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舍弃了威士忌,开了一瓶度数更高的烈酒。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连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起伏,优雅地就像专业品酒的大师。
  但是白悠然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他动怒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想去猜。
  如果只是为了一件救急的衣服,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原本和卫兰好好的一次见面,就这样因为霍沉渊的闯入泡汤了。
  白悠然只觉得头疼,寻了个由头便想着离开。
  这时她身边的男侍应生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吧小姐。”
  白悠然没有拒绝。
  二人刚想迈步,一旁沙发上一直缄默的霍沉渊冷冷地开了口,“坐下。”
  二人的脚步一顿。
  而霍沉渊的目光则是直直地瞪着白悠然。
  卫兰见状遣走了包间里的两个男侍应生,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包间里顿时清冷下来,只留下两个话不投机的人。
  白悠然并没有坐下,只是保持着站起身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东西我不收,我还有事情,就不陪霍总喝酒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示弱,和刚才温婉恬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白悠然刚转身想着离开,就被一个夹杂着酒气和沉木香的怀抱带到了沙发上,接着身体被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白悠然惊呼。
  可霍沉渊却置若罔闻地越靠越近,直到二人的脸庞只有不到半公分的距离。
  他停了下来,沉静地注视着她的面庞和她的眸子。
  白悠然的眼里满是盛怒,“你起开!放我出去!”
  霍沉渊沉默不语,眼神却是犀利到几乎要穿过她的瞳孔。
  他温热的又有着酒意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让她心里的烦躁更甚,“你到底想怎样?”
  她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过多的纠缠。
  况且卫兰就在外面,她更不想给别人落下个借机靠近霍沉渊的看法。
  霍沉渊终于有了动作,他一把拽下了白悠然腰上系着的西装外套,手也缓缓抚上了她裙子上被沾染的那块地方。
  他用力地按搓,让白悠然忍不住动了动腰肢。
  下一瞬,霍沉渊的眸子一凛,当即就吻上了她的樱唇。
  原本他不想在这里要了她,但是她眼里的冷漠和疏离,还有身体的排斥,却意外让他喉咙里的燥热更加难耐。
  方才那个男人对她的示好和亲近,他都看在眼里。
  要是趁现在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恐怕她在离开他霍沉渊之后真的要堕落下去。
  哪怕她不爱他了,他可以选择拱手让人。
  但是让他的女人被一个沾染了世俗风气的男人窥探觊觎甚至调戏,他心里的怒火就再也压制不住。
  白悠然喘不过气来,开始撕咬着他的唇,血腥味顿时蔓延到二人的口腔。
  接着,霍沉渊缓缓放开了她,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嘴角还带着嗜血的红色,“你就这么寂寞难耐?”
  白悠然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霍沉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他养嫩模演员甚至大学生的事情早在圈子里传遍了,他还以为自己多么清清白白不可一世吗?
  霍沉渊替她擦拭掉了她唇上的血迹,那柔软的手感让他流连忘返,“刚才那个男人在给你披外套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悠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就算他是这里的一只鸭,也比你这种冷血动物强得多!”
  霍沉渊闻言并没有动怒,反倒冷笑了一声。
  他从白悠然的身上起来,强压着心底的烦躁和情欲,转身背过她,“滚。”
  白悠然像是挑衅般的,在整理好衣服即将出门时,还停下脚步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我没有笑话你,只是有些看不起你。”
  出了包间的门后,白悠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滔天的酒味。
  她方才建筑起的堡垒瞬间崩塌,接着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出口下楼。
  她在门口找到了自己的车,在离开前还深深地看了眼会所楼上的某个窗口。
  直到她的车尾灯都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一旁的车灯亮起,卫兰坐在驾驶座上表情晦暗不明。
  白悠然这个女人,比她想的还要有用些。
  当晚,卫兰回到别墅的时候霍沉渊已经洗完了澡在客厅里喝冷啤酒。
  她接过了一瓶也灌了一口,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你非要自找不痛快,活该!”
