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举动毕竟已然做出来了,她任是心中再为后悔,也无法挽回,却也并不想要挽回。
她心中清楚,自己存在于霍靖深身边的意义很为人所不齿,就算理由再冠冕堂皇,也终究是不正当的手段。她在决定以此换取钱的时候也早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定尊严的准备。
但即使是这样,让她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对着男人撒娇承欢,她做不到。
闵天晴深呼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地将脊背停止了,从侧面看过去,好似一株孤直的松,清高而倔强。
这样的反应显然正对了阮承媛的胃口,眼看着闵天晴面上那副懊恼与失望叠加的神色,阮承媛这才觉得憋屈的心中稍微痛快了一些,一边又似乎像是就此宣誓主权一般,将霍靖深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但无论她如何以此示威,霍靖深此时此刻的目光却还是定在闵天晴身上的。
半晌,他一笑,到底是挣开了阮承媛攀着自己的那双手。
阮承媛有心不放他离开,但却也知道他所做出的决定不是自己可以以行动拦下来的,只能就此在原地跺了跺脚,有些不忿地唤了一声,“靖深……”
她不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
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明明她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已经可以察觉出对方的心理防线正在自己的笑容之下慢慢地土崩瓦解了。这样的感觉是多么的让人痛快,也是多么的具有希望!
但这一切,却被霍靖深自己强行扭转改变了。
为什么,霍靖深难不成就真这样喜欢这个女人,连往日里的原则竟都已经抛弃到一边了?甚至,连自己也被抛弃到了一边?
每每想到这里,阮承媛都难免一阵恐慌起来,忍不住已经齐刷刷地收紧了一排指甲,轻叩着掌心,一边还在紧密地注视着霍靖深的一言一行。
霍靖深却并未再理睬她了,只是兀自走到了闵天晴跟前,见着她那明显在努力绷紧严肃的小脸,不由自主已经扑哧地笑出声来,“吃醋了?”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点中自己的要害。
出于某种奇怪的叛逆心理,闵天晴咬了咬牙,一边下意识地就想要否认,“没有,我……”
话音未落,她微张的唇瓣已然被就此两片温热的唇瓣封住了,与此同时所响起的是身后阮承媛的一声带着细微愤怒的惊呼。
并不习惯在外人跟前表现得这样亲昵,闵天晴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全身都发烫,好似煮熟了的虾子一般,悠悠地泛着红光。
想到还有阮承媛在旁边看着,一簇簇怨毒的视线投射到了她的脊背上,让她在接吻暂时缺氧的欢愉之中,却也自骨子里感受到了稀薄的寒意。
也真是因为发掘除了这段感觉,她才想要挣开他,但推了几下以后,反而使得他将怀抱更为收紧了,几乎已然将她小小的身子尽数圈拢在了怀中,就此再也动弹不得。
待得感觉到自己的可活动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小以后,闵天晴最终也只能就此认栽,“对……对不起,我可以出去了吗?”
她原本不过是下意识的道歉,哪曾想却引起了霍靖深的好奇心,亦或者说是恶趣味,当即只是掉了挑眉,“对不起什么?”
没见过这样得寸进尺的!
她扁了扁嘴,趁着他不注意,突然间从他的怀抱中抽出身子来,又心有余悸地退后了两步,防止再被他趁机圈入怀中,一边抬起眼来看他。
不知道是巧合与否,霍靖深也在看着她,目光中隐约藏着几分笑意。
闵天晴却是误会了这分笑的含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继而只有些生硬地自咬紧了的唇瓣齿缝中逼出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你和阮小姐的相处时光。”
几乎是话音刚落罢,她的脑袋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击。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那个幼稚鬼干的好事。闵天晴口中轻声抱怨了一句,忽然又抬起了头来,“我好歹现在也还算是病人,能不能够……”
话没说完,脑袋上又是重重的一个爆栗。
她一阵吃痛,连忙用手捂住了头顶,分明想要回嘴,但是想到他的毒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最终还是只能安安稳稳地闭上了嘴巴,只能以那明显不服气的眼神在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凭什么这个男人现如今左拥右抱的,还不肯让自己走,难不成就连阮小姐也忍得下去?
闵天晴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却到底是不敢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再度迈开脚步,却也不再贴近他,俨然是一副正在生闷气的样子。
阮承媛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观看着,当即已经妩媚地勾唇一笑,万分优雅美艳,如同早已经胜券在握。
她此前的计划,也算是完成一半了。
说起来也都怪这个女人太蠢,喜怒哀乐居然都这样浅显易懂地标注在脸上,谁能看不透她的心思?更何况,还是在外做事向来心细如发的霍靖深。
试问这样一个贪心不足又无理取闹的人,霍靖深能够奈何多久?
