两人刚走进戏园,穆勒便迎上来,张开手想要拥抱他们,陆承颐揽着宋清晚的腰躲开。
  穆勒也不尴尬,放下手做邀请状,“陆总长,陆夫人,请。”
  戏园似乎已经被他包下来,戏台前只放了一张桌子,陆承颐坐在上位,右手边是宋清晚,左手边是穆勒,戏台上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唱着新出的黄梅戏。
  三人听了一会儿,穆勒忽然笑出声:“听闻陆夫人怀孕,在下还没有来得及贺喜,这是送给夫人的贺礼。”
  说着,穆勒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宋清晚面前。
  宋清晚面上带着微笑,伸手将盒子推回去,“穆勒先生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中国并没有怀孕送礼的这个习俗,所以礼物靖语不能收。”
  他微张着嘴,表情夸张似乎对她的话很是吃惊,“哦?是这样的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在下可是精心为可爱小宝贝准备了它会喜欢的礼物呢。”
  宋清晚笑笑没有接话。
  陆承颐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开口道:“穆勒先生邀请我们来不单单是看戏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直说。”
  穆勒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呵呵一笑,“在下只是邀请陆先生来听戏的,顺便与陆先生商讨一些事情。”
  陆承颐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忽然一道哭声传来,三人看去,戏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数人,其中一些面黄肌瘦的人躺在地上,身边的人或蹲或站,衣衫褴褛毫无生气,最边角还有两个穿着与宋清晚两人相似,满脸不忍却毫无办法。
  不一会儿,旁边上来一人与穆勒穿着相似,手中拿着银元金锭,与陆承颐打扮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满脸怒容将他的手挥开,银元金锭散落四处,而那些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动作。
  下一幕两人走下台,穆勒身后跟着抬着馒头和粥,停在那些人面前,看着他们再看看的地上的钱满脸可惜,再后面的戏曲已经正常。
  仿佛这一段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然而底下陆承颐的脸阴沉的要仿佛要滴水,宋清晚脸色苍白。
  穆勒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出的黄梅戏,而是穆勒精心排练的一出话剧!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南平的百姓看见这个肯定会埋怨军阀,届时只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穆勒满脸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原本只是想请二位看一出黄梅戏,却不想将话剧也上来了,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宋清晚怒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问:“穆勒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呀,陆夫人不要误会。”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穆勒是真心诚意想请两位看戏的,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两位商量。”
  “我是不会同意的。”陆承颐说。
  “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陆夫人和孩子想想。”穆勒打开先前给宋清晚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纯金的平安锁,“天灾人祸,南平现在还有多少粮食和金钱?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提供,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
  陆承颐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穆勒说,“陆,看看你的人民,你认为他们还能活多久?人要活着才有未来不是吗?”
  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说服力,就连宋清晚也有一瞬间的动摇。
  现在整个南平能拿出多少粮食?难民的数目每天在不断增加,如果再不及时处理,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就是他们也不知道。
  可是穆勒的胃口比以前还要大,仅仅是鸦片就能满足他吗?
  不仅仅是宋清晚,连陆承颐也隐隐动摇,脑子里的声音一直促使他答应穆勒的条件,可是另外的声音却让他保持理智。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南平,他该如何抉择?
  手下越来越紧,宋清晚的手有些疼,转头看向陆承颐。
  余光瞥见旁边,似乎有人拿着枪过去,她眼神一动,看了眼周围,原本空荡荡的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少人。
  再看陆承颐脸上的凝重和穆勒眼中的势在必得,宋清晚忽然伸手将协议拿过来:“我签。”说着,写下宋靖语三个字。
  看见她的动作,穆勒的嘴咧的越来越大,几乎要狂笑出声。
  “靖语!”陆承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
  宋清晚冲他笑笑,看着穆勒意有所指地说:“这钱就当是我借的,未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穆勒先生不要连累其他人。”
  “当然,陆夫人放心好了。”穆勒笑着说,将手中的盒子盖好重新放在她面前,“这份礼物请陆夫人务必要收下。”
  “那我就替未出生的孩子谢谢穆勒先生了。”她笑着收起礼物,状似忽然想起而后提醒道,“那张空白的支票我可以随便填吗?”
  “当然可以,随夫人开心就好。”
  她满意的点头,而后又问:“那我的宴会呢?穆勒先生会来参加吗?”
  穆勒点头,“这是当然,陆夫人放心,您邀请的所有人都会准时到场。”
  宋清晚没有再说话,转头看着戏台上的黄梅戏,手下握紧了陆承颐的手。
  一曲唱罢,宋清晚借口不舒服,要提前离开。
  穆勒的目的已经达到,想也没想的同意下来,并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
  直到两人坐上车,宋清晚才松了口气,看着身边人铁青的脸,故作轻松地道:“现在我们有钱了,南平会撑过去的。”
  “你为什么要签。”他目光沉沉,握着她的手越攥越紧。
  她有些疼,反射性的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反而笑出声:“你忘了吗?我不是真的宋靖语,真正的宋靖语已经死了,我叫宋清晚。”
  宋清晚叹口气,继续说:“钱是我借的,合约是我签的,未来有什么事情你完全可以推到我身上。即便真的推脱不过去,这份契约也很快就会失效。”所以她才是最适合签这份协议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