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川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所以唐染没办法用“好”与“不好”来回答。
秦时是一名医生,自然很清楚医生所说这些话究竟代表着什么,眼中的色泽也淡淡的暗了几分。
他看向唐染,见唐染目光有些放空,便知道这些话又影响到了她的心情,于是静静的安慰她,“你放心吧,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一定会没事的…”
对于秦时这番话,唐染心里其实有些意外,回想起往日以来秦时对沈亦川的态度,唐染知道秦时对沈亦川一直颇有微词。
没想到这个时候,秦时竟然会这样安慰她。
唐染扭过头来,对上秦时的目光,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秦时哥,你现在…对沈亦川…”
秦时眸光一顿,就仿佛知道唐染要问什么问题似的,打断了她的问题,“毕竟这一次是他救了你,就事论事,这件事情上我很感激他。”
他的这番话,是站在唐染的立场上说的,唐染表情微微一顿,随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晚一点的时候,一起吃过了晚饭,秦时才离开病房,他是昨夜仓促顶替的值班医生,今天白天也仍有工作,一直没办法离开医院,所以到了晚上唐染立马将他赶了回去。
她不仅欠沈亦川的恩情,同样也欠秦时的,她担心秦时一直留在这里,时间久了身体会吃不消。
夜里到了睡觉的时间,唐染哄着两个孩子入睡,给她们讲故事,讲着讲着,讲到一半,她自己没忍住,便头一歪先睡了过去。
从昨天到现在为止,她也始终没合眼,身体和精神都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如今终于有了松懈的机会,是以疲惫和困乏一时间就都席卷了上来,寸寸将她侵蚀。
漆黑一片的病房里,小歌和子墨迟迟没有入睡,一左一右缩在唐染的臂弯里说着悄悄话。
“哥哥…妈妈今天睡的好早啊…”小歌捏着嗓音,声音小小的,带着些许娇憨。
子墨刚想要点头,但想到自己还窝在唐染的怀里,可能惊动到她,于是立即止住了动作,“妈妈这两天累坏了…让她好好休息,我们不要吵醒她…”
小歌知道坏人都被抓走了,所以这会儿已经不再害怕,特别乖巧跟懂事,“好…我知道了哥哥…”
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像是小大人一样,将子墨逗得失笑。
此时此刻,妈妈和妹妹都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子墨终于感到一种满足。
这一次,他差点就失去自己的全部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心头有些发软。
第二天又是过了一半的时间,言喻才过来找唐染一起去看沈亦川。
子墨知道这他们之所以能够得救,都是因为沈叔叔赶来的及时,一听到唐染要去看望沈亦川,他也急忙拉住了唐染的袖口,“妈妈,你要去看望沈叔叔吗?可不可以带着我?我也很想去。”
唐染和言喻在门口站着,闻言皆是一愣。
唐染道,“可是你沈叔叔还没醒呢…”
子墨摇了摇头,主动表明自己的立场,“沈叔叔救了我们,我就想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妈妈你放心,我到时候绝对安安静静的,绝对不会吵到他。”
小歌听到子墨坚持要去,也赶紧凑了过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妈妈…你们带着我一起好不好…”
言喻见两个活宝一个比一个可爱,心比唐染先软了,立刻倒戈到孩子的这一边,对唐染道,“染染,你就让他们去吧,他们两个多懂事啊,你是他们的母亲,你还不了解他们吗…?”
见言喻都这么说了,唐染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选择了妥协,“好吧,那你们一会儿一定要听话哦…”
两个孩子忙不迭的点头,纷纷一脸的谨慎。
小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蹬蹬两步跑回床边,拿了个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揣在了口袋里,随后才又跟在唐染她们的身后。
唐染也很清楚,要是不答应孩子,两个小家伙肯定不会轻易妥协。
想了想,她从衣服里摸索出来一个发卡,悄悄带在了小歌的头上,那正是那天在别墅里她和两个孩子分散开的时候,从小歌身上拿来的,沈亦川送给她的那枚。
发卡没有经历什么磨难,依旧完好无损。
病房里,沈亦川仍旧还是昨天唐染来时的那个模样。
她仔细打量了半天,也没出什么起色,心里一阵瑟缩。
但这么多人都在,她也没表现出来什么。
两个孩子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沈亦川,都安安静静的趴在床边盯着沈亦川出神的看。
唐染和言喻在一旁也静悄悄的看着。
唐染的孩子,颜值都很出类拔萃,性格又讨喜,令言喻总是忍不住将视线粘在她们身上。
然而,当他的视线在沈亦川和子墨的脸上来来回回辗转了几圈以后,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有些愣住了。
是他的错觉?起先没看的那么仔细,现在为什么越瞧越觉得子墨跟沈亦川长得特别相似?
不仅容貌像,小脸严肃时那刻板的模样也有些像…
言喻看着看着,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发毛…他面上失色,费了一些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没有过分惊讶,“染染…你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唐染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沈亦川出神,不设防言喻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微愣…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开口迅速而又果断的道,“孩子父亲死了…”
死了?!
言喻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个结果太过令人出乎意料,但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唐染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问题,十分欠妥。
言喻慌了一瞬,赶紧道歉,“染染…那个…对不起…”
“没事。”唐染摇了摇头,相比方才语气平静了许多,“你也别放在心上。”
唐染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也有些不好。
这件陈年往事,埋在她的心底,就像是朱砂痣一样,顽固,不愿意触碰,也一直都无法随着时间消磨。
每一次掀开一点点头角,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给她造成疼痛,所以她才总是忘记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回过神来以后,言喻捏着下巴,却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莽撞触碰到了唐染心里的伤疤,但他此刻实在忍不住好奇,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刚才是他太惊讶了,可这会儿理智回来了以后,他便一眼看透唐染是在说慌。
言喻平时性格直率脱跳,看起来好似心挺大,但其实相当会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