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是他,又能改变些什么,她还是她,是陆修的妻子,是她孩子的妈妈。他们已经错过了太久,回不了头,她爱上了这种生活,只记住了在火海中的肖誉楚。
  任然就连自己都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也能够如此从容淡定的回忆起以前不敢想的事情,一笑而过,以前受过的伤,现在能当做记忆回想起来,原来自己这么傻。
  陆修的身体真的恢复了,不管出于什么,都要去看看凯瑟,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当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任然起先先愣了一下啊,随后就笑着点了点头,也许陆修也想放下一些东西,去真正的放松,才想去做一个告别。
  跟大家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柯允脸色沉重的思考着,席玉知道他与凯瑟的交情,就看着他的脸色,很担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这样提起,会不会很难受。大家都看着他,他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跟着去看看。”
  席玉之所以知道柯允对凯瑟的死耿耿于怀,还是在那次柯允参加凯瑟的丧礼上,席玉没有去,是柯允不许她去。
  她还记得他要走,“柯允,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流下来照顾任然和陆修就行。”
  “可是,我也想去看看凯瑟,我们也是好朋友啊!”
  “她什么时候是你好朋友了?她拿命救任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是任然拿命救另一个人的话,你能眼睁睁看着吗?”他第一次对自己那么说话,第一次,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外人,像防备着虚伪一样,来防备着自己,来护着心里的脆弱,就是那个大家都对不起她的凯瑟,他在为凯瑟不平,他把凯瑟当成至交好友,更是妹妹般疼爱,就像自己和薛凉睿一般,他心里很难受。
  席玉瞪大了眼睛,听着他说完了这番话,眼见着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了她一眼就出门了。
  席玉没有跟过去,他不想她去,她不去就是。他的世界,就那一点,留给那个叫做凯瑟的遗憾。她一直在等着被爱,冥冥之中,她也爱的主动了。
  从丧礼上回来以后,他们都很有默契的再也不提起凯瑟这个名字,可是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这次陆修主动提起来,也是想事情能有个了结,柯允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陆修,而自己的立场,也没有资格在执着下去。
  看着席玉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这件事情又能怪谁呢,怪他们没有珍惜?怪他们没有在乎?怪他们没有伤心?还是怪陆修没有爱上凯瑟?只能怪这场爱情故事里,没有人把她当做主角。
  看着席玉担心的眼神看过来,柯允点了点头。席玉看着他答应了,那么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在耍小性子了吗?不禁自嘲道,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
  到了美国,他们直接去了墓地。雪花已经慢慢地飘起来了,落在了他们的肩上,头发上,宝宝和贝贝也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看起来像个小球一样,圆圆鼓鼓的。
  陆修和任然的宝贝陆大仁紧紧的趴在妈妈的身上,伸出手,去接着落下来的雪花,他已经被任然包成个小团子了,红彤彤的小棉袄紧紧地裹在身上,像个肉丸子一样可爱,粉粉嫩嫩的。不时地还露出刚刚长出来的两颗小牙,对着那边趴在陆修身上的贝贝笑一笑。
  为了防止孩子摔倒,陆修抱着席玉家的贝贝不撒书,其实是贝贝不肯撒手,看见陆修就张开小手,贴在陆修的身上,就是不肯下来,陆大仁在任然的肩上趴着,看着爸爸抱着另一个小女孩,像葡萄一样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不哭也不闹。
  倒是在柯允背上的宝宝,对爸爸拳打脚踢,就是一刻也不停下,但是搂着脖子就是不撒手,柯允也舍不得放下,好不容易孩子开始跟他了,怎么舍得打呢,再说孩子的小手小脚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挠痒痒。
  他们一路走向凯瑟的墓前,到了那里就停下了,照片上,黑白色的女孩还有这花儿一样的笑容,却没了色彩,就仿佛还是昨天,那么骄傲的充满自信的向着他们走过来。
  现在一张照片,就定格在了一块冰冷的石碑上。她就永远的留在了那里,那个笑容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陆修轻轻的蹲下去,小心的放下贝贝,贝贝这个时候,也不哭不闹,也眨着大眼睛,看着照片上的人,陆修从席玉手里拿过一束白百合,柯允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他亲自买的,带着满满的诚意与感激。
  “爸爸,照片上的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啊!”在柯允怀里的宝贝看着照片上的人,指着照片上的人天真的问道。
  “她是……陪着我们走路一段路,就累了,停下来歇着的人……”说着,就渐渐的低下了声音,看着照片上的人还在巧笑嫣然。
  席玉听到这里,就用手轻轻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上前去,把手中的花儿放在墓前,又站起来。
  任然抱着孩子,看着还蹲在那里的陆修,定定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心里不禁一纠,像被紧紧缠住了一样难受她的心就在他的身上,泪水也随之流了下来。
  看着陆修在那里看着凯瑟的照片,柯允就站在那里看着:凯瑟,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把陆修带到了你的面前,让他带着你的心跳,去感受你的冰冷,凯瑟,你现在要是知道,会不会很高兴,他在看你,只看你一个人,那么仔细。
  你不是常常说,陆修的眼里从来没有你吗?他现在的眼里,只有你,只看你,带着你的生命和你的心跳,把你放在了心里,傻妹妹啊,你还能看到吗?
