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而不學論
  易本烺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又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竊惟聖人垂訓。皆即其人所有之病而攻砭之。未有憑虛立論者。子之言思也。曰無邪。曰慎思。曰君子有九思。曰再斯可矣。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曰思不出其位。其示人以思之道如此。聖門諸賢。學而不思者或有之矣。若思而不學未之有也。虛無之習。始於晉人。心學之說。起於宋代。聖門固未之有也。然則夫子所謂思而不學者。將何所鍼砭乎。及讀至下章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忽悟曰。我夫子殆為西方之聖言之乎。夫佛氏稱定慧。稱圓明。冥心頓悟。虛無寂滅。正所謂思而不學者也。或疑春秋時尚無佛教。然余觀周書記異。佛生於周昭王二十四年。太史蘇由言大聖人生於西方。列子又云。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是釋迦之生。已在昭穆之世。並非魯莊時。雖傳聞不一。然在孔子之前無疑也。又隋書經籍志。自漢以上。中國未傳。或云久已流布。遭秦湮沒。意者大雄氏之說。中土已有所聞。如老子五千言。彼時亦流於西方耶。聖人之言。似明有所指也。蓋自古天地大運。至周而分。三教聖人。皆生於其時。釋迦老聃。亦天生神智非常之人。孔子亦知後世有述矣。彼其聰明神悟。實可以一空諸有。自含萬象。誠非尋常思議所及者。
  大聖人無常師焉不學。老聃。亦嘗問禮。安知所云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者。非我夫子嘗親一試之。而並非設詞乎。然而課虛叩寂終涉杳冥。徒為疲殆。古注解殆字如此不如學之實有據依。可以修己治人也。且釋迦生荒邈之域。其地本無典籍。以其聰明超悟。自可不待學而能獨闢一途。若吾儒生中國唐虞之後。詩書禮樂具在。循之則治。違之則亂。非可徒以思悟自立者。思而不學。亦唯釋迦能之。世人學之。未有不入魔道者。故子一則曰無益。一則曰則殆。而即以異端目其教。以斯害誡其人。所以為天下萬世防者至深且遠。南宋以後。禪學之害直中儒者。視昌黎之所闢猶其淺耳。宋儒言佛氏之害甚於楊墨。以為害在楊墨後耳。豈知聖人所斥為異端者正指佛氏。而非楊墨哉。不然。思而不學。試問七十子中。孰是其人乎。云曾子之學獨用心於內者。此謝上蔡之禪說。唐以前無此名目議論也。試問春秋列國。孰是其人乎。雜學有管晏矣。外教有原壤子桑伯子。然非思而不學之人也。即清靜如老聃。亦尚非思而不學之人也。惟大雄氏之冥心頓悟。乃其人耳。即彼教言之。姚秦時。鳩摩什所繹內典甚多。及達摩西來。但得大意。不立語言文字。並彼教之說而一掃之。豈非思而不學。固彼中之宗旨如是乎。若曰。聖言廣大至誠前知。為後世空談心學者戒。是固然矣。然而何以有異端之目。索隱行怪之語也。此非明指西方之人而何。
  經通序
  周悅讓
  昔之詁經者曰正義。豈非以義有未正。即經不可得而明乎。顧義有大有小。其大義。則所以造道者是已。群言淆亂衷諸聖。於易曰大過。於春秋曰天子之事。曰亂臣賊子懼。曰知我罪我。於禮曰立。於詩曰思無邪。曰言。曰興觀群怨。曰事父事君。曰達。曰專對。是其大義者矣。然義有無待於正者。有未嘗無義而不得為正者。有不必得其正而不得謂無其義者。如書之虞夏商周代各殊。典謨誓誥篇各異。禮之天地春秋各為官。吉凶賓嘉各為儀。雖不善讀書者。亦不至迷其指歸。此不待正者也。他如春秋之尊攘褎貶。詩之貞淫美刺。雖未必得其正。苟通乎大義。則皆有以合乎聖人之道而無所悖。故亦不必非也。若夫以五際言詩。以三科九旨言春秋。以遊魂歸魂言易。則雖有其義。固不可謂之正矣。義之小者。則篇章字句是已。字必有不可假借之義。句必有不可移易之字。章必有不可妄斷之句。篇必有不可增減之章。此皆先聖所手定。諸賢所面受。自漢以來。諸儒以家法為訓詁。自唐以後。諸儒以考訂為發明。其有不合者亦希矣。然而校書如塵。拂而旋集。人心有知。溫而日新。稽古同天。字無定義。爰奚周割。句無定字。鴻鴈來賓。咨冬祈寒。章無定句。擊石拊石。洪大誥治。篇無定章。凡如此類。更僕難悉。誤解復子而總己為居攝。誤合唐棣而與權為反經。誤舉神道設教而天書興。誤解國服為息而青苗作。然則章句文字。其於造道。亦萬分之一也。安得不惟此為兢兢。猥以矜奇固陋之見亂之也哉。嘗謂必明於聖人之性情。而後其詁字句也不流於穿鑿。必明於字句之義訓。而後其繹聖言也不涉於支離。小大之義一以貫之矣。某小知不及大知。然自束髮受書。於大義未融者。必諦察字句以觀其會通。於字句未安者。必審測乎聖心以合其宗旨。本書弗得。則為旁徵諸他經。注疏未詳。或別紬繹夫舊聞。然後知諸經奧義固明見於經文之中。而讀經者恆熟視若無睹。先儒舊說每散見於注疏所引。而詁經者每遷地而若忘。某因而通之。法可以一經通群經。可以一代通數代。可以今制通古制。而未嘗敢以己意廁乎其間。凡以求無失夫正義而已。爰纂其略。名曰經通。是或亦治經家之一法也。於戲。童而習之。今已頒白。千慮之一。具錄於牒。文成數萬。其旨數百。罔敢鑿空。皆繇實測。隅反於舉。柯睨以則。我思古人。庶云心獲。儻曰不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