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同集》六十六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李梦阳撰。梦阳有《空同子》,已著录。梦阳为户部郎中时,疏劾刘瑾,遘祸几危,气节本震动一世。又倡言复古,使天下毋读唐以后书,持论甚高,足以竦当代之耳目。故学者翕然从之,文体一变。厥后摹拟剽贼,日就窠臼。论者追原本始,归狱梦阳,其受诟厉亦最深。考明自洪武以来,运当开国,多昌明博大之音。成化以后,安享太平,多台阁雍容之作。愈久愈弊,陈陈相因,遂至啴缓冗沓,千篇一律。梦阳振起痿痺,使天下复知有古书,不可谓之无功,而盛气矜心,矫枉过直。《因树屋书影》载其《黄河水绕汉官墙》一诗,以落句有“郭汾阳”字,涉用唐事,恐贻口实,遂删除其稿不入集中。其坚立门户,至於如此。同时若何景明、薛蕙皆梦阳倡和之人,景明论诗诸书,既龂龂往复;蕙亦有“俊逸终怜何大复,粗豪不解李空同”句,则气类之中已有异议,不待后来之排击矣。平心而论,其诗才力富健,实足以笼罩一时。而古体必汉魏,近体必盛唐,句拟字摹,食古不化,亦往往有之。所谓武库之兵,利钝杂陈者也。其文则故作聱牙,以艰深文其浅易。明人与其诗并重,未免怵於盛名。今并录而存之,俾瑕瑜不掩。且以著风会转变之由,与门户纷竞之始焉。
△《山斋集》二十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郑岳撰。岳有《莆阳文献》,已著录。其所著诗文有《蒙难录》、《西行纪》、《南还录》、《山斋吟稿》、《漫稿》、《净稿》、《续稿》、《奏议》。
因雕本燹毁,所存不过数种。是集乃万历中其曾孙炫蒐辑重鋟,凡诗七卷、文十七卷。《炫跋》谓较视旧集十未能存二三,盖亦幸而不佚也。柯维骐《续莆阳志》称其所作诗文,俱畅达蕴藉。朱彝尊《明诗综》引谢山子之言,亦称其诗深於讽谕之体。考《明史》岳本传,称其屡拒中官崔文之干请,争宁王宸濠之侵占。又以争兴献王祔庙,忤旨夺俸。其居官颇著风节。而为江西按察使时,与李梦阳互讦。为兵部侍郎时,又为聂豹劾罢。所与龃龉者,乃皆正人。盖其天性孤介,非惟与小人相忤,即君子亦不苟合也。其文章落落远俗,固亦有由焉。
△《浮湘集》四卷、《山中集》四卷、《凭几集》五卷、《续集》二卷、《息园存稿诗》十四卷、《文》九卷、《缓恸集》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顾璘撰。璘有《国宝新编》,已著录。是编乃其诗文全集。《浮湘集》由开封府知府谪全州知州时作,蔡羽序之。《山中集》移病家居时作,陈束序之。
《凭几集》、《凭几续集》皆起官湖广巡抚时作,皇甫汸序之,璘亦有《自序》。
《息园存稿》并刻於嘉靖戊戌,《诗稿》陈大壮序之,《文稿》邓继中序之。附录曰《缓恸集》,官工部侍郎时哭其亡女之作,璘自序之。朱彝尊《明诗综》称其尚有《归田集》,今未见传本,不知佚否也。《明史文苑传》称璘初与同里陈沂、王韦号“金陵三杰”,后宝应朱应登继起,号“四大家”。然璘、应登羽翼李梦阳,而韦、沂则颇持异论。又称璘诗矩矱唐人,以风调胜。今观其集,远挹晋安之波,近骖信阳之乘,在正、嘉间固不失为第二流之首也。
△《华泉集》十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边贡撰.贡字庭实。华泉其号也。历城人。弘治丙辰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凡诗八卷、文六卷。鲁中立《海岳灵秀集》曰:“华泉之作虽不逮何、李,然平淡和粹,孝庙以前,海岱之才无其伦比。”
