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也机械地随之点了点头,复扬起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对着他笑起来,“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会来的。”
她甚至还强调了一下语气,好似是在固执地信守着什么承诺。
霍靖深的眸色愈发深沉起来,忍不住已经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鬓发,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还是来迟了一些,让你受到惊吓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霍靖深居然有朝一日也会认错?还是跟自己认错?
她心中还来不及惊讶,只轻轻地摇了摇头,继而便只觉得脑袋发晕,不受控制地已经在他的怀中就此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好好休息一会,我带你回家”。
大抵是这句“回家”的承诺来得太过诱人,她也好似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砰”的一声落下了一般,彻底伏在他的怀中没了意识。
清醒前唯一的缺憾便是:这场宴会上霍靖深所描述过的那“很好吃的菜品”,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吃到呢……
待得看得怀中的小女人呼吸均匀地在自己怀中入眠以后,霍靖深抬手摸了摸她稍显凌乱的头发,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一边的墙角处,眼神中满是宠溺和心疼。
然而转瞬,他已经转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在地上凭借着一只完好的手拖动着身子艰难匍匐前行,还想要逃走的戚盛阳,瞳色不免深了一深,冷戾的气息仿佛一个黑色的漩涡,就此埋没在了他的眼中。
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大肆蔓延开的血腥气息,霍靖深幽黑的瞳孔里头也隐隐地泛出而来血红的光泽。
不多会儿,他已经冷然地开了口,“以为惹了我的人,就只有这么轻易的惩罚吗,嗯?”
分明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然而却霎时使得还想要继续逃窜的戚盛阳软了手脚,通身的酒意也因为惊吓和身体上的疼痛而消散干净了,余留下的只有无限的恐惧。
他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然而无论现如今他在心中如何后悔,也已然逃脱不开了。
戚盛阳只能趴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霍靖深逆着光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眼底一点点地聚集着风云。
明灭不定的壁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而他的面庞此刻在一片晦暗中也看不清楚表情,却依然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出来人面容的阴沉可怖。
“你……你不要过来……你想要干什么?”戚盛阳这时候才终于明晓害怕的滋味,因而跟前的男人分明已经不像是正常的人了,那副阎罗的模样,任凭谁见了不心生畏惧?
这么想着,戚盛阳的身子不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你不要过来了……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戚……”
他正下意识地想要说他是戚家的独子,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想起来,霍靖深此前早便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而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在霍靖深的面前偏偏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就算说出口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一想,他最后的屏障也已经失去了。
戚盛阳的背后几乎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了,最终也只能强笑着,“我……我只是和她想要谈点事情,后头有些矛盾争吵起来了而已,没有什么的……”
编纂到这里,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不切实际,当即已经冷汗直冒地大喊道,“霍二爷,霍二爷,饶过我,饶过我!”
“我有什么好饶过你的,嗯?”
霍靖深把玩着手中那柄精致的手枪,一边蹲下身来,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将嘴巴张开,随即不由分说地已然将那还在发烫的枪管塞进了他的嘴里。
灼热的温度霎时使得戚盛阳的口腔内发出一声“呲啦”皮肉烧焦的声音,而戚盛阳此时分明已经痛得全身痉挛,却无法再说话,只能自喉咙里“呜呜呜”地发出动静来。
然而更为令他恐惧的,还是霍靖深此时塞入他嘴里头的手枪。
这个角度,只消他轻轻地一扣扳机,自己的整个头盖骨就能够飞出去。
每当想象起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时,戚盛阳便发自内心地觉得一阵不寒而栗,却也不敢大幅度地挣扎。
万一,万一霍靖深一个手抖了……
而那头的霍靖深还在不紧不慢地逼问着,“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在再三警告过后,还敢动我的小晴儿的?”
