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勋抱着她的肩膀,语声沉痛无比。
“好,就算我在结婚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但我们的感情难道就是假的了吗?我们从十几岁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彼此是最亲近的人,这件事,不是假的。”
“你说的话,我以后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强忍着从小腹里升起的锐痛,陆锦念狠狠地将他推开。
然而,情绪的起伏太大,她还没走出两步,眼前便是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洁白。
她被白子勋送到了医院里。
她尝试着想要坐起来,肚子却一阵接一阵地胀痛,这孩子在肚子里简直就是对她拳打脚踢,半点也不肯安分。
“锦念,你别乱动。”白子勋见她醒了,连忙扶住了她。
她生硬地推开了他。
白子勋的手愣在空中,半晌,讪讪地放了下来。
陆锦念冷冷盯着他的眼睛。
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这个她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这个在世上她唯一认得的人,竟然是欺骗她的最大的骗子。
而现在,骗子露出了关切的神色,又一次意图换取她的信任。
陆锦念低低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渗人。
“子勋,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什么事?”
“这半年里,我经常做一个梦,一模一样的梦,刚才我也做了。”
她唇角浮着浅淡的笑意,与方才自嘲的冷笑不同,现在,她回想起了梦里极为美好的一个画面。
“我梦见,我是一个中学的学生,在一个篮球场的看台上,有人替我挡住了一颗飞袭而来的篮球。那人只是一个背影,无论我多努力地想要看见那个人的正脸,都看不见。”
白子勋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
“我记得你给我看过我们一起上高中时的照片,我穿的校服,就是梦里的那一套。所以,那不是梦,对不对?”
“对,那不是梦。”他如实回答。
“那你知道……我梦里的人是谁吗?”
“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个时候,就因为慕之言恰好路过替她挡了一颗球,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可是,那一天,她明明是去篮球场看白子勋打球的。
有些事,错过了,就永远地错过了。
陆锦念昂着头,问道:“那个人……他不是你,对不对?”
“锦念,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别再想了,好不好?”
“或许对你来说是很久以前,但对我来说,这一定是我遗忘掉的所有记忆里,最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到底是谁?”
白子勋默然无言。
而就在这时,年妙妙突然走了进来:“那个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就是,你真正的丈夫。”
“你怎么还没走?”白子勋上前一步,拦在在年妙妙和陆锦念之间。
年妙妙说:“我还没有揭穿你这个骗子的真面目,怎么能走呢?”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年妙妙绕过白子勋,走到了陆锦念的身边。
“陆姐姐,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真相。”
“好,你说。”陆锦念说道。
“这个叫白子勋的男人,的确是我的前男友,他也的确是真心真意地喜欢着你,可是你不喜欢他,你只当他是最好的朋友。你真正的丈夫另有其人,我现在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他在哪儿?”
“他应该刚刚回国,不过我已经通知了他的秘书,想必他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飞奔过来见你。”
说这话时,年妙妙有些咬牙切齿地瞪了白子勋一眼。
陆锦念却有些犹豫。
她今天知道了白子勋也并不可信,但是,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盛气凌人的女人,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她什么都不记得,谁也不敢相信。
“陆姐姐,你现在能走吗?”年妙妙又问她。
白子勋连忙拦着:“锦念她动了胎气,现在不能随便乱走。”
“我不待在这儿。”陆锦念说道。
不管谁可信、谁不可信,她都不想待在医院里,犹如被人宰割的鱼肉。
“年小姐,麻烦你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白子勋还想要阻拦,陆锦念却说:“子勋,我不怪你的私心,但我自己的记忆,我一定要找回来。你放我走吧。”
……
出租车飞快地奔驰在从医院去往机场的路上。
年妙妙临时打电话订了机票,白子勋虽然想要阻拦,却没有借口。
“他一直跟着我们。”年妙妙转过头去,看见身后跟着一辆车。
很显然,那是白子勋。
陆锦念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只安静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这是一条滨海的公路,隔开几米,就是高高的海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她记得白子勋跟自己说过,当初出事故失忆,就是因为她掉进了海里。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竟有些怕海。
可是白子勋先前说海边的气候有助于她调养身体,她也就没有反对。
这样想来,自从失忆后,她一直都是白子勋说什么,她便应什么,从来没有半点自己的主见。
“我真正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锦念询问年妙妙。
“等我们回了国,你自己见到了他,不就都知道了吗?”
“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你同我说一说吧。”
年妙妙想了一想,告诉她:“慕总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长得很好看,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和他不熟,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说来,他好像很难亲近。”
“是啊,所以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一度,我还以为你自己的婚姻不幸福,所以才跟白子勋牵扯不清呢。”
年妙妙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合适,赶紧捂住了嘴。
陆锦念倒是没有介意,只是问道:“那白子勋和你……”
“我和他结束了!早就结束了。”她冲陆锦念粲然一笑。
虽然这笑容里,三分伪装,三分作假,还有四分是死要面子的强撑。
“对不起。好像你和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陆锦念歉然。
年妙妙赶紧摇头:“才不是!话说起来,陆姐姐,我才要跟你道歉,半年前你出事,其实跟我有关。我当时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