胡应麟《诗薮》曰:“世人独推李、何为当代第一。余以为空同关中人,气稍过劲,未免失之怒。张大复之亮节俊语出於天性,亦自难到,但工於文句而乏意外之趣。独边华泉兴象飘逸,而语尤清圆,故当共推此人。”陈子龙《明诗选》则曰:“尚书才情甚富,能於沉稳处见其流丽。声价在昌穀之下、君采之上。今考其诗,才力雄健,不及李梦阳、何景明善於用长;意境清远,不及徐祯卿、薛蕙善於用短。而夷犹於诸人之间,以不战为胜。无凭陵一世之名,而时过事移,日久论定,亦不甚受后人之排击。”三人所论,当以子龙为持平矣。昔薛蕙於严嵩为同年,颇相唱和。及嵩柄国,蕙即谢绝往还,并削去旧作,不留一字,至今为论者所称。是集乃以送嵩之作列为压卷,不免见疑於清议。然诗集为贡没之后其里人刘天民所编。时当嘉靖戊戌,正嵩权炽盛之日,或天民无识,趋附时局以为荣,非贡本志欤。其文集亦大名魏允孚所续刊,自明以来,谈艺家置而不论。今核其品格,实远逊有韵之词。盖才有偏长,物不两大。附诗以行,视为琬炎之藉可矣。
△《刘清惠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麟撰。麟字元瑞,一字子振,江西安仁人。后流寓长兴,子孙遂隶籍焉。
弘治丙辰进士。官至工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本传。初,麟观政工部时,即与同年陆昆抗疏争谏官下狱事。及为绍兴府知府,又以忤刘瑾褫职。后官尚书,卒以争苏松织造为宦官所挤而罢。盖始终介介自立者。其自绍兴归也,依其姻家吴珫於长兴。与孙一元、文徵明等往来倡和。世传徵明《神楼图》,即为麟作也。
是集凡诗二卷,奏疏、杂文九卷,《附录》一卷,麟曾孙{钦心}陛所编。万历丙午,湖州知府无锡陈幼学刊之长兴。朱凤翔为序,称“其文出入秦汉,诗则骎骎韦、杜”,固未免太过。至称“其标格高入云霄,胸中无一毫芥蒂,故所发皆盎然天趣,读之足消鄙吝”,则得其实矣。是亦文章关乎人品之验也。
△《东田遗稿》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张羽撰。羽字凤举,泰兴人。弘治丙辰进士。官至河南左布政使。案明初张羽,为“吴中四杰”之一。相距不过百载,而袭前辈之姓名,殊不可解。然前张羽工诗,此张羽亦复工诗。岂有心仿效,有蔺相如之慕欤。是集诗文各一卷,为其季子桢所编,其门人储洵序之。羽为御史,抗疏劾刘瑾,直声震朝野。集中疏劄文虽不多,皆切中时弊,方正之概,犹凛然可见。诗亦规摹盛唐,不落纤巧之习。盖弘治、正德之间,去明初前辈犹为未远,流风馀韵,往往尚存。而羽之澹静峭直,又出天性。虽其博大富健不及李东阳诸人,排奡钜丽亦不及李梦阳诸人,而不为旧调之肤廓,亦不为新声之涂饰。肖心而出,务达所见而止。在诸作者中,亦可以自为一队矣。
△《沙溪集》二十三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孙绪撰。绪字诚甫,沙溪其自号也,故城人。弘治己未进士。官至太仆寺卿。是集文八卷、赋一卷、杂著一卷、《无用闲谈》六卷、诗七卷。其文沉著有健气。其《无用闲谈》有曰:“文章与时高下,人之才力亦各不同。今人不能为秦、汉、战国,犹秦、汉、战国不能为六经也。世之文士,尺寸步骤,影响摹拟,晦涩险深,破碎难读”云云。其意盖为李梦阳发,可以见其趋向矣。至于《古今仕学辨》之类,参以排偶,不古不今,则编次者失於删汰,转为作者累耳。其《无用闲谈》多深切著明之语。《论文》、《论诗》,亦各有确见。王士祯《池北偶谈》尝摘其误以五代王祚事为彭时事,其说良是。他如论扬雄事亦失当,然要不害其大旨。诗格颇近李东阳,而深以何孟春等注《东阳乐府》称其过於李、杜为非。盖讥誉者之溢量,非排击东阳也。此集旧与马中锡《东田集》合刊,然学问笔力皆胜中锡,故今摘录《绪集》,而《中锡集》则存其目焉。
△《王文成全书》三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守仁撰。守仁有《阳明乡约法》,已著录。是书首编《语录》三卷为《传习录》,附以朱子晚年定论。乃守仁在时,其门人徐爱所辑,而钱德洪删订之者。次《文录》五卷,皆杂文。《别录》十卷,为奏疏、公移之类。《外集》七卷,为诗及杂文。《续编》六卷,则《文录》所遗,搜辑续刊者。皆守仁殁后,德洪所编次。后附以《年谱》五卷、《世德记》二卷,亦德洪与王畿等所纂集也。
其初本各自为书。隆庆壬申,御史新建谢廷杰巡按浙江,始合梓以传,仿《朱子全书》之例以名之。盖当时以学术宗守仁,故其推尊之如此。守仁勋业气节,卓然见诸施行。而为文博大昌达,诗亦秀逸有致。不独事功可称,其文章自足传世也。此书明末版佚,多有选辑别本以行者,然皆阙略,不及是编之详备焉。