在心中构想了那个场景以后,她嘴角始终都是上扬的,一面正要说话,却见得霍靖深朝后给她打了个手势。
这是从他们玩耍时,霍靖深让她撤退的标识,从小便一直沿用至今。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了,然而基本记都还是记得住的。
但……这时候想要让她撤退,哪儿会有这样容易?
阮承媛心中有数,却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依旧睁大眼睛看着霍靖深,“靖深,这样吧,不如我们带着闵小姐一同过去看看。”
一边提议着,她也笑望向了闵天晴,一副优雅亲和的模样,然而眼底的冷光却昭然若揭,“记得闵小姐此前望向马场的时候眼神很是渴望呢,想来应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活动吧?”
她之所以敢问出这种话,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国内对于贵族子弟马术的培养还并非完善,就连那些赫赫有名的商界子弟也甚少有马术上佳的,更何况是闵天晴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说不定连马背都没有上去过。
据她所知,闵家应该是没有马场的。
想也知道。且不说关于名马的保养费便是一笔价值不菲的金额,便是闵天晴那个小身子骨,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经得住马背颠簸两下的人。
虽然需要跟闵天晴他们三人行,让阮承媛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到时候若是撺掇闵天晴上马,便能够当场下下她面子,阮承媛的心底便觉得一阵快意。
也是时候应该让靖深知道了,外头这些个小眉小眼的女人,玩玩一会儿还行,长久以往,便能够发觉阶级差异所带给人的天差地别,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带不出手的。
最终能跟霍靖深比肩的,还是只有自己而已。
单单是想象一下闵天晴在马背上窘迫不已的模样,阮承媛便彻底来了兴致,更显热情起来。
没等闵天晴回答,阮承媛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起来,我与靖深从前都是最喜欢赛马的,隔三差五便要凑起来去骑骑马,这一回在巴黎好不容易没有公务缠身,终于能够和靖深一决高下了!”
再次卖弄了一番自己与霍靖深从前的那些交情以后,阮承媛才终于收回了话风,却是再度笑道,“对了,闵小姐你等会可看着点,兴趣归兴趣,别离得太近了,倒不是怕什么,只是这巴黎的马场不比国内,里头养的马性子烈得很,万一啊,一不小心踢上了你的脸——”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拉长了语调,眼波流转间,闪烁过几分难以窥见的阴狠,与她那副美丽优雅的面庞看起来极为不相称。
满意地窥得闵天晴眼中的一抹惊慌以后,她才陡然直起了身子来,面容一片无波无澜,“不过是一个玩笑,闵小姐怎么就紧张起来了?”
闵天晴微微地皱了皱眉心,最终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这个女人。
从前所窥得的优雅大方现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假象而已,她如今所能够瞧见的,不过是一个因此而嫉妒得发狂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已经偷偷地掐了一把霍靖深的手心,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低声抱怨了一句,“招蜂引蝶。”
她发泄的力度也是极为轻微的,然而旁侧的霍靖深却不免轻笑出声来,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着,一面悠悠地问道,“还说没有吃醋?”
她一时吃瘪,最终也只能嘟着嘴不说话了,只能随着阮承媛的安排,在车库拿车以后,便向着那处马场行进而去。
马场设在巴黎的边界小镇内,地方倒是出奇的开阔,看着也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样子,设施也是崭新的,应该不会超过两年之内,看来阮承媛此前的话并非作假。
向着马场入口的两个侍应生刷了一下专属的黑色磁卡,阮承媛便顺理成章地领着他们进入了内场。
里头是一片开阔的场地,上头设置着专属的跑道,四周围绕着看台,视野很是开阔。
场地上已经有几匹马正在候命,旁边有专人等候着,见着阮承媛走过来,那人连忙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阮小姐,此前您预订的马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还满意吗?”
阮承媛打量了一番,眯着眼睛赞许地笑起来,“你们倒是养得不错。”
那人连忙恭维道,“这也是阮小姐的眼光好,当时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挑中了这几匹,资质那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咱们精心喂养,现在都可以去参加比赛了。您可是咱们老板的好朋友,咱们怎么敢不用心呢?”
阮承媛显然对这等奉承很是受用,一边回转过身来望着霍靖深,“靖深,你来看看我挑的这几匹马,眼光是不是比从前进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