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深并不准备马上管这些,只是自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随意地摁开了按钮。
  那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也就此缓缓地在闵天晴跟前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对珍珠耳坠,在茶色玻璃车窗外透进的光线中静静地流转着温润的淡粉色光泽,柔美又不失高贵。
  纵然是平日里对于珠宝并不算特别关注的闵天晴,此时见到霍靖深手中捧着的那对耳坠时,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发自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好漂亮!”
  从前家中经济情况还算富裕的时候,她也曾研究过有一段时间的珠宝,此时很快便看出来跟所见的珍珠品质上等,并且已经有了一定年份了,却还是并没有发黄的迹象,显然这么多年来保存得很不错。
  至于款式,虽然是简洁大方的类型,然而真正工艺却藏在细微之处,仔细端详便可发现,珍珠耳托上的每一处绕线和雕花皆有讲究,独具匠心,猜想着,大概是出于名师之手。
  价值连城。
  闵天晴快速地在心中评判了一遍以后,最终便得出了这么四个字,末了又有些好笑。
  说来也是,霍靖深手中拿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是次等品?
  霍靖深见到她眼中欢喜的色泽,不免也随之弯了弯色泽淡薄的唇角,只简单地吩咐了一声,“头侧过来。”
  “啊?”闵天晴愣了一愣,还没有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已经对于他的命令下意识地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当即已经柔驯地侧过了头去。
  他略显粗糙干燥的指腹就此抚上她暴露出来的玲珑耳垂,反复摩挲着,好似也在欣赏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分明车座宽敞无比,她此时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呼吸一阵阵地发紧混乱,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抹胸礼服,怎么会这样热……闵天晴暗暗地在心中思量着。
  直到见得她的耳垂已然因而他的触碰腾地逐渐转红,他才终于停止了调戏这个小家伙的举动,继而尤为仔细温柔地将放置在盒中的珍珠耳坠为她戴了上去。
  察觉到他的这一举动时,闵天晴轻轻地愣了一愣,继而已经听得他开口,声色低沉而惑人,“转过脸来,让我看看。”
  她依言照做,转过脸正对着他。
  柔粉色的珍珠,衬托着绯红的面颊,娇艳动人,好似初春绽放在花枝上的第一朵柔光。
  “我戴这个出席……?”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又抬起手来,小心地碰了碰悬在自己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欢喜又紧张,“这样真的可以吗?我还是有点怕会……”
  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她娇艳欲滴的脸颊,才强行制止住了她口中还要继续往下的话风,“你戴得很好看,这就够了。”
  霍靖深居然也会夸人?
  闵天晴忙伸出手来也掐了一把自己另一边脸颊,确定痛感真实,并非身处在梦境中时,更有些惊恐,险些就要拿手背去探他的额头,“您……真的是霍二爷……霍靖深?您没有发烧,没有被外星人抓走变了个人格?”
  话音刚落,她的脑门便已经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她抱头呼痛时,但见霍靖深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现在知道了吗?”
  闵天晴欲哭无泪,赶忙摇了摇头,一边屁颠屁颠地跟随着他下了车,却忍不住在他的身后“扑哧”一声,偷笑了出来。
  虽然凶巴巴了点,但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霍靖深嘛!
  她所没有意识到的是,现今她两边面颊、额头上分布着三块明显有些不自然的红色,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好在闵天晴此时此刻内心已然是一片敞亮通明,似乎方才所聚集的阴霾都层层散开,拨云见日。
  挽着霍靖深的手臂走进拍卖行时,闵天晴便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探量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般,惹得她满身的不舒服。
  跟随在霍靖深身边久了,逐渐也对外来的目光并不算那样惊讶了。
  但这一次,毕竟情况特殊,闵天晴还是难掩担忧地侧着脑袋悄声问了一句,“你说,他们是在看你,还是在看我身上的伤疤?”
  霍靖深弯起了唇角来,转而将她的小手收拢得更紧了一些,一面云淡风轻地回应道,“看我而已。”
  “喔……”闵天晴点了点头,自然不疑有他。
  毕竟,霍靖深身上的光芒的确耀眼。别说自己此时身上有疤痕,怕是她现在在霍靖深的身边脱光衣服搏出位,也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到她。
  而闵天晴当然不知道,人们望过来的第一眼确实是在看霍靖深,然而其后目光的停驻,却在于她的身上。
  再精准一点来说,是望向她耳垂上头安静坠着的那对珍珠上。
  那是霍家历代女主人专属的首饰,每当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佩戴。而现在霍家老太太已然深居简出,不再出现在媒体镜头下,自然用不着这耳坠。
  可想而知,下一个佩戴这副珍珠耳坠的,定然便是霍家定下的儿媳妇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对珍珠坠子,却出现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身上。
  刚认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几乎都要以为是花了眼,也在心中暗自猜度着:会不会只是他们认错了?这只是一个仿品,亦或者仅仅是跟那对耳坠相似?
