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只露出了一个头,没有正面,夕阳把他的身影向左边拉的很长很长。席玉在前面推开门,没有看到房间里有别的人。
  听到声音,薛凉睿回头看去,看到来人是席玉和任然,竟然一点也不吃惊,勉强了咧开嘴笑了笑:“你们来了。”
  任然看向他,脸上的胡渣已经好像很久没有刮过了,这么多天,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当初翩翩公子的味道,却多了几份成熟与沧桑。
  席玉和任然慢慢的走进去,站在他的面前,任然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哭了,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捂着嘴,看着眼前也正在看她的薛凉睿。
  薛凉睿看着任然,笑了笑,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温暖,那么熟悉,可是却包含了几分无奈与伤悲。两个女孩子蹲了下去,仰着头看着他,她们靠进了他的怀里,薛凉睿也紧紧地拥抱着她们,闭上眼睛,眼泪也留了出来,两个女孩子就在那哭着,在他们三个最熟悉的地方,说不出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回不去的曾经,也许是为了说不清楚的将来,也许是为了孤茫无助的现在。
  很久很久,薛凉睿把她们温柔的两个拉起来,拉到了沙发上,替她们擦干了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啊,是怎么想到这里来的,我知道你们会想到,可是我不知道这么快。”
  席玉哽咽着,忍着泪水说:“是然然说,你可能在这里,我们就找来了。”
  薛凉睿看向任然,她还在哭,薛凉睿又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然然还是那么聪明,一猜就知道我在这里,陆修恢复的还好吗?”任然见他提到了陆修的恢复,就又想起了凯瑟,又想起他是因为凯瑟才变成这样的,心里更加的难过,哭的更加厉害,可是还是忍着点了点头。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她们不敢贸然的提起凯瑟,但是没有看到凯瑟的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国那边,是不是已经闹翻天了?”薛凉睿看着远方的夕阳,怔怔的问道。
  “嗯,大家都找不到你和……,都快急死了,就连法国的人,也到处在找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都快疯了。”席玉看着他的脸说道。
  “对不起啊,突然,突然就想躲起来了,想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可是,我知道,你们两个一定会找来的。”薛凉睿用愧疚的眼神看她们两个,“给大家添麻烦了,这几天没有睡好吧,看看你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说着,就用手动了动席玉的眼眶。
  “睿睿,你会好好的,对吗?”任然用怀疑又担心的语气问道,她的心里在害怕,她需要薛凉睿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让她安心,告诉自己,会永远活下去。
  任然愿意承认自己很自私,不愿意看着别人一个个的离开她,而自己却不顾他人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明明知道,薛凉睿在她的身边,也许痛苦,也许不快乐,也许死了会解脱,但是就是不想承受这种单方面离别的痛。
  她也受不了,本该陪她走一生的朋友,在半路上,就不见了踪影。所以她问了出来,问他会不会好,哭着问他,看见她这样,他会不会心软。
  薛凉睿定定的看了她很久很久,就一把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下巴抵住了她的额头,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抽泣着。
  “是,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看着你们幸福,看着我们所有的孩子长大,在听他们叫我一声”薛爸爸”。
  听着他的话,席玉在旁边终于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哭了,我带你们看样东西。”薛凉睿摸了摸任然的头,转身对着席玉说道。
  薛凉睿站起来,又把任然和席玉也拉了起来,拉着她们的手,离开了这个房间。
  “你们知道吗?凯瑟在我这里,哦,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你们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薛凉睿用苦涩的声音说道,就像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我想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就是植物人也好,可是她趁我不在,偷偷的拔了氧气管,就没了。”
  任然和席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一番话,不知道,他用了多少次的伤痛才能有勇气去面对,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来。看着还是那么步履轻盈的走在他们前面,只是走的不像以往那般欢快生动。多了一种沉重的心情,和打不开的心结。
  “对不起,睿睿,都是因为我。”任然小心的诺诺的说道,心里自责极了。
  只听见薛凉睿轻笑一声,说道:“怎么能因为你呢?爱情这个东西,谁又搞得明白?如果换做是我,我也许也会那样做的。”说着就看见他低下了头,声音渐渐地小了。
  他带着他们来到那个房间在门口,席玉和任然面面相觑,这个房间,任然和席玉从来没有进来过,只是因为薛凉睿不同意他们进来,她们那时候也没有兴趣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等薛凉睿打开了那间房间,她们进去看,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陈设的风格与其他房间不太一样。和古代的家具陈设倒是相似,两把太师椅,一把紫砂壶,没有床,水泥的地面,显得古朴而沧桑。最里面还有一个竹子材质的书架,上满没有书,只有一些古董器具。
  “你们还记得这个房间吗?我不让你们进来,那时候,我其实知道,你们早晚有一天一定会进来的,这里的陈设,是我外公最喜欢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外公的,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记得怎么摆放。
  我的外公,是最心疼我的人,我还记得小时候,暑假中就去农村找外公,他会带我去摸鱼,带我去葡萄架子下喝茶乘凉,会给我讲着他年轻的时候的故事,小小的手牵着小小的人。
  他说,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带给他看,一定要紧紧抓住,可是,然然,我没有抓住你,也没有抓住凯瑟。“说着就苦笑了一下,看着正在看着他的任然,笑着说。”我真的爱她,真的,可是她就是不相信,她把心给了别人,用最决绝的方式拒绝我,然然,你说,我哪里不好,她为什么不信?”说着就用手指了指,书架上的白瓷瓶,“她在那里。”
  任然和席玉看着正在说话的薛凉睿,就哭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弄得这般狼狈,看向他指的那个小小的白磁瓶,已经火化了?
  就看见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拿下来,像护着什么珍宝一样,捧在手里,“我外公是信佛的,他说,他要回到佛祖的身边,我相信,他一定是回到了佛祖的身边,我把凯瑟放在这里,想让我外公带着她去安详的地方。
  她会宁静的,不会再爱的这么要生要死了。到时候,我会去找她。”薛凉睿说着,用手抚摸着那个小瓶子,嘴角挂满微笑,就好像,她真的在等他,那样温暖,眼角的泪水也随之而下,落在晶莹的瓷瓶上,夕阳反射的昏黄的光在那里打着盹,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等她们回到了家,已经很晚了,家里人已经快急死了,看见她们回来,才总算的松了一口气。老爷子看见她们回来更是从沙发上起来上了楼,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薛凉睿怎么也不肯回来,只是让她们把凯瑟带了回来,还给她的父母。虽然也没都很担心薛凉睿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他执意要让她们回来。
  席玉走过去打电话,任然径直上了楼,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今天的薛凉睿真的是吓着她了,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爱的这么认真。
  等到了柯允风尘仆仆的回来,看见了那个小小的瓷瓶,又忍着泪水,心情沉重的回去,任然那时候,才明白有些人不是不重要所以不在乎,而是太重要了所以装作不在乎,比如说薛凉睿和自己,比如说柯允和凯瑟。都是故事里的人,都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等到了陆修回来,等到了席玉的孩子会喊爸爸、妈妈了,等到了薛凉睿有一天忽然过来说要去旅行,背起背包,放下一切说走就走,等到了有一次和席玉去吃那个老板娘做的面汤,老板娘偷偷的告诉自己,以前和自己来过的那个人前些日子刚刚来过。
  任然才知道,到底变了些什么,那些人该在的还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回忆还在,永远都不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变的是身边不同的风景,和不一样的心情罢了。
  老板娘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肖誉楚,肖誉楚到底死没死,对她的意义还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