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永远是娇软而香甜的,她出门时永远是妆容精致的,怎么可能跟这具尸体对得上号?
  慕靳辰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
  “不是她。”
  他转身就打算走。
  苏陌不忍细看那具尸体,一把拉住了慕靳辰:“你别这样。如果……如果她真是依依,那……”
  “她怎么可能是顾依依?你告诉我这怎么会是顾依依?”
  “慕靳辰!”
  一声厉喝,打断了慕靳辰的激动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苏陌的手。
  “不是依依。”慕靳辰告诉他。
  苏陌见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下了结论,不禁恼怒:“难道我就希望依依是这样的一具尸体吗?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现实,可如果依依她知道你……”
  慕靳辰冷冷打断了他:“不是依依,依依那天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你确定?可是依依不是被沈维新跟杜梦琳换了衣服吗?我们还是先给尸体做个DNA检测……”
  “你觉得,我连她都会认不出来吗?”慕靳辰冷冷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苏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她。
  在听到打捞起消息的时候,他和慕靳辰一样,亦是万念俱灰的,可是,还好不是她。
  不是她,就还有可能存着一分希望。
  但是,如果就这样连尸体也找不到……
  苏陌不能再细想下去。
  ……
  在经过了旷日持久的搜救之后,救援人员终于彻底放弃了搜救。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再在江里打捞,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
  就算顾依依真的沉入了江底,此时此刻,只怕也已经葬身鱼腹。
  顾依依的母亲蒋文芳来找到慕靳辰,提出要给顾依依办葬礼。
  她已经失踪了那么长时间,这世上也只有慕靳辰一个人还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去。
  “我知道,你现在还走不出来,可依依毕竟是我的女儿,她没了,总不能找不到尸体,就连葬礼都不办了。”蒋文芳说道。
  二十多天的时间,蒋文芳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她的眼窝深陷下去,眼睛依旧是肿着的,看着憔悴不堪,就连头发也新添了几分花白。
  从前顾依依还在的时候,与她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可是现在她不在了,她母亲反倒是如此地伤心不已。真是讽刺。
  “好,葬礼,我办。”这一次,慕靳辰没有再拒绝。
  顾依依的葬礼,规模并不很大。
  顾文建还动弹不得地躺在医院里,顾家那边的亲戚,慕靳辰一个都没有邀请。而慕家这边,也只有至亲家人而已。
  他不想让那么多人都来围观她的死讯,不是真心为她哭一场的人,何必请来做戏。
  葬礼就这么安静地进行下去,没有尸体或骨灰,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和花圈挽联,慕靳辰静静地坐在灵堂里,看着她的照片。
  从来没有想过,这张几个月前拍全家福时顺便拍的写真照,居然会成为她的遗像。
  慕靳辰执拗地拒绝了管家要把照片打印成黑白的要求,他的顾依依笑得那么明眸皓灿,唇红齿白,凭什么要变成冷冰冰的黑白照片。
  他没有哭,从顾依依出事到现在的那么多个昼夜里,他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凭什么哭啊,明明是这个女人狠心抛弃了他,该是她哭才对。
  “顾依依,这世上若是真有奈何桥,你可不许喝孟婆汤。不然,我就先忘了你,去爱别人了。”
  威胁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听到。
  贝贝大病初愈,高烧才退,在灵堂上又一次哭得伤心欲绝,昏了过去。
  瑾轶倒是像慕靳辰,并没有哭得十分伤心,他只是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不让眼泪喷涌而出。
  出殡的时候,管家生怕瑾轶这孩子承受不住,想要将他带下去跟贝贝一起去休息,可是瑾轶却拒绝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妈咪,虽然,妈咪并不会真的在这里。
  但如果,妈咪真的在的话,是不是就能够看见他?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眼泪顺着眼角滑入脖子里。
  慕靳辰扶灵走出家门的时候,看见路旁站着杜梦琳。
  她一身黑衣,胸前还别着白花,显然是来吊唁的,却只是站在远处,不敢走近。
  沈维新的事情东窗事发后,杜梦琳作为帮凶,本来也该受到处罚,可一来她是个污点证人,二来同样也是受害者,慕靳辰没有再去计较她的罪责。
  扶灵的队伍就这样在前面走着,杜梦琳只是默默地站在远处,目送他们。
  慕靳辰从葬礼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面无表情,表现得异常冷静。
  可是,他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起伏,安静得像一尊铜像,只会机械地向前走。
  走出没几步,前面的路上有一颗碎石子儿,他没有瞧见,就这样被绊倒。
  “少爷!”管家连忙上前去,想要将他扶起。
  然而,慕靳辰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就犹如死去一般,竟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从顾依依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休息过,也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应该是身边的人,他想要醒来,却发现,身后似乎也有人在叫他。
  是顾依依的声音。
  “依依,依依是你吗?”他毫不犹豫地向后跑去。
  身后的道路,无比漫长且漆黑,他一直往前跑往前跑,那个声音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无论他怎么跑,都好像找不到出口与尽头。
  直到筋疲力尽。
  顾依依,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这样狠心,抛下他就走了,连梦里都不曾出现身影。
  他醒了过来。
  醒来时,慕靳辰已经好端端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卧室的床很大,他只能占到这张床的一半,而另外一半的位置,她却再也不会回来躺下了。
  他摸着那一侧冰冷的床铺,忽然瞥见了床头柜上,还放着她买给他的那个卡通手办。
  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送他礼物的那一天,她分明承诺了,以后每年他过生日,都会送他一个卡通手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