  她在出门前告诉了他是要和白悠然见面,却没说在哪里。
  倒是霍沉渊放在了心上,怕白悠然受委屈,所以让手下查她的行车记录查到了那个会所。
  没想到后来生了一肚子闷气的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卫兰忍不住掩口失笑,“你既然对她还有意思,就不能好好地追求吗?”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事,能让两个彼此心里都生了根的人变成现在的殊途陌路。
  霍沉渊又灌下了一瓶酒,未干的碎发湿哒哒地垂在额前,显得有几分魅惑,“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过问。”
  卫兰识趣地把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耸了耸肩回屋了。
  霍沉渊又独自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许久。
  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白悠然今晚那红通通像苹果的小脸,以及那个男侍应生趁她不注意时往她茶里放东西的情形。
  蠢就是蠢。
  风花雪月的场所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哪怕是再单纯善良的人,只要走上了这一行就不可能毫无心机。
  那个男人给她盖衣服是真,往她茶水里下药也是真。
  对于这行的人,只要能拉住一个顾客,自己小半辈子就能吃香喝辣。
  如果不是担心她,他大可以一直坐在隔壁的包厢里待到天明。
  但是白悠然却从头到尾都对这份担忧和关心不知情。
  回到公寓后,她闷闷地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发现方薇薇已经回来了。
  方薇薇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差,但是在和白悠然对视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笑意。
  看到薇薇熟悉的笑容,白悠然心里一暖,眼眶也红了。
  她上前深深地拥住了方薇薇,“薇薇,你不知道,这两天我都快憋死了。”
  方薇薇笑着点了点头,也动容地拍了怕她的后背,“没事的。”
  白悠然顿时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怪我,上次是我话说重了。”
  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湿意,方薇薇松开了怀,拿了纸巾替她擦拭泪水。
  白悠然接着破涕为笑,指着她脸上的面粉,“你是在做饭还是在抓耗子啊!”
  二人相视一笑。
  方薇薇重新系上了围裙,“悠然姐,你去歇会儿吧,我做夜宵给你。”
  白悠然应了声,但或许是刚找回的情谊太过灼热她的心,她又凑了上去,“我来帮忙打下手吧。”
  方薇薇“恩”了一声。
  炒菜的时候又变成了白悠然主厨,她随口向旁边的方薇薇招呼,“薇薇,拿酱油给我吧。”
  但是她的手伸出来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白悠然关了火走到方薇薇身边,发现她正在纠结哪一瓶是醋哪一瓶是酱油。
  白悠然笑着看她一个个的尝不由得笑出了声,“闻一闻不就能分辨出来了吗?真笨!”
  她拿了酱油就离开了,但是却没有注意到方薇薇在她话音落地后身体一僵。
  这餐饭白悠然吃得很欢乐,薇薇刷碗的时候她还故作惊喜地将自己买的香水送了过去。
  方薇薇打开瓶盖嗅了嗅,脸上露出笑意,“我很喜欢,谢谢你悠然姐。”
  直到当晚上床睡觉的时候,白悠然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霍沉渊的打扰,她这一天可以堪称美好。
  想起那个让她心生寒意的男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是这份寒意始终无法消散,她才下床想着去倒杯热水。
  刚走到厨房,她听到里面的声响后就放轻了脚步。
  探头看去,是薇薇在厨房里收拾,她笑了笑准备去催薇薇睡觉,却意外发现方薇薇的举动十分奇怪。
  厨房里,方薇薇开着昏黄的灯光,把醋和酱油瓶子都放在了洗手台上。
  她先拿起一瓶闻了闻尝了尝,又试了试另一瓶。
  白悠然很诧异,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接着,方薇薇像是有些气愤,拿起其中一个瓶子作势就要往嘴里灌。
  白悠然见状急忙冲了上去,拦下了她的手,“薇薇你疯了!”
  瓶身被冲撞甩到了地上,顷刻便变成了碎片,接着冲天酸涩的醋味在厨房蔓延开来,映衬着方薇薇凝重的面庞。
  白悠然急的眼睛都红了,她看着毫无生机的方薇薇,心里止不住颤抖。
  其实从刚才看薇薇的举动开始,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猜测。
  但是她不敢去相信。
  直到她抚了抚方薇薇冰凉的脸颊,发现对方的眼里也噙着泪水。
  她才缓缓闭上眼,滑下了一行清泪。
  薇薇失去了嗅觉,可是,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薇薇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