△《双溪集》八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明杭淮撰。淮字东卿,宜兴人。弘治乙未进士。官至南京总督粮储右副都御史。与兄济并负诗名。与李梦阳、徐祯卿、王守仁、陆深诸人递相唱和。其诗格清体健,在弘治、正德之际不高谈古调,亦不沿袭陈言,颇谐中道。此本乃其弟洵所编,为朱彝尊曝书亭旧藏。卷末有彝尊手题两行,称“康熙辛巳九月十九日,竹垞老人读一过,选入《诗综》一十四首”。各诗内亦多圈点甲乙之处,盖其辑《明诗综》时所评骘。今《诗综》本内所录淮诗篇数,并与自记相同。中如《打牛坪诗》第三联,原本作“碧障自云生”,而彝尊改作“蔓草自春生”;《王思槐过访诗》第三联,原本作“野竹过墙初挺秀”,而彝尊改作“挺拔”,亦间有所点定,皆较原本为善。且称“其诗遒炼如茧丝,抽自梭肠,似涩而有条理。五言尤擅场”,持论亦属允惬云。
△《对山集》十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明康海撰。海有《武功县志》,已著录。其诗文集自明以来凡四刻。一为张太微所选,一为王世懋所选,互有去取。国朝康熙中,其里人马氏始裒其全集刻之江宁。此本乃乾隆辛巳其里人编修孙景烈以所藏张太微本又加刊削而刻之。海以救李梦阳故,失身刘瑾。瑾败,坐废。遂放浪自恣,徵歌选妓,於文章不复精思,诗尤颓纵。《王世懋序》称其五七言古律多率意之作,又慕少陵直摅胸臆,或同时人名号爵里,韵至便押,不丽於雅。《朱孟震序》述李维桢之言,亦称张太微本珷玞燕石,间列错陈。故马氏所增刊,颇伤芜杂。景烈此本虽晚出,而去取谨严,於诗汰之尤力,较诸本特为完善,已足尽海所长矣。明人论海集者是非不一,要以俞汝成“文过於诗”语为不易之评。其《拟廷臣论宁夏事状》及《铸钱论》诸篇,尤颇切时弊。崔铣、吕柟皆以司马迁比之,诚为太过。然其逸气往来,翛然自异,固在李梦阳等割剥秦汉者上也。
△《柏斋集》十一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明何瑭撰。瑭有《医学管见》,已著录。瑭笃行励志,其论学一以格致为宗。
集中《送湛若水序》,谓“甘泉以存心为主,予以格物致知为先。非存心固无以为格致之本。物格知至,则心之体用益备”。其生平得力在此。故当时东南学者多宗王守仁良知之说,而瑭独以躬行为本,不以讲学自名。然论其笃实,乃在讲学诸家上。至如《均徭》、《均粮》、《论兵》诸篇,究心世务,皆能深中时弊,尤非空谈三代,迂疏无用者比。虽其文体朴质,不斤斤於格律法度之间,而有体有用,不支不蔓,与雕章绘句之学固又当别论矣。集凡文十卷、诗一卷,为嘉靖己酉郑王所刻。郑世子载堉,即瑭之甥。其律数之学,皆受之於瑭者也。
△《竹涧集》八卷、《竹涧奏议》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潘希曾撰。希曾字仲鲁,金华人,弘治壬戌进士,官至兵部左侍郎。是集为嘉靖末长洲黄省曾所校。首载诗四卷,次杂文四卷,次奏议四卷,而以墓志、小传之类附录於末。核其卷数,与《千顷堂书目》所载相符,盖犹旧本也。希曾官兵科给事中时,奏夺太监汪直义男官爵。复因灾异陈八事,皆直指近倖,无所避忌。及奉使湖广、贵州,计处边储,又以不赂刘瑾,矫旨下狱,拷讯除名。
瑾诛,起官,复抗疏争太素殿、天鹅房诸役,俱著直声。今观集中章奏,语皆剀切真挚,不为粉饰而深中事理,不愧其名。其平时虽不以文章著,而直抒胸臆,沛然有馀,亦其刚正之气有不可掩遏者欤。又希曾治河,绩最著。《小传》称其别有《治河录》,今已不传。然集中条议修筑诸疏,措置规模,犹见一二。是尤切於实用之文,足以资后来考证者矣。
△《大复集》三十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何景明撰。景明有《雍大记》,已著录。是集凡赋三卷、诗二十六卷、文九卷,传志、行状之属附录於末。王廷相、康海、唐龙、王世贞各为之序。正、嘉之间,景明与李梦阳俱倡为复古之学,天下翕然从之,文体一变。然二人天分各殊,取径稍异。故集中与梦阳论诗诸书,反覆诘难,龂龂然两不相下。平心而论,摹拟蹊径,二人之所短略同。至梦阳雄迈之气与景明谐雅之音亦各有所长。
