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干的?”司寇陌嚼着口香糖,右手拿着一个望远镜,远远的看着楼上的好景色。
  “我倒也没干什么,只是把咱们当时看到的那一个视频匿名发给了方泽。”盒子笑笑,“剩下的,可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也差不多了,李柳畋也该死了吧。”司寇陌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开车走了。
  “你可真是的,李柳畋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身份,你竟然就这样一句话,让她死了。”盒子在耳机那边不满的抱怨着。
  “假死,假死。”司寇陌低声安慰着,“不出死亡证明,就没有人知道李柳畋死过。”
  “这还差不多。”盒子慢悠悠的开口,“方泽怎么办?你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你这倒是了解我,方泽也还有用,人也不错,值得救一救。”
  一天之后,司寇陌暂住在那个没什么人气的屋子里,早上,司寇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子,却看见对面屋子传来一道奇怪的反光。
  她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手上却不着痕迹的拨通了盒子的电话,盒子那边可能没有睡觉,声音倒还是清醒的。
  “怎么了?”盒子问。
  “你看我这边的监控。”司寇陌慢慢开口,“我对面的屋子,是不是有杀手?”
  “对,就等你给他一个好的角度了。”盒子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收拾东西的声音,“我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司寇陌站起身来,裹好厚厚的睡衣,她早在睡衣当中穿了防弹衣,便大摇大摆的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窗户那边去,窗户顶上被她封了一层极大的装饰,导致杀手在远处只能看见她的身子,却看不见她的脑袋。
  果然,还没等司寇陌走几步,便有一颗子弹破空而来,击碎了客厅的窗户,打中了司寇陌,司寇陌应声倒下,却一动不动。
  “行了,那杀手往这边来了。”盒子在耳机那边说道,“你开门。”
  司寇陌干脆利落的起身,开门,门口却站着三个穿了一身黑衣服的男人,两个男人手中还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男人们走了进来,看都没有看司寇陌一眼,便干脆利落的干起活儿来。
  司寇陌知道自己也是碍事,便走到窗户边往下望去,楼下那名拿了吉他盒的杀手正被一名老太太缠着,死活也走不了半步。
  很快的,那几个男人便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司寇陌走过去,看见地上躺了一具尸体,身形样貌都和自己一般无二。
  男人冲司寇陌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司寇陌挑挑眉,开口道:“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个人物的。”
  “有钱,什么事情干不了啊。”盒子得意洋洋的开口,“说起来,这具尸体还是他们上次回收的,他们的老板还说我是老主顾,这次还给我打了个八折。”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司寇陌撇了撇嘴,手上却不停,她干脆的收拾好自己的衣服,便出了门去。
  那杀手也脱了身,进了屋子,检查过假司寇陌的尸体,才拨通了丰佳兰的电话。
  “丰总,人已经死了。”
  “是吗,余款会打到你的账户里去的,下一个人,做的干净一点。”丰佳兰在另一边说道。
  “是。”
  丰佳兰一人呆在办公室当中,李柳畋死了,方泽也很快就会死了,恐怕以后,也没人愿意进这个房间来了。
  抬起手,丰佳兰手中却还是那一份皱皱巴巴的文件,丰佳兰眼神温柔,笑着摸了摸那个字迹潦草的名字:“下辈子,可别再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司寇陌站在两栋别墅之间的阴影里,默默的看着那杀手出门,便开了车慢慢的跟上前,她知道杀手接下来的任务,无非就是方泽了,可惜她却不能这么容易的让方泽死了。
  “方泽就在那边的停车场。”盒子突然开口,“你要快点,这个杀手倒是直白,拿了枪便直接冲上去了。”
  “不专业。”司寇陌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加速朝地下停车场冲了过去,她没有那个停车场的门限,便直接的撞断了一根限高杆,转过一个弯,直直的停在方泽面前,用车身挡住了那名杀手射来的子弹。
  “哎呀,我的车,我的车!”盒子看着监控,有些心痛的大喊。
  “没事,过会儿还得破,留着一会儿再心疼吧。”司寇陌猛地打开车门,冲方泽大喊,“上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泽猛地冲上车,也冲着司寇陌大喊。
  “闭嘴。”司寇陌开口,“盒子,帮我看看那杀手在哪儿。”
  “八点。”
  司寇陌应声伸出手去,干脆利落的开了一枪。
  “好枪法。”盒子笑笑,“看来我又可以打折了。”
  “我这也算是挽救了你的车吧?”司寇陌开口,“我这就带人走,你给个安全屋的地点。”
  “李柳畋?”方泽突然开口,“不对,你究竟是谁?”
  司寇陌嘴角一弯:“曼珠沙华,你可听说过。”
  “你是曼珠沙华?”方泽突然了然的笑了笑,“你是来杀丰佳兰的,对不对?”
  “的确,你是个聪明人。”司寇陌笑笑,“你想要报仇吗?”
  “报仇?”方泽喃喃道,“我有什么可以报仇的?我这条命都是丰姐给我的,她现在想要杀我,我把我的命还给她就是。”
  “那些平白无辜死了的,你的朋友。”司寇陌顿了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吗?”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枉死之前的愤恨?”
  “他们恐怕大多数都和我是一样想的。”方泽笑笑,“你没有见过从前的丰姐,那是极为有魄力的一个女人。”
  “她现在也是。”方泽自嘲的笑笑,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只是她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而已。”
  “那天哥呢?”司寇陌突然开口,“我曾经调查过,他死之前,恐怕是很不甘心的吧?难道你就不愧疚吗?”
