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
有的人是天使打败了恶魔,所以对事物都表现出友善的一面;而有的人则是内心的恶魔打败了天使,所以对什么事情都怀抱着一种仇视心理。
而偏偏,驰宇是例外的那一个。
在他的心目中,他心里的天使与恶魔一直都在搏斗着,迟迟分不出上下。
所以,做了坏事,驰宇无法像白涟那样心安理得,良心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的愧疚感。
这是驰宇第一次说出脏话,面对着知晓他心中一切阴暗的白涟,驰宇也不再掩饰,也不再躲避,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最污秽不堪的话全部都骂了出来。
但是骂完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是啊?万一被其他人调查出来,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大家现在看到的那样,谋害苏蔓的真凶另有其人,那么他该怎么办?
凌晨五点的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苏暖雪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边,空无一人。
那是陆南遇曾经在的地方。
嘲讽地笑了一下,蜷缩了一整夜的苏暖雪只觉得浑身酸痛,便准备起身活动一下身子。
她的身上正盖着一个法国毛毯,想必应该是家里的下人们在她睡着时给她盖上的吧!
一想到这些仆人都是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件毛毯瞬时就像是苏蔓给她盖上去的一般,苏暖雪顿时就酸涩了鼻梁。
想到今天上午就要见陆南遇了,看了看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经历了这么多事,仍旧光芒不改的钻戒,苏暖雪只觉得晃得眼睛生疼。
缓缓地伸出左手,苏暖雪尝试着将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给取下来。
反正以后她和他之间再也不可能了,留着这枚戒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徒增伤感罢了!
想着,苏暖雪就更加坚定了将戒指取下来,还给陆南遇的想法。
谁知这戒指当初戴上去的时候,严丝合缝,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事实上也就是陆南遇为苏暖雪量身定做的。
可是现在就要取下的时候,却怎么也取不下来,就这么死死地圈在苏暖雪的中指上。
皱了皱眉头,今天苏暖雪是铁了心地要将它取下来了。
又换了一个方向,苏暖雪尝试着将戒指转了转,但仍旧是纹丝不动。
无奈,苏暖雪只得起身来到洗手池前,涂了一手的洗手液,仍旧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枚戒指从手上取了下来。
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当你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事物,它就会像空气一般,时时刻刻地都环绕在你的身边,让你挥之不去,无法忘怀。
最后一下的时候,戒指从手指上脱落的瞬间,连带着给苏暖雪的中指划伤了一个很深的大口子。
十指连心,疼得苏暖雪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小汗珠。
“陆南遇,你扎得我是真疼啊!”看着随着水流冲下去的血液,苏暖雪闷闷地想。
不过仍旧是忍着疼痛将白色钻戒冲洗干净,收到了包装盒里。
再疼,最终不也是取下来了么?
收拾完毕之后,苏暖雪随意地喝了一些白粥,便收拾好东西去了爱雪国际。
她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了几天,也不知道公司里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苏暖雪一身黑色,并且画了很浓的妆。
这几天连续的忧虑再加上彻夜不眠,让苏暖雪整个人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
“一刀两断,至少也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吧?”苏暖雪心想。
但其实,她只是害怕陆南遇如果看到了自己那副样子会担心,只是苏暖雪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谁知道车子刚驶到爱雪国际的楼下,就看到了那辆停在一边的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宾利。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下心来的苏暖雪,心口还是猛地揪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苏暖雪带上了黑色墨镜,拿上随身带上的东西,便关上车门踩着高跟鞋下车了。
下车的一瞬间,脸色立马就凝固了起来。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在楼下等了好久的陆南遇,一看到苏暖雪过来,便立马跟了上去。
但他只是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苏暖雪的后面走着,什么话也不说。
突然身后有几个等待了许久的记者“咔擦咔擦”,按下快门,飞快地记下了这一幕。
苏暖雪听到声音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但立马就跟没事人一般,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因为二人到来的都很早,离上班时间还有很久,所以公司里现在除了安保人员和清洁人员外,并没有其他人。很快二人就来到了苏暖雪的总裁办公室内,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还是熟悉的地方。
办公室内,曾经陆南遇让吴秘书当天搬过来的办公桌现在还是原样,在一旁和苏暖雪的办公桌“并肩而立”着。
办公室内的景物分毫未变,但曾经一起待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人,早已经物是人非。
陆南遇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苏暖雪,仿佛是想从苏暖雪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奈何今天苏暖雪画的妆太重,陆南遇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几天,小雪一个人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胡思乱想?”