正不妨离之双美,不必更分左右袒也。景明於七言古体深崇四杰转韵之格,见所作《明月篇序》中。王士祯《论诗》绝句有曰:“接迹风人明月篇,何郎妙悟本从天。王杨卢骆当时体,莫逐刀圭误后贤”,乃颇不以景明为然。其实七言肇自汉氏,率乏长篇。魏文帝《燕歌行》以后,始自为音节。鲍照《行路难》始别成变调。继而作者实不多逢。至永明以还,蝉联换韵,宛转抑扬,规模始就。故初唐以至长庆,多从其格。即杜甫诸歌行,鱼龙百变,不可端倪,而《洗兵马》、《高都护》、《骢马行》等篇,亦不废此一体。士祯所论,以防浮艳涂饰之弊则可,必以景明之论足误后人,则不免於惩羹而吹齑矣。
△《洹词》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崔铣撰。铣有《读易馀言》,已著录。是集题曰《洹词》,以铣家安阳,境有洹水故也。一卷、二卷曰《馆集》,三卷曰《退集》,四卷曰《雍集》,五卷至十卷曰《休集》,十一卷、十二卷曰《三仕集》。皆编年排次,不分体裁,杂著笔记亦参错於其间。铣力排王守仁之学,谓其不当舍良能而谈良知。故持论行己,一归笃实。其争大礼,劾张璁、桂萼,风节表表,亦不愧其言。所作《政议》十篇,准今酌古,无儒生迂阔之习。他若《漫记》十条,可以补《宋史》之未备。《讹传》两则,可以靖明代之浮言。而《岳飞论》一篇,称飞之急宜奉诏班师,尤识大体。盖不以文章著,而文章自可传也。第十一卷中有《严嵩钤山堂集序》,似涉南园作记之疑。然嵩集载此序,题嘉靖己亥。据《明史嵩传》,是时方为礼部尚书,未操国柄,尚无由预识其奸。是犹司马光之於王安石,非陆游之於韩侂胄矣。
△《庄渠遗书》十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魏校撰。校有《周礼沿革传》,已著录。校欲行周礼於后世,其说颇为迂阔。所著《六书精蕴》,欲以古篆改小篆。而所列古篆,又多杜撰,尤为纰缪。
然校见闻较博,学术亦醇。故是集文律谨严,不失雅正。考据亦具有根柢,无忝於儒者之言。其御札《问经义》诸条,亦多精确。惟《郊祀论》一篇,谓见於经者独有南郊无北郊,而以社当地祇之祭。不知大司乐方丘之文与圜丘相对,圜丘为郊天,方丘为祭地可知。未闻祭社於泽中之方丘,且於夏日之至也。又《祭法》瘗埋於泰折,祭地也,与燔柴於泰坛祭天之文相对,皆北郊祭地之显证。校乃引《周礼》阴祀用黝牲,驳《祭法》祭地用骍犊为附会。不知《周礼》、《礼记》不能强合,先儒辨之甚明,无庸横相牵合,自生纠结也。
△《俨山集》一百卷、《续集》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陆深撰。深有《南巡日录》,已著录。是集有费寀、徐阶二《序》,文徵明《后序》。《续集》前有《唐锦序》,后有《陆师道跋》。皆其子楫所编。
《锦序》及《师道跋》并称尚有《外集》四十卷,通此二集为一百五十卷。此本不载《外集》。盖《外集》皆其笔记、杂著,又自别行也。《明史文苑传》称“深少与徐祯卿相切磨,为文章。又善书,仿李邕、赵孟頫。赏鉴博雅,为词臣冠”。《阶序》称深以经济自许。在翰林,在国子,数上书言事。督学於晋,参藩於楚,旬宣於蜀,则皆有功德於其士民。而惜其独以文章见。《寀序》亦称其以剀切不谀忤宰臣,左迁以后,略无感时愤俗之意,而举其《发教岩诗》、《峡江道中诗》证其无所怨尤。今观其集,虽篇章繁富,而大抵根柢学问,切近事理,非徒斗靡夸多。当正、嘉之间,七子之派盛行。而独以和平典雅为宗,毅然不失其故步,抑亦可谓有守者矣。