  “你都知道了。”方泽低下头,“我没有阻止丰姐,恐怕天哥也是恨透了我的吧。”
  “恨倒是应该是说不上的。”司寇陌紧紧的抓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却没了焦距,“只是会觉得有些可惜吧。”
  “可惜?”方泽疑惑的抬起头,“可惜什么,可惜遇见过我们吗?”
  “可惜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司寇陌微微抿嘴,她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男人,一个不应该被想起的男人,“如果可能的话,那位天哥肯定是想和丰佳兰生活下去的吧。”
  “可有什么办法?”司寇陌嘲讽的笑了笑,“对有些人来说,钱可比旧人,来的重要的多。”
  “你要杀了丰姐吗?”方泽沉默良久,却突然开口,“为什么?因为你要除恶扬善?”
  “除恶扬善?”司寇陌挑了挑眉毛,“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只是一个杀手而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那我给你双倍的钱,你不能杀丰姐。”
  司寇陌猛地一踩刹车,方泽便跟着一个趔趄,他转身看向司寇陌,却看见司寇陌什么也没说,只是熄了火,下了车,方泽便解开安全带,仓促的跟了上去。
  可司寇陌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朝前走着,方泽有些无力,便站在车边喊她:“你要的话,几倍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杀她。”
  “为什么?”司寇陌猛地回过头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愤恨,还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暴躁,不知道为什么,方泽总感觉她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向什么别的人,“因为她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司寇陌调转过头来,一步步的逼向方泽:“还是因为她不够心狠手辣,不够草芥人命,还是因为她不顾旧情,想要将你们杀的一干二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泽皱了皱眉头,“我手上有证据,我可以让她伏法,但是你不能杀了她。”
  “为什么?”司寇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质问,她重复道,“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她犯了罪,就该让法律惩罚她,不是吗?”方泽后退一步,避开司寇陌的眼睛,“你懂,懂我的意思吗?”
  “不,我要听的是实话。”司寇陌笑了笑,这笑容中带着一丝怜悯,让方泽头皮发麻。
  “我要告诉她一切,天哥死之前,还有那些兄弟死之前的事情。”方泽突然恶狠狠的笑了,他就像是撕去伪装的孤狼,凶恶的外表下却脆弱不堪,“我要她后悔,在监狱当中悔恨一生。”
  司寇陌嗤笑一声:“现在又不是丰佳兰救了你一命,你肯还她一命的时候了。”
  “丰佳兰救过我一命,我早就还给她不知道多少了。”方泽突然笑笑,眼角却微微泛红,“可我欠天哥的,却永远也还不清楚了。”
  “没用了,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你那个天哥也见不到了。”司寇陌愣了一愣,却又转过身去,朝着那间安全屋走去,她压低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谁听一样,“死了的人,又怎么能知道这世上发生的事情呢?”
  “他能知道的。”方泽站在原地,突然大喊,吓得司寇陌一怔,司寇陌转过身去,却看见方泽抬头呆呆的望着天空,低声重复着,“他一定能够知道的。”
  司寇陌皱了皱眉,片刻,却又舒展,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哀戚,她嗤笑一声,进了房间:“不,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过了许久,等到司寇陌找到了房间里的酒柜,开了一瓶酒的时候,方泽才走了进来,他低着头,显然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致,司寇陌更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她只是将仰头将手上还剩下半杯的伏特加喝掉,又将右手的那杯酒递过去。
  方泽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看了看那杯酒,酒里放着两块儿冰块,淡黄的酒液在水晶杯和冰块的折射下,将浅橘色的光芒投向司寇陌白皙的手腕,可方泽知道,这看似纤细的手腕,只要轻微的一个用力,便能够杀死自己。
  “放心喝,你现在还有用,我不会毒死你的。”司寇陌笑笑,又将手上的酒递过去三分。
  方泽轻笑一声,接过了酒杯:“就算是我没用了,你也不会杀死我的。”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司寇陌挑挑眉,转身给自己填满酒,“我可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和我一样。”方泽看着司寇陌顿了一顿,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血海深仇,心怀歉意,无能为力。”
  “你不一样。”司寇陌转身看向他,眼神冰冰冷冷,“你是一手促成了这件事,现在这个悲惨的结果,是你自己选的。”
  “你难道就不是吗?”方泽笑笑,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余的酒。
  “我不一样。”司寇陌垂眸,“我从来没有过选择。”
  两人这样一夜未眠,司寇陌就这样靠着酒柜,喝了一整夜的酒,方泽却早就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他自然比不过经过专业训练的司寇陌,没几杯下去,便晕乎乎的倒下去了。
  可司寇陌却还没有喝醉,她只是斜倚着酒柜,面无表情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她的神智清醒,盒子曾经夸过她,说她这样的酒量干什么都好,不会误事。
  可是盒子不知道,这也是她练出来了,有一阵子,为了“不误事”,她便每个日日夜夜都喝的昏头转向,孤身一人萎缩在厕所,吐得到处都是,每逢这时,她就会想,我为什么没有一个家呢?
  可现在她却知道了,她知道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然而她却不能报仇。
  “司寇陌,你在做什么!”盒子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司寇陌挂断了她的电话,这样即便是她,也不能和司寇陌隔着耳机通话。
  要知道,司寇陌这样整夜整夜的不接电话,出现过可不止一次了。
  每次,都是和司寇家族有关。
  “我在。”司寇陌看了一眼盒子,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半晌,才惨兮兮的笑了一下,“盒子,我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