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皇甫瑾果然来了,没有摆驾,只有苏公公在前面提着灯笼,宛如幽夜里一只萤火虫。琴嫔在门内迎接着,看着男人那身纯黑狐裘,眼里皆是倾慕。
  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他?恐怕没有了,琴嫔喜欢能力超强的人,更喜欢万人之上,更重要的是,她能跟这个人一起并肩坐着,俯瞰天下。
  这点心思在平时没暴露,琴嫔隐藏得极好。
  “皇上。”
  “风大,你别在这站着。”
  皇甫瑾握着她冰冷的手蹙眉,“怎么穿得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朕会心疼。”
  就是特地把手冻冷,才有被他揣在怀里暖着的机会。琴嫔笑笑道:“不用担心臣妾的,四肢发凉是天生的。”
  皇甫瑾问了一堆关心的话,每次来都会问,连顺序都是一样。
  这让琴嫔颇为不快,总觉得他习惯性的问一遍而已,并非真正关心她。
  不过今天的主角也不是她。
  “还愣着干嘛,上茶。”
  不一会,莺儿端着茶水进来,只是手脚抖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险些就把上面的茶水洒了。
  “皇上请用茶。”
  以往有些嫔妃要往皇帝身边塞人,就会用这种方式。
  不过…
  皇甫瑾连眼都没抬一下,眯着眼悠哉悠哉的,“放着吧。”
  “皇上,您看外面的繁星,好不好看?”
  皇甫瑾终于睁开眼看见莺儿,她怯怯的闪躲着目光。
  这不是容贵人宫里那个丫头?
  “她怎么在你这?”
  琴嫔莞尔一笑:“说来话长,这丫头我看着很钟意,又伺候得好,便想着把她收为己用,皇上,您就答应臣妾嘛,好不好?”
  “她毕竟被调配到容贵人那,你这么做,就不怕她来跟朕闹?”
  醋意十足,琴嫔不满的咬着贝齿,眼神悠悠转着,这小女儿家的作态惹人怜。
  “你呢?”
  莺儿愣了愣,确定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连忙跪下,“奴婢愿意伺候琴嫔娘娘,谨遵娘娘们的吩咐。”
  到哪伺候都是伺候,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换掉的丫头罢了。
  皇甫瑾对此事漠不关心,只是碍在琴嫔开口提起。
  “既然如此,让内务府去跟容贵人硕一声,不过——”
  “怎么啦皇上?”
  皇甫瑾盯着莺儿的手臂,肌肤原本细嫩,可上面愣是多了很多伤痕,他前两日刚见到的,今天又添新的了?怪不得要从容贵人身边离开了,看来平日里没少挨打。
  他虽然对这些事很少关心,但后宫不是没有纲纪,主子也不能平白无故打下人,否则便是刁蛮无礼。
  “这丫头手上是怎么回事?”
  琴嫔把莺儿拉近过来,一下子撸高莺儿的袖子,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除了被掐出来的淤青,被鞭子打出来的抽痕,还有别烫的,被割的……应有尽有,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得是多没人性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皇甫瑾眼神一黯,立即发问!
  “是不是容贵人干的?”
  莺儿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奴婢不敢说……”
  “有皇上在这,莺儿,你一五一十的交代吧,本宫和皇上都会给你做主的。”
  两人早就计划好了,现在不过是做戏给皇甫瑾看而已。
  莺儿往前挪了两步,将所有事情徐徐道来,把容贵人平时是怎么刁钻泼辣,到暗地里辱骂其他妃嫔,还有虐待宫人的事,都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说的时候时不时注意皇甫瑾的脸色。
  “真没想到容妹妹是这种人,平时看着脾气虽然暴了点,但心眼终归是……唉,苦了你这丫头,竟然要在她身边受那么多罪。”
  “奴婢不要紧的,要不是娘娘救了奴婢,奴婢现在还处于水火之中!”
  两人一唱一和间,皇甫瑾已经信了,立马命人去请容贵人来,眼神不善,脸色铁青着。
  琴嫔靠在他胸膛上,“皇上别生气,容妹妹还年轻,只是脾气坏了点,可以改正的。”
  皇甫瑾冷不丁一笑道:“年轻?你年轻时会干这种事吗?她不是坏,她是又毒又坏。”
  琴嫔心里暗暗得意着。
  不一会儿,容贵人来了,看到两人如胶似漆时,心里已经在揣摩了。
  再看见莺儿时,容贵人眼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若非有人在此,她一定狠狠上去掌掴这个贱婢。居然敢到这来告状?真是不要命了!
  一番问罪后,容贵人不仅没跪,还死不认罪。在家里又不是没打骂过这些不听话的下人,而且他们不听话,怎么就不能打了?
  琴嫔在这装什么装?她就不信琴嫔没对这个宫女下手过!
  “臣妾只是教训不听话的宫女,并未存在虐待,还请皇上明察。”
  皇甫瑾冷笑不止,好像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容贵人不寒而栗。
  “明察?”皇甫瑾指着莺儿身上的伤,“这还不叫虐待?容贵人,朕对你很失望,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恶毒,对一个宫女下这样的狠手。”
  容贵人不慌不忙的狡辩着,走出一瘸一拐的姿势,“皇上,因为莺儿态度太过恶劣,所以臣妾才这么罚她,这些伤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莺儿,你疼不疼?!”
  面对威逼,莺儿心里惊骇不敢再多话。
  “皇上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皇甫瑾把玩着手里的玉珠没说话,看向琴嫔,显然不想处理这种事。
  琴嫔笑吟吟的握住莺儿的手,“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可别产生误会才好。既然容贵人说她不是有意的,莺儿,你呢?”
  “奴婢……”
  仿佛是琴嫔给了她力量,莺儿这回就算死也要吐露真话了,自艾自怜的道:“莺儿手脚粗苯,但是绝对没有冒犯过容贵人,不知为何容贵人总是针对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伤口每天都会疼,每天也会添新,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琴嫔心里得意的笑了,她真想知道容贵人心里是何等慌张?恐怕都要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