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慕飞也猛然怔住了。
  他看着襁褓中的小家伙,原本狂躁的心突然平静,他静立在原处。
  这个时候,有个身影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抢过陆慕飞怀里封尧清,塞到封铭寒的手里。
  来不及说些什么,她转身刚想逃出,正被掉落的木块砸中头部。
  “啊!”
  是秦素素。
  秦素素看着他,嘴唇翕动,终是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封铭寒眼中有难言的神色,退后两步,抱着封尧清冲出了火海。
  不远处,苏婉灵挣扎着哭喊,她单薄的背影被拦住,直到看见封铭寒,终于放下心来,满脸泪痕。
  封铭寒停下小心翼翼地掀开小被子。
  封尧清哭的泪眼模糊,一到苏婉灵怀里竟然打起了哈欠。
  身后的平房里火势滔天汹涌,屋内的陆慕飞静静地看着没有生息的秦素素,还有床上散落的奶瓶奶粉,轻轻一笑。
  在火苗爬上他膝盖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
  还好,那个小家伙没有死。
  ……
  帝都的墓园里又新建了三处墓碑。
  苏婉灵在一处墓碑前放下手里的白玫瑰,她瞧着那照片上的人,仿佛尘封的恨意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最后的生死关头,秦素素把生还的可能给了孩子,自己死在了火海。
  其实她故意弄醒封尧清,苏婉灵也是知道的。
  或许世界上真的没有十足的坏人,秦素素最后未泯的良心,换得了封铭寒对秦家剩下众人的高抬贵手。
  但愿来世,她能少些狠毒和对别人的嫉妒。
  封铭寒轻轻地给苏婉灵披上大衣,拥着她转身,“医生说,孩子只是摄入了少量安眠药物,又吸入了有害气体,这才昏睡过去,现下已经醒了。”
  苏婉灵点了点头,走了好久,又突然轻轻抬头,“铭寒,有时候我会自责,为什么我一个人的幸福,要靠伤害这么多人才能圆满,我是不是……应该在那场车祸里死掉?”
  她有这样的念头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那次从花田里回来,她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某处看着某处,讲出类似让封铭寒心头一沉的话。
  “人各有命,这与你无关,你还有孩子要照顾,必须打起精神来。”
  苏婉灵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是似乎,她无法对抗自己心里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甚至,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经常深夜惊醒然后崩溃大哭。
  封铭寒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不断拍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医生说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必须有人陪着她,时时开导她。
  于是封铭寒每天都把她带去公司,一家三口仿佛驻扎在了封铭寒的办公室。
  但是这也挡不住苏婉灵的抑郁,有一次他出去谈合同,只不过两个小时,苏婉灵就自割手腕被助理发现送去了医院。
  等她恢复理智的时候又不停地啜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封铭寒索性一步也不离了。
  苏婉灵一直积极配合治疗,情况终于有所好转,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早已经恢复健康又被喂养的白白胖胖的封尧清被抱来了她的休养室。
  他见到苏婉灵,眼睛笑成了月牙,脱口而出:“妈妈!”
  苏婉灵顿时一愣,都忘了去接住孩子。
  封尧清又叫了一声。
  “妈……妈!”
  这一声略显磕巴,但是直接引出了苏婉灵的泪水,她将孩子从保姆手里接过,吻上那纯洁的眼睛。
  “妈妈在。”
  门外的封铭寒见状,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朗了些。
  方才,他在车里一直“教训”面对他就精神恹恹的封尧清。
  “待会儿去哄你妈,你如果掉链子了,封家的家产以后你一个子儿都拿不到……封尧清,叫妈妈。”
  封尧清连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的吮吸着大拇指。
  封铭寒莫名有些嫌弃,这小子有点傻啊!
  他小时候都是因为封父以家产要易手他人为由,让他备受刺激才发愤图强立志长大要吞下封氏。
  没想到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对他的家产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愣是一遍遍“妈妈”的教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有些惴惴不安地带他下去。
  封尧清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心里没底的,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妈妈”,他如释重负的心情下竟然还有几丝不满和恼怒。
  这个臭小子果然是看人下菜碟儿。
  不管怎么说,自从封尧清会喊人之后,像是打通了哪里的任督二脉,经常能逗得苏婉灵哈哈大笑,她的病情也终于一片明朗。
  但是封尧清从来不喊他老子“爸爸”,总是一脸高冷地斜视,惹得苏婉灵总是取笑,“阿清这是记得你以前欺负他妈咪,所以才不愿意亲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