他此刻的确是愤怒的。
他此前在谈完生意以后,便想要折返回去找他的小晴儿,然而四处都寻觅不到行踪,打她电话,也始终显示关机。
这个手机他很清楚,在临行前给她的时候还是满格电的,绝对不会有自动关机的可能。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闵天晴出事了。
鉴于这是名流云集的场合,不适宜闹出太大的动静,霍靖深询问了一圈以后,才听得当时内厅的人说,远远的好像看到有一个男子正在纠缠一个女人,不过他们只当是闹别扭,就并没有再管。
虽然他们没有清晰描述出那个女人的相貌,但是凭借着直觉他便已然能够明晓,那就是自己的小晴儿。
再然后,便是联系主办方马上调出刚才那个时段的所有的监控录像,他也随即在内厅各个曲折的走廊处拼命寻找着,只希望自己的直觉能够准确一些,再准确一些,好能够让他及时地判断出小晴儿现如今所在的方位。
好在,他终于是赶到了。
然而,即使没有酿出不可挽回的后果,却到底还是让这个小女人受了不小的委屈。
他几乎都不敢想象,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头,她究竟做出了多少挣扎,心里头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而现如今的这一切,到底是可以统统都计算在跟前这个不知好死的男人身上了。
“呜呜呜……”戚盛阳此时此刻已然不能做出任何的回答,只能兀自发着哭腔一般的声音。
霍靖深也并不指望他能够给出回应,只兀自继续问道,“你刚才碰了她哪里?用的是哪只手?”
没等戚盛阳给出反应,霍靖深已经蓦然地攥住了他尚且完好的那只手臂,往反方向猛然地一扭。
霎时,关节发出了“吱嘎”一声脆响,自肘关节处已经就此脱臼了。
钻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然而戚盛阳此时已经无力再惨叫呼痛了,只如同一只垂死的鱼一般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要提防着口中塞着的那根细长的枪管。
他心中分明强烈地想要求饶,但却被异物塞着无法说话,想要磕头,却又害怕自己一大幅度动作会致使霍靖深手中拿着的枪支走火。
跟前的霍靖深好似一眼便已然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嘴边只勾起了残忍的一个笑容,“我霍靖深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道歉,至于那些求饶的话,还是留着跟上帝说吧。”
说着,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戚盛阳双眼泛白,就此晕了过去,从嘴角处吐出白沫来,显然是出于惊吓过度。而在那胯下,隐隐有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慢慢铺展开来。
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而霍靖深此时只是将枪管从他的嘴中拿了出来,一边又自西装口袋处掏出了一块精致的小方巾,反复仔细地擦拭了一边枪管上所沾染的异物,继而将脏了的小方巾随手扔在了戚盛阳的脸上,遮挡住了那因为惊吓而扭曲变形的五官。
刚才的枪里,自然是没有子弹的,刚才的那声响不过是一声空枪而已,竟就已经将那处在崩溃边缘的戚盛阳吓得晕过去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东西去浪费自己的人力资源来洗脱罪名,现在这点惩罚,已经算作对于他很不错的教训了。
“没用的废物。”
霍靖深口中冷冷地道了一声,随即已经将手枪收拾好,转而回过身来,抱起了那还乖乖地在角落里昏睡的闵天晴,将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以掩盖她身上已经被破破烂烂的礼服。
她的身材本就纤细,他的西服几乎能将她大半个身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直到确定她的身子都已经被完好地包裹住了以后,霍靖深才紧了紧手臂,转而抱着她一步步地走出了会场。
守候在会场里头的媒体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起来就有问题的大新闻,激动之下一时间竟也忘记了霍靖深往日里的作风,只飞快地扛着长枪短炮迎了上去,就想要进行拍摄和采访。
然而,还没等他们接近,霍靖深便已然护住了怀中女人的面庞,好让他们的镜头无法拍摄到,一边冷然地扫过了他们的面容,以流利的法文说道,“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否则,你们会知道官司的威力的。我不介意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请律师跟你们的所属报社媒体商谈一下官司的问题。”
一个个单词吐出,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