  过了好一会,他们不说话,就站在那里,任由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头发上,墓碑上,还有照片上。
  陆修起来的时候,抱起了贝贝,虽然挡住了脸,但是任然还能明显的看到,陆修眼里的红血丝,他哭了,为了把心给了他的那个女人。
  有时候,在大雪里走一回,雪花落在我们的头发上,不去抖落,不去拒绝,一路走下去,是不是也和你共了一次白头。
  他们刚刚要往回走,就看见了一直在远方看着他们,还来不及藏起来的人。虽然戴着墨镜,遮挡住了眼睛,可是还是很明显的看到他的脸上,因为烧伤,留下的疤痕。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想努力的记住那些他们想方设法想忘记的东西。
  这样的见面,那么的措不及防。上次那场大火历历在目,在这里,在墓地,多么戏剧性的相遇。
  肖誉楚那么看着抱着孩子的任然,没有了之前的任性幼稚,这样仔细地看她,还是第一次,变得成熟又带有妩媚。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却不是为他而改变的。
  任然也那么看着肖誉楚,惊讶,感伤,了然。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在不远处,危险正在渐渐濒临,他们又要面对又一次的生离死别。
  “爸爸,你看那是什么,那个叔叔好酷哦!”只听见趴在柯允肩上的宝宝突然说道。
  还在惊讶中的柯允顺着孩子的视线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带着墨镜向着他们走来,可是却不像是冲着他们去的。
  柯允一皱眉,“陆修,带着他们快走,这里怕是不对劲。”
  这句话把还在沉思中的陆修和任然拉了回来,向着后面看去。
  “他们是谁?他们要做什么?”席玉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手里拿着枪,她着急的说道,她竟然忘记了,这是在美国,拿枪不算犯法。
  身后站在那里的肖誉楚也发觉了不对劲,向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快走!快”肖誉楚冲着他们大喊道。
  一边从口袋里也掏出一支手枪,指向来人,可是已经来不及,对面的人就在离着任然不到三米的地方开了枪,冲着肖誉楚,可是任然还没反应过来。
  “嘭……”,枪声已经开了。
  那边的肖誉楚拿出枪来反击,冲着黑衣人开枪,一边还要掩护着那几个人。
  任然不知道枪声持续了多久才停下,也不知道身边的孩子哭了多久,就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慢慢的倒下,胸前,那颗刚刚活过来的心,正在流着那么多血。
  浸透了他白色的底衫,融化了一片片滴在他身上的雪花,混进他的血液里,消失不见。
  任然看着他渐渐苍白的脸,手里抱着的孩子也没有了力气,慢慢的可以说是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孩子一下子就“哇……”的一声哭了。席玉连忙走过去,抱起孩子,哄着。
  任然走上前去,接住了还在对着自己笑的人,接住了他将要倒下的身躯,还有温暖,还是那样的耀眼,仿佛早上替他选衣服的时候,还在对比着穿什么衣服会搭他这件浅蓝色的羽绒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