△《迪功集》六卷、附《谈艺录》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徐祯卿撰。祯卿有《翦胜野闻》,已著录。其平生论诗宗旨,见於《谈艺录》及《与李梦阳第一书》。如云“古诗三百,可以博其源。遗篇十九,可以约其趣。乐府雄高,可以励其气。《离骚》深永,可以裨其思。然后法经而植旨,绳古以崇辞。或未尽臻其奥,吾亦罕见其失也”。又云“绳汉之武,其流也犹至於魏;宗晋之体,其弊也不可以悉据”。其所谈仍北地摹古之门径。特梦阳才雄而气盛,故枵张其词。祯卿虑淡而思深,故密运以意。当时不能与梦阳争先,日久论定,亦不与梦阳俱废,盖以此也。王士祯《居易录》称黄庭坚自定其诗为《精华录》,仅三百首。祯卿自定《迪功集》亦三百首。此本凡乐府四十四首、赠答诗十六首、游览诗二十五首、送别诗四十首、寄忆诗二十一首、咏怀诗十二首、题咏诗二十一首、哀挽诗三首,共一百八十二首,不足三百之数。而五卷以下则为杂文二十四篇,题正德庚辰刊。前有李梦阳、顾璘《序》,并称六卷,当是原本。不知何以与士祯所言不符,岂士祯所见别有一本欤。毛先舒《诗辨坻》曰:“昌穀《迪功集》外,复有《徐迪功外集》,皇甫子安为序而刻之者。又有《徐氏别稿》五集,曰《鹦鹉编》、《焦桐集》、《花间集》、《野兴集》、《自惭集》。”又曰:“《迪功集》是所自选,风骨最高。《外集》殊复奕奕。
《焦桐》多近体,最疵。《鹦鹉》多学六朝,间杂晚唐,有《竹枝》、《杨柳》之韵。《花间》‘文章江左家家玉,烟月扬州树树花’,於诗为小乘,入词亦苦於不称。他如‘花间打散双蝴蝶,飞过墙儿又作团’。《咏柳花诗》云‘转眼东风有遗恨,井泥流水是前程’,便是词家情语之最”云云。今不尽可见矣。
△《郑少谷集》二十五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郑善夫撰。善夫有《经世要录》,已著录。其诗规模杜甫,多忧时感事之作。林贞恒《福州志》病其时非天宝,地远拾遗,为无病而呻吟。然武宗时奄竖内讧,盗贼外作,诗人蒿目,未可谓之无因。王世懋《艺圃撷馀》曰:“闽人家能佔毕,而不甚工诗。国初林鸿、高廷礼、唐泰辈皆称能诗,号闽南十才子。
然出杨、徐下远甚,无论季迪。其后气骨崚崚,差堪旗鼓中原者,仅一郑善夫耳。
其诗虽多摹杜,犹是边、徐、薛、王之亚”云云。斯言持其平矣。善夫《论诗》五言云:“大哉杜少陵,苦心良在斯。末流但叫噪,古意漫莫知。凤鸟空中鸣,众禽反见嗤。”观其抒论,知其不谐於俗也。
△《太白山人漫稿》八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孙一元撰。一元字太初,自称秦人。或传为安化王孙。王世贞《题一元墓诗》曰:“死不必孙与子,生不必父与祖。突作凭陵千古人,依然寂寞一抔土。”
盖其踪迹诡异,当时即莫之详也。尝栖太白之巅,故称太白山人。又尝西入华,南入衡,东登岳,又南入吴,与刘麟、吴珫、陆昆、龙霓称“苕溪五隐”。晚而就婚施氏,遂卒於吴兴。麟为文以表其墓。事迹具《明史隐逸传》。一元才地超轶,其诗排奡凌厉,往往多悲壮激越之音。《静志居诗话》谓其瓣香在黄庭坚,体格固略相近。然庭坚之诗,沉思研练而入之,故蟠拏崛强之势多。一元之诗,轩豁披露而出之,故淋漓豪宕之气盛。其意境亦小殊也。《明史艺文志》载一元《太白山人稿》五卷。此本为崇祯中湖州周伯仁所刻,凡八卷。盖据吴兴张氏本及阳湖本而合辑之。目录於八卷之末尚标有补遗若千首,而卷内无之。岂当时有志搜访而未得欤。闵元衢《欧馀漫录》载一元逸诗有《送许相卿诗》一首,见许氏谱;《题王伯雨园亭》二首,见《乌青镇志》;《和吴甘泉》四首,《重游》一首,《君马黄》一首,见真迹;《饮马长城窟》一首,见卢志菴所录。续於纪宣符家得十四首。又称鲍稚弢家有其诗,抄约千馀首。而梁清远《雕邱杂志》亦称所藏一元墨迹,有《送别李远菴北上诗》,风调极高,不知《漫稿》何以不载。则其散佚已多矣。
△《苑洛集》二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韩邦奇撰。邦奇有《易学启蒙意见》,已著录。是集凡序二卷、记一卷、志铭三卷、表一卷、传一卷、策问一卷、诗二卷、词一卷、奏议五卷、《见闻考随录》五卷。乃嘉靖末所刊,汾阳孔天允为之序。当正、嘉之际,北地、信阳方用其学提唱海内。邦奇独不相附和,以著书馀事,发为文章。不必沾沾求合於古人,而记问淹通,凡天官、地理、律吕、数术、兵法之属无不博览精思,得其要领。故其徵引之富,议论之核,一一具有根柢,不同缀拾浮华。至《见闻考随录》所纪朝廷典故,颇为详备。其间如讥于谦不能匡正之失,及辨张采阿附刘瑾之事,虽不免小有偏驳,而叙次明晰,可资考据。其他辨论经义,阐发易数,更多精确可传。盖有本之学,虽琐闻杂记,亦与空谈者异也。
