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嗜酒好赌,顾以初心智不全,顾以清他尚年少,前程无量。坦然而言,顾以沉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过顾家的外人,他有为自己的未来做过打算,比如替顾以清付学费替顾以清完成“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比如,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再比如,给顾长卿养老,好好照顾顾以初……
  可是,在他的所有预算的未来里。
  喻文墨,是唯一,他未曾料到的变数。
  奇了个怪了。喻文墨闻言,心下有些纳闷,顾以沉这一句不必勉强,到底是要拿回来,还是不要拿回来呢?
  “……得吧,不勉强便不勉强,你早些歇息,我走了。”喻文墨来的快,去得也快,走的时候喻文墨特意打开了顾以沉的房间门,让他感受夜晚的温度。
  不,不对。今天的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温度。
  也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
  次日一大早,穿着好几层衣衫的喻文墨拿了几个鸡蛋,打算去看看冯纹,她们已经许久未曾见面了。冯纹对她不错,亲如长辈,情如生母,她也乐意和冯纹交朋友。
  也许是冬天的早晨太过冻人,就连露珠都凝结在了枝头。喻文墨揪着衣襟,以防寒风透过去,一路上少有人经过,村民们这个点大多都在酣睡。
  伸出被冻的通红的手,喻文墨轻轻地叩响了简陋的木门:“冯姨,你在家吗?”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轻轻地被人从里面打开,风似乎从门缝里面泄了进去,冯纹从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见来人事喻文墨,她眼底登时便闪烁着几许惊喜的亮光:“小墨?快快,进来坐会儿,可别冻着了。”
  冯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这个小木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一走进去,方才站在寒风中快要冻僵了的身子,似乎也开始融化在这暖气之中。喻文墨进去,便眼尖的瞧见了桌上放着的针线,和破了几个洞的旧衣裳。
  难道……冯纹方才在缝补衣裳?看着衣衫上几乎看不出来针脚的补丁,喻文墨不得不承认,冯纹的手艺当真是不错,针线活的技术,至少得甩她这样的渣渣几条街。
  “冯姨,这是我给你带的鸡蛋,近来天冷,冯姨可以做点儿鸡蛋羹。对了冯姨,你这是在……?”喻文墨将用布包裹着的鸡蛋轻轻地放下,在冯纹身旁坐了下来。
  “快要过冬了,我把这些破了的衣服补补,补不好就把他们拆了重做,省得浪费钱去买新的。”冯纹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冯纹的心灵手巧再一次让喻文墨震惊了。
  这么早便开始做针线活了?朝九晚五的做女红,那还不得熬坏眼睛,怪不得喻文墨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冯纹了,唉,都是为生活所迫,谁能活得容易呢?
  余光瞥见了自己身上穿了好几层的单薄布衫,喻文墨嘴角微微一抽,她也想给自己做件冬衣,可她这个手艺根本就不能拿去见人啊。
  “冯姨,你能教教我女红吗?我、我想学。”喻文墨把主意打到了冯纹头上,她拉着冯纹的手臂,时不时地轻晃一下,似乎是在撒娇。
  这么一晃,针眼都对不准了。冯纹的动作被她打断了几次,她放下手中的布匹,一脸无奈的笑着喻文墨,语气里没有半分被打断的火气:“小墨怎么突然想着学这个了?来,你去床边柜子再拿几卷线过来,冯姨教你便是。”
  “好嘞,谢谢冯姨!”喻文墨动作很快,拿着针线,死死地盯着冯纹的动作。
  她的动作实在生涩,冯纹忍不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等着喻文墨,手把手、一对一的教她如何布针脚、对针眼:“小墨,你这个样子不对。”
  “手别那么僵硬,你放轻松点,这又没什么,你这么紧张很容易扎到手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喻文墨从刚开始的一脸认真,到后来的一脸菜色,好几次她差点儿把针扎到了手,都是冯纹及时制止了她。
  轻轻地握着喻文墨的手,冯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喻文墨的耳后,她欣慰的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别着急。”
  这针线活可比喻文墨想象中要复杂多了,她练习了许久,穿针引线的手法还是很生涩。
  冯纹不止一次强调了,穿针眼时眼睛距离真不要太近,不然会扎伤眼睛的,可是喻文墨总是不由自主的靠近、眯眼,不然针孔太细了,她压根就穿不进去。到了最后,喻文墨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冯姨,我……我是不是太笨拙了?”
  “没事儿,小墨你这是第一次,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确不容易,以后加强练习就成,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见喻文墨愁眉不展,冯纹只能出声安慰。
  喻文墨这个时候才发现,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便快到了日上三竿,吃午饭的时间了,见了鬼了,她在冯纹这儿待了这么久,怪不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学女红呢,的确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好,冯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鸡蛋记得吃啊。”喻文墨没有拖沓,顺便拿走了自己的战利品,绣花这东西她早在路府时便想着学了,但,真的是急不来,她还是慢慢来吧。
  今年的初冬来临,霜降那日,似乎格外的冷。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入深冬,趁着弹丸村唯一一条不算太远的河,还没有被冻住河面结冰,顾以沉几人已经把前些年的旧冬衣拿了出来,准备去河边洗衣服。
  顾以清搂着那厚厚的棉衣,还一时间被衣衫上的灰尘呛得咳了两声,他揉了揉鼻子,不禁抱怨道:“大哥,河水那么冷咱还是别去洗衣裳了吧,免得冻了手又要花银子去买药膏,而且这棉衣都落了几层灰了,今年能不能买新的啊?”
  闻言,顾以沉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不能。棉衣还是单衣,选一个。”
  “有别的选择吗?”顾以清苦着脸问道,穿好几层都不保暖的单衣,和上面铺满了好几层灰尘的棉衣,压根就没有区别好吗?
  “要么将就,要么去洗衣裳。”顾以沉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
  依着顾家的家庭条件,他们除了将就,别无选择。更何况,衣服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将就着穿省下银子去买更实用的东西,难道不好吗?
  “洗衣服啊?我帮你们啊,给我吧。”突然,喻文墨插进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的内容信息量涵盖太大,把顾以沉和顾以清两个人都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