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辰伸手摸了摸贝贝的脑袋,想让她出去一个人玩。
现在,他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
可是,贝贝却不肯走。
她索性在慕靳辰的身边做了下来,拖着腮对他说:“妈咪说,今天在奶奶葬礼上出现的那个人,是我的爷爷,可是妈咪又说,要是我以后再见到那个人的话,不许叫他爷爷。”
贝贝的年纪实在是太小,她也不如瑾轶那般敏感早熟,大人们的事情,她一点也弄不明白。
“爹地,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吗?”
是啊,见不到了。
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可是,就连她最后的葬礼,他却还是将这搞得一团糟。
凶手到现在也没找到,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死不瞑目。
慕靳辰突然低头吻贝贝:“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奶奶?”
“有一点儿。”贝贝实话实说。
从她认识奶奶的时候开始,奶奶就对她不是很好,对妈咪更是很差,而且,奶奶还一直想要拆散妈咪和爹地,所以她一点也不太喜欢奶奶。
“可是贝贝知道,爹地是因为奶奶走了才这么伤心的,爹地应该很喜欢奶奶。”她奶声奶气地说。
慕靳辰苦涩地牵了牵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其实,爹地也不怎么喜欢奶奶。”他将孩子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可是妈咪说……”
从很小的时候,慕靳辰就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母亲对他很严厉,而且或许是因为受到过父亲的背叛的缘故,母亲对他的教育十分严苛。
这些严格的教条,他都能够尽量接受,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母亲在这世上最重视的人。
也正因此,当他把顾依依带到母亲的面前时,才遭到了如此激烈的反对。
他不喜欢母亲,却又无法脱离母亲的桎梏。
这份爱,很沉重,一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爹地,你哭了吗?”贝贝见他默不作声,便问道。
“没有。”
他当然没有哭,从知道母亲的死讯到现在,他从未落过一滴眼泪。
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
以后,就算他还想再和母亲闹矛盾,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为什么,他们到了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慕靳辰捏了捏贝贝的脸,他想,至少他的孩子,以后永远都不要经历那样的童年和人生。
对母亲的又敬又怕,对父亲的恨之入骨,都是他一生的梦魇。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跟父亲有关,他绝对不会放过。
可是,若万一真的如此,他又能怎么样呢?杀了父亲,替母亲报仇吗?
慕靳辰低笑起来,笑容阴恻,让贝贝觉得有些害怕。
房间外,顾依依在打了个电话之后,转身就找不见贝贝了,正急得团团转。
刚才贝贝还在玩具房里玩洋娃娃,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家里佣人竟然没有一个看见的。
她只见到慕靳辰房间的门紧闭着,怎么也想不到贝贝居然会溜进去。
“会不会跑到外面去了?”佣人说道。
“还不赶紧去找!”顾依依越来越急躁。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家里的事情一团乱麻,这些天,她的确是忽略了照顾孩子们。
要是贝贝真的乱跑出去出了什么事,她只怕慕靳辰真的会崩溃。
慕瑾轶一直在房间里玩电脑,也说自己没见到贝贝,帮着妈咪去院子里找,可是除了被泥点弄脏了裤腿外,一无所获。
顾依依带着瑾轶去换裤子,一边着急地指挥佣人出去马路上找。
家里翻箱倒柜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房间里安静坐着的父女俩。
慕靳辰抱着贝贝走出了房间,问:“出什么事了?”
顾依依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孩子还真跟他在一起。
她连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贝贝的小屁股:“叫你乱跑,妈咪都快急死了!”
“我才没有乱跑!我只是陪爹地说说话而已。”贝贝不服气地申辩。
她让瑾轶带着贝贝去玩具房里玩,支开了其他人。
“怎么了?”慕靳辰问她。
“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
慕靳辰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这些天都不怎么愿意讲话,顾依依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更何况,先前的葬礼上,他见到他父亲之后,几乎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
可是,他却说:“我没事。”
他看见顾依依的额头上还有些红肿,这是在灵堂上,被花圈挽联砸到的伤口。
“疼吗?”他问她。
她摇了摇头。
慕靳辰伸手想摸一摸她的伤处,手指只是轻微碰到,她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显然很疼。
他歉意愈重。
这些天里,他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把所有事情都扔给了顾依依处理,竟然还害她受伤。
“对不起。”
他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医药箱,拿了创口贴要替她贴上。
顾依依乖乖坐在椅子上,说道:“一点小伤而已,连血都没流,不要紧的。”
慕靳辰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将创口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又俯下身,轻轻亲了亲她的伤处。
“警察局的陈警官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是已经联系国外那边调出了你父亲的行踪记录,你母亲出事那天,他的确就在国外。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顾依依说道。
他眸色一黯,没有说话。
顾依依继续说:“我知道,你和你父亲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心里是怨他的,可是现在看来,你母亲的死,应该的确和他没有关系。”
慕靳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知道,他恨我母亲,恨之入骨的那种。”
“可是……”
“我母亲,当年逼死了他最爱的那个女人,还夺走了他的一切,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他怎么可能不恨她?”
顾依依握住了慕靳辰的手,那是上一代的恩怨,其实那个时候,慕靳辰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可是那些纠葛恩怨的后果,却都要他来背负。
这些恨和怨,太沉重了,几乎要把他压垮。
慕靳辰突然抬起头来,冷笑一声:“你说,他来我母亲的葬礼,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