△《东洲初稿》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夏良胜撰。良胜有《中庸衍义》,已著录。《明史》本传称良胜除名以后,辑其部中章奏,名曰《铨司存稿》,凡议礼诸疏俱在。今已不传。此其诗文集也。
前七卷为杂文,第八卷为诗,第九卷为《考定皇极指掌诸图》,第十卷为《天文便览》,自十一卷以下皆题曰《仕止随录》,十一、十二两卷杂录谏南巡下狱疏奏诗文及同时诸人投赠申救之作,十三、十四两卷杂录家居诗文。自十三卷以前皆题门人滇池罗江编,十四卷则题门人锺陵江治续编。《明史艺文志》载《东洲稿》十二卷,诗八卷,与此本卷帙互异。然此本题曰《初稿》,刻於正德十五年。其嘉靖以后诸作,咸未之及。史所载者,殆其全集之卷数欤。良胜两以直谏谪,风节凛然。其诗文无意求工,而皆岳岳有直气。虽不以词藻著名,要非雕章绘句之士所可同日语也。
卷一百七十二集部二十五
○别集类二十五△《升庵集》八十一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杨慎撰。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此集为万历中四川巡抚张士佩所订。
凡赋及杂文十一卷、诗二十九卷,又杂记四十一卷。盖士佩取慎《丹铅录》、《谭苑醍醐》诸书删除重复,分类编次,附其诗文之后者也。慎以博洽冠一时,其诗含吐六朝,於明代独立门户。文虽不及其诗,然犹存古法,贤於何、李诸家窒塞艰涩,不可句读者。盖多见古书,薰蒸沉浸,吐属自无鄙语,譬诸世禄之家,天然无寒俭之气矣。至於论说考证,往往恃其强识,不及检核原书,致多疏舛,又恃气求胜,每说有窒碍,辄造古书以实之,遂为陈耀文等所诟病,致纠纷而不可解。孝《因树屋书影》有曰:“《丹铅》诸录出,而陈晦伯正杨继之,胡元瑞笔丛又继之。当时如周方叔、谢在杭、毕湖目诸君子集中,与用修为难者不止一人。然其中虽极辨难,有究是一义者,亦有互相发明者。予已汇为一书,颜曰翼杨”云云。其语颇为左袒,然亦未始非平心解斗之论也。诸书本别本各行。士佩离析其文,分类排纂,合而为一,较易检寻。而所分诸目,较《丹铅总录》亦尚有条理。故仍录之集中,备互考焉。
△《东岩集》六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夏尚朴撰。尚朴字敦夫,东岩其号也,永丰人。正德辛未进士。官至南京太仆寺少卿。尚朴初师吴与弼,后师娄谅,故《明史儒林传》附见《谅传》中。
惟史於《薛瑄传》末又称瑄之门人有周蕙,蕙之门人有薛敬之、李锦、王爵、夏尚朴,与《谅传》不合。考《传》末惟叙敬之、锦、爵三人事迹,一字不及尚朴。
则《瑄传》列尚朴之名,殆衍文欤。谅以勿忘勿助为敬,胡居仁、罗钦顺多讥其近禅。而史载尚朴常言“才提起便是天理,才放下便是人欲”。魏校亟称之。王守仁少时亦学於谅。然守仁《赠尚朴诗》有“舍瑟春风”之句,尚朴则答曰“孔门沂水春风景,不出虞廷敬畏中”,至谓心所以穷理,未足以尽理。又谓学不难於一贯,而难於万殊。则与王守仁即心即理之说迥异。又《与湛若水书》“斤斤以厌常喜新”为戒。其语录中复取陈献章与论学诗一一为之笺疏,指其谬误。正、嘉之际,学问渐岐,而尚朴独恪守先儒,不为高论,可谓笃实之士矣。至其论《中庸》分八节,独不用朱子之说,则见仁见智,各有所得,其不为苟同,即其不为苟异者也。史载所著有《中庸说》、《东岩文集》。此本为其婿刘宾所编。
以语录《中庸说》为第一卷,与《文集》并为一编。史盖据其初出各行之本也。
尚朴本讲学之士,不以文章为工,然其言醇正,固亦不乖於大雅焉。
△《瀼溪草堂稿》五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孙承恩撰。承恩字贞父,南直隶华亭人。正德辛未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谥文简。是集为其门人杨豫孙、董宜阳、朱大韶所编。
