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终,他不是也没有忘记她么。
那么刻骨铭心的过往,怎么能够忘记?
他不信。
从A市到D市,开车要整整三个小时,尽管慕靳辰一路上踩足了油门狂奔,也依旧花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赶到目的地。
他到D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慕瑾轶是跟着学校的老师同学一起出来的,他脱离了大部队太久,所有的带队老师都在疯狂地找他。
而此时此刻,慕瑾轶正蹲在离顾依依住的那个小院不远处的一条乡间小路旁。
这个地方是古镇景区,即使是乡村,也粉饰得颇有古意风情。
慕瑾轶就蹲在路边的一个纸糊灯笼底下,一看见慕靳辰,立刻就红了双眼。
“爹地!”他立刻向慕靳辰狂奔过去。
“你妈咪呢?”
“妈咪她……”慕瑾轶指了一个方向。
慕靳辰立刻就要过去,却被儿子给拉住了:“爹地,在你见到妈咪之间,我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话?”
此时此刻,慕靳辰简直连一分钟都等不了。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一年了,他失去她已经整整一年了,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失而复得,在过去的没一个二十四小时里,他都如隔三秋。
慕瑾轶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此时此刻眼睛都还是肿着的,嗓音也是沙哑。
他告诉慕靳辰:“妈咪好像失忆了,她现在谁也不记得,而且……而且她还跟沈维新那个坏蛋在一起,她一定是被坏人给骗了!爹地,你一会儿见到妈咪,千万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
虽然慕瑾轶自己已经生气过也已经伤心过了,可是,他却反过来要爹地不要生气不要伤心。
慕靳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示意让他在这里等着。
最伤心的时期早已经过去了,他想,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来。
他往那个农家小院走去。
明明刚才来时,他是急不可耐的,可是现在,他离顾依依只隔着这一道矮矮的院墙,却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来。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抬手敲门。
“谁呀?”院子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她的声音。
这个声音,无数次魂牵梦萦出现在他的幻听里,而现在,一切都不是幻觉。
真的是她。
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女人一边开门,一边将面纱缠到了耳后,想必她刚刚在屋子里并没有蒙着面纱,此时要出来见人,急匆匆地将面纱往脸上覆。
就算只露着一双眼睛,他也能认出她来。
顾依依,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慕靳辰有一瞬间的晃神。
过去的一年里,有那么多人过来劝慰过他,告诉他:顾依依已经死了,你要节哀,要放下。
可是,他凭什么放下?
他一辈子都不会放下。
看,她不是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然而,她却再也不记得他了。
顾依依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也愣了一愣。
这个男人,跟沈维新竟然还有几分相似,夜色昏沉,她家门口又没有灯,只有不远处的路灯照出一点光亮来,要不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明亮如星,她还真是差一点就要认错。
她问道:“你找谁?”
“我……找你。”
“找我?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她果然不认得他了。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听到这句话,慕靳辰的心里还是一阵揪疼。
“爹地……”这时慕瑾轶走了过来。
他知道,爹地发现妈咪不认得自己以后,是一定要伤心的,因为刚刚,他也是同样地伤心。
顾依依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立刻起了警惕心,虽然这会儿慕瑾轶的身后并没有跟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不过,白天的事情,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沈维新被那几个保镖摁住,连手腕都受伤了,这几个人,完全就是来者不善。
她立刻就要关门。
慕靳辰连忙伸出手,拦住了她。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门框上,不惜让她关门夹到自己,也不肯松手。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报警了!”顾依依厉声道。
可是,慕靳辰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慕瑾轶紧张地看着爹地,妈咪现在不记得他们,可完全不会手下留情。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慕靳辰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是谁,只说:“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呢?”顾依依没有好气地问。
“这孩子,白天唐突打扰了你,我是来道歉的。”
“爹地!”慕瑾轶连忙叫了他一声,不知道爹地究竟是在说什么。
而慕靳辰则继续说道:“小姐您的声音和长相都跟我亡故的妻子有几分相似,所以,我的孩子认错了。”
“认错了?”
顾依依将信将疑。
不过,转念一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也跟屋子里的沈维新很像吗?
看来,真的是巧合了。
“原来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顾依依不禁带着怜悯之心,低头看了一眼慕瑾轶。
先前白天时慕瑾轶的保镖弄伤了沈维新,她还有几分恼怒的,现在却有些可怜这孩子了。
看着她的神情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充满敌意,慕靳辰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既然完全不认得他了,那不如先顺着她演下去,至少,要先弄清楚,她和沈维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靳辰悄悄掐了一把儿子的耳朵,慕瑾轶也是个聪明的,立刻会意,乖巧地对顾依依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算了,没事。”既如此,顾依依也就没有再怪罪他们。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沈维新听到动静,摸索着走了出来:“依依,出什么事了?”
“啊,没事,是白天那个小孩,他爸爸领着他来道歉了。”顾依依回答。
沈维新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复杂。
他的眼睛看不见,自然瞧不见此时此刻,慕靳辰正用一双极为阴鸷压抑怒气的眼睛,冷冷盯着他。
沈维新,他果然在这里!
看来,一年前他们两个人掉下江里之后,竟然都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