  毕竟,这个女人不但在国际上并没有任何水花,此前也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更何况,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她的身上甚至还有显眼的伤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合格的霍家儿媳妇。
  但,在望见她与霍靖深两人亲密的姿态时,他们到底还是打消了这种猜测。
  霍靖深那样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身边的女人退而求其次?
  闵天晴倒是并没有注意到旁侧众人的小心思,只听得霍靖深那一句“看我而已”,便彻底地放下心来,权当做四周而来的视线全部都朝向于自己身边的这个发光体,一边只盈盈落了座。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对耳坠与生俱来便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自从霍靖深为她戴上这对耳坠时,她连步子都迈得有底气了许多。
  霍靖深大抵也早便已经习惯了来自于各方探量的目光,正熟视无睹地翻看着手中的拍卖图录,没翻几页,便已然将其丢给了她,“喜欢什么?”
  她依言接了过去,认认真真地翻看了起来,不禁咂舌,“连底价都标得这么贵?”
  虽然此次拍卖会上的藏品本就名贵异常,但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其上标注的估价明显虚高。
  按理来说,此次受邀的都是各界富商名流,主办方应该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坑蒙拐骗才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判断错误,还是主办方真的把这些个有钱人当傻子骗。
  看着身边的那个小女人义愤填膺的样子,霍靖深笑起来,轻声解释,“原本便是富人寻个由头抬高自己身价名望,顺便进行生意交流的场合,这些钱对于所获得的东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她轻声嘀咕了一声,随即也不再认真翻看,只走马观花一般地翻阅到了最后,目光陡然却被最后一页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与前头那些三百六十度都有清晰照片录入的藏品不同,最后一页的藏品介绍上,竟只印了一个黑影轮廓,底下分类标注着“首饰”,其余的栏中皆是空白,连估价那一栏也是空的。
  是印刷出错了?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旋即却又拧着眉心,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这样大的盛会,应该不会出这种明显的错误才对。
  而霍靖深往旁侧一瞧,正见得闵天晴对着那幅藏品轮廓出神,“喜欢这个?”
  闵天晴回过神来,听得他的问题只诚实地摇了摇头,“我连它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
  他笑起来,从她的手中重新接过图录,“这是这次慈善拍卖会的压轴藏品,事先便保留了绝对的神秘感,也算是此次拍卖会的一个不小的噱头。”
  见着闵天晴感兴趣,他便继续解释道,“有人说是欧洲13世纪末时皇室珍品,也有人说是清代中国宫廷在战乱时流出去的珍宝首饰,总之,众说纷纭,不过今天马上就可以窥得真面目了。”
  “原是这样,”闵天晴点了点头,末了又吐了吐舌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此前搞得这样声势浩大,不必多说,又是一个天价。”
  霍靖深被气得笑出来,只以指尖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啊,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闵天晴不服地直哼哼,闪避之间不经意地转移了视线望去,却窥得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不免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那正挽着一个肥头大耳西装革履的老男人,一脸奉承娇笑的窈窕女子,不正是闵琳琳?
  几日不见,她比此前自己的印象中要更为妩媚了许多,身上也添置了不少名贵入时的珠宝,一眼望去,便是一派金光闪闪,耀眼异常。
  然而,虽然每样珠宝都价值不菲,但或许是因为想到这是出席众多富人的场合,闵琳琳不甘示弱地从头到脚都装饰了各类珠宝,单是那纤细的十指上,戒指便已经带了三个。
  但闵琳琳未曾想到的是,这样装扮总体看起来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高贵效果,反而平添了几分暴发户式的俗气。
  将周遭的议论声且都当做是对于自己的夸奖,闵琳琳一身名牌,挽着身边的那个男人趾高气昂地在后方的座位落了座,正在四处打量着周围有没有人对自己投来惊艳的目光时,却不偏不倚地正撞见了坐在前方、正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闵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