七卷以前为疏、表、讲章,皆进呈之作。八卷以后为赋、诗、词、曲。二十七卷以后为杂文。承恩於嘉靖之初,以庶子充经筵讲官。今集中所载《正始箴》、《鉴古韵语》及《讲章》即是时所作。及官礼部时,斋宫设醮,承恩独不肯黄冠,遂乞致仕。较之严嵩诸人青词自媚者,人品卓乎不同。其文章亦纯正恬雅,有明初作者之遗。卷首《陆树声序》有曰:“国初之文,淳厚浑噩,彬彬焉质有其文。
迨关西、信阳两君子出,追宗秦汉,薄魏晋而下,海内艺学之士,咸愿执鞭弭从之。标品、位置,率人人自诡先秦两汉,以希方轨。虽体尚一新,国初淳庞浑厚之气或少漓焉。公生长宪、孝朝,博稽宏览,邃诣渊蓄。故出之撰述,类皆深厚尔雅,纡徐委密。论者谓公平生立言,类其为人”云云。承恩文章宗旨,尽是数十言矣。
△《方斋诗文集》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文俊撰。文俊字汝英,号方斋,莆田人。正德辛未进士,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湛若水撰《文俊神道碑》,载所著有《方斋存稿》,世无刊本。此本乃其家藏旧抄,凡疏表、序文、杂著九卷,诗一卷。史称其文章醇雅,今观其诗,亦从容恬適,不事雕琢。国朝朱彝尊辑《明诗综》,乃独不载。
当由未见此本,非黜之不录也。又近人郑王臣辑《莆风清籁集》,所录文俊诗尚有《彭城夜泊》七言律诗一首、《送黄主簿赴蕲水》七言绝句一首,为是集所未收,未知王臣何自得之。王臣即莆田人,於文俊为乡里,或墨迹流传,据以载入欤。今世传明北监板《二十一史》,即文俊所梭刊,窜改舛讹,颇为后人訾议。
然文俊为祭酒,已在雕版将竣之日,陈骙《馆阁续录》所谓经进不经修者,未可以是并訾其诗文也。
△《考功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薛蕙撰。蕙有《西原遗书》,已著录。正、嘉之际,文体初新,北地、信阳,声华方盛。蕙诗独以清削婉约介乎其间。古体上挹晋、宋,近体旁涉钱、郎。
核其遗编,虽亦拟议多而变化少,然当其自得,觉笔墨之外别有微情,非生吞汉魏,活剥盛唐者比。其《戏成》五绝句,取何景明之俊逸,而病李梦阳之粗豪,所尚略可见矣。又蕙与湛若水俱为严嵩同年。嵩权极盛之时,若水年已垂耄,不免为嵩作《钤山堂集序》,反覆推颇,颂为盛德之累。蕙初亦爱嵩文采,颇相酬答。迨其柄国以后,即薄其为人,不相闻问,凡旧时倡和,亦悉削其稿。故全集十卷,无一字与嵩相关。人品之高,迥出流辈。其诗格蔚然孤秀,实有自来。是其所树立,又不在区区文字间也。
△《云邨文集》十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许相卿撰。相卿有《史汉方驾》,已著录。是集为相卿所自定,简择颇精。
《自序》谓弃其脱遗不可读者,存其馀可读者。其《自题》绝句有曰:“云村病老语多哤,造次诗成绝宋腔。还溯开元论风格,拾遗坛上树旌幢。”盖自以所学为未足,欲进而求之唐人也。今观其诗,大抵近体居多,五言有大历之调,七言出入於陈师道、陈与义间,可谓自知之审矣。章疏切实,杂文体裁雅洁,亦多有道之言,无明季士大夫求名若渴之习。殆笃实君子欤。其归田后《与王子扬书》,称“时虑更切,不敢以归为幸。乃今传闻日骇,事势日危,旦夕念北,如昔之思南”。其惓惓君国之意,视所谓“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於山”者,相去盖不啻倍蓰也。
△《小山类稿》二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张岳撰。岳字维乔,惠安人,正德丁丑进士。官至刑部侍郎,掌都察院事,复出总督湖广、四川、贵州,卒谥襄惠,事迹具《明史》本传。岳初授行人,即以疏谏南巡廷杖,调南京国子监学正。嘉靖初,牵复原官,又以议礼忤张璁。继忤夏言,忤严嵩父子。而卒得以功名终,若有天幸然。其刚正之操,天下推之。
集中奏议,分《行人司稿》、《廉州稿》、《粤藩稿》、《督抚郧阳稿》、《巡抚江西稿》、《督抚两广稿》、《总督湖广川贵稿》,皆据其历官年月,次第编类。虽文义朴直,而经济大业,亦可据以考见。又史称岳博览,工文章,经术湛深,不喜王守仁学。今观集中《草堂学则》及诸书牍内辨学之语,大都推阐切至,归於笃实近里。盖有体有用之言,固与空谈无根者异也。