想到这些,陆南遇不悦地蹙了蹙眉,同时也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带。
谋害苏伯母的那个人,最好别让他找到!是时,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两人就这样两两相望着,一句话也不说,清晨的总裁办公室里,寂静极了。
突然苏暖雪觉得胸口一阵反胃,似是要吐出来。但是一想到陆南遇现在就在自己的对面,苏暖雪又硬生生地将自己所有的不适全部都忍了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再出现什么其他的不适,而让陆南遇看到,苏暖雪就这么在自己的总裁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良久,苏暖雪缓缓地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苦笑了一下。
“是你做的吗?”
说完,苏暖雪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陆南遇,恨不能立马钻到他的心里,看个究竟。
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啊,她那么信任她,几乎为了他奉献了自己的一整个青春,为了他几乎几次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他给自己的回答?
想着还在抢救当中,没有任何消息的母亲,苏暖雪藏在办公桌下面的手指颤抖、冰凉!
陆南遇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小雪也不会听得进去,现在无论是在外人眼中,还是在小雪心里,自己处心积虑地谋害苏蔓就是事实,任凭自己怎么说小雪都不会相信。
所以干脆,陆南遇选择了沉默。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反驳,只会让小雪更加地激动,让她又一次想起当天的场景,难道他还要让小雪将那种痛苦再一次承受一遍吗!
谋划这件事的那个人,真狠!让他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对面一句话都不说的陆南遇,苏暖雪的嘴角冷冷地勾出一抹苦笑。
“果然是你?对吗?”
死死地看着平日里那般温柔如水的那双眼睛,苏暖雪握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勇气。
“我母亲之前是对你有一些意见,但是那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母亲何德何能,竟然让你记挂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还对她痛、下、杀、手?”
说到最后,苏暖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几天堆积起来的不适一下子汇集在一起,熟悉的血腥味儿再一次蔓延在了苏暖雪的胸腔,一口鲜血又一次从苏暖雪的口中吐了出来。
染在办公桌上,染在文件夹上,也永远地染在了苏暖雪的心里。
“小雪!”
陆南遇见状,焦急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冲了上来,查看苏暖雪的情况。
刚一触碰到苏暖雪的脸颊,就被苏暖雪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声音清脆,久久地在办公室里回旋。
“别碰我!”
“用不着你在这里虚情假意!”
苏暖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最后一个字因为气力不足,已经变音,但语气中的果决,仍然是声声扎进了陆南遇的心里。
看着苏暖雪那仇视的眼神,陆南遇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疼,如蚂蚁啃噬一般。
刚刚小雪挥掌的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那掌心中丝毫没有温度!
极度隐忍着握紧了拳头,担心苏暖雪再一次情绪波动,陆南遇只得退到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苏暖雪才支撑着让自己坐起来,脑部都没有了那种轰隆隆的咝疼感。
强撑着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包装盒,苏暖雪走到了陆南遇的面前,将小盒子递给了陆南遇,毫不留恋。
余光瞥了一眼那盒子,以及苏暖雪缠着纱布的中指,陆南遇瞳孔缩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直到陆南遇伸手将小盒子接过去,苏暖雪这才勉强地扯出了一抹微笑。
“我这边的证明材料已经都准备好了,尽快找个时间,你和我的秘书一起,去把离婚证办了吧。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说罢,苏暖雪仍旧是有些挂念地看了一眼那个盒子,但仅仅也只是一眼。
“这戒指,你还是送给其他心仪的女孩子吧。你的爱……我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