△《梦泽集》二十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王廷陈撰。廷陈字稚钦,黄冈人,正德丁丑进士,选庶吉士,以言事廷杖,出知裕州,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其集一刻於惟安,再刻於苏州。此本为其从孙追淳知颍州时所刻,乃第三本也。廷陈少年高第,以恃才傲物,致放废终身,其器量殊为浅狭。至其诗意警语圆,轩然出俗,则不得不称为一时之秀。王世贞《艺苑卮言》称其如良马走坂,美女舞竿,五言尤是长城。又称王稚钦、吴明卿之五言律各集,妙境专至而有馀。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谓其音高秋竹,色艳春兰,乐府古诗,殊多精诣。盖在正、嘉之间,何景明最为俊逸。廷陈之天骨雄秀,抑亦骖乘矣。若杂文则藻采太多,华掩其实,等诸自郐无讥,无庸深论也。
△《泰泉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黄佐撰。佐有《泰泉乡礼》,已著录。此集乃佐官南京国子监祭酒时手自编定,其门人李时行刊版於嘉兴者也。佐少以奇隽知名。及官翰林,明习掌故,博综今古。生平著述至二百六十馀卷。在明人之中,学问最有根柢。文章衔华佩实,亦足以雄视一时。岭南自南园五子以后,风雅中坠,至佐始力为提倡。如梁有誉、黎民表等,皆其弟子。广中文学复盛,论者谓佐有功焉。其诗吐属冲和,颇见研练。於时茶陵之焰将熸,北地之锋方锐,独能力存古格,可谓不失雅音。
惟其《春夜大醉言志诗》有云:“倦游却忆少年事,笑拥如花歌落梅。”自注以为欲尽理还之喻。是将以嘲风弄月之词,而牵合於理学,殊为无谓。王世贞《艺苑卮言》谓此乃佐为儒官讲学,恐人得而持之,故有此语。当得其情。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是亦昭明太子深惜於靖节者矣。
△《甫田集》三十五卷、《附录》一卷(内府藏本)
明文徵明撰。徵明初名璧,以字行,更字徵仲,号衡山,长洲人,以岁贡荐授翰林院待诏,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凡诗十五卷、文二十卷。附录《行略》一卷,其仲子嘉所述也。徵明与沈周皆以书画名,亦并能诗。周诗挥洒淋漓,但自写其天趣,如云容水态,不可限以方圆;徵明诗则雅饬之中,时饶逸韵。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记其《告何良俊之言》曰:“吾少年学诗,从陆放翁入,故格调卑弱,不若诸君皆唐音也。”此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皎然不诬其本志。然周天怀坦易,其画雄深而苍莽,诗格如之。徵明秉志雅洁,其画细润而萧洒,诗格亦如之。要亦各肖其性情,不尽由於所仿效也。朱彝尊《明诗综》录徵明诗十五首。其《池上》一诗,得诸墨迹,为本集所不载。且称其集外流传者甚多,惜无广搜为续集者。然缣素流传,半真半赝。与其如吴镇、倪瓒诸集多收伪本,固不如据其家集,犹不失本来面目矣。
△《西村诗集》二卷、《补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朴撰。朴字元素,海盐人。当正德、嘉靖间,与文徵明、孙一元相唱酬。
是集为其孙彩所编,分上、下二卷;下卷附以集句、诗馀;又别辑《补遗》一卷。
其近体格调清越,超然出群。古诗差逊,然亦不坠俗氛。以不为王世贞等所奖誉,故名不甚著。然当太仓、历下坛坫争雄之日,士大夫奔走不遑,七子之数,辗转屡增。一时山人墨客,亦莫不望景趋风,乞齿牙之馀论,冀一顾以增声价。盖诗道之盛,未有盛於是时者,诗道之滥,亦未有滥於是时者。朴独闭户苦吟,不假借嘘枯吹生之力。其人品已高,其诗品苕苕物表,固亦理之自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