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时候怕被束缚,在外的时候才感觉到家的温暖。
  苏羽脉和庄小年坐在草地上攀谈着,谈论挥洒画笔时心灵自由飞翔的美好。在画的世界里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宣泄,表达一切现实里难以表达的情感。
  苏羽脉将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混上一口水,咕噜一下咽了下去。“你一晚上在外面爸妈不担心么?”
  “不会啦,我在苏大上学,昨天星期六。”庄小年摇摇手,“你呢?看你已经工作的样子,很久没回去看父母了吧?”
  “哦,是哦。”苏羽脉犹犹豫豫的给出了答案。
  “看你的口音不是苏州人啊。”唐诗推测着。
  “额……是呢。”苏羽脉才意识到最后一点她是小依的希望也幻灭了。
  “回去看看他们吧,别弄得自己像个流浪艺人哦。他们也在想你哦。”庄小年像个乖乖孩子,很恬静。
  “嗯。”几年来都没回去,只是隔段时间就会像孤儿院打个电话,问问院里的情况,前些日子打去院长好像有些咳嗽,听得出他很努力的忍着不咳,不想让羽脉担心。
  “今天……今天去玩吧。额……我是说你陪我。”庄小年在学校里属于头等舱的美人胚子,擅长表演,是个很活泼开朗的艺术生。追她的男孩子夸张点来说,可以从学校北门排到南门,可今儿碰到一个沉默的帅哥尽然羞涩起来。“好久没出来玩了。”
  “额……好的。”苏羽脉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掸掸屁股上的尘土。“苏州乐园吧。”
  “不想去,去老街吧。离这里不远。”庄小年反驳道,“好不容易出来玩我才不想浪费在参观所谓的景点上呢。”说着起身就向山丘后走去。
  “……”苏羽脉无奈,跟了上去。
  就这样一个美人儿在前面边领路边闲扯着,后面一个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跟在她后面走着。
  十五分钟后,终于看见了一些老旧的房子,苏州城北的老巷子还悻悻的站在那里,没有遭到丝毫的摧残。没有被规划来规划去的,也没当做景点被圈起来让一批一批的人路过拍照写论文,谈论什么人文地理之类的东西。它只是默默的站在这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柳巷,因四周柳树环绕而得名。
  巷子有很多弄堂,有很多的河,很多的石板桥穿插在里面。庄小年带着苏羽脉兜兜转转了几个弯,终于驻足,手臂背着,“小……”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盯着一个方向,有点畏惧,但一瞬间又恢复了,“今天,我们,去逛街吧。”
  苏羽脉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迅速往身后看,可没有什么异样,一个大嫂在买苹果,苏羽脉听到庄小年明明是说了“小”的,他忽然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呢?
  苏羽脉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苏羽脉帮庄小年提着背包,两人都背着画板,看着像是对情侣的样子,一起走在老街上。斑驳的砖墙有种儿时的味道。
  “看,快看!糖葫芦。”庄小年大惊小怪的看着正边走边吆喝的老伯手举着一个长棍,顶端插满了糖葫芦。艳艳的红色,诱人的样子。
  老伯见状知道生意来了,便凑上前去,手上的老茧一个个鼓得像小包子。“小姑娘,要糖葫芦吗?”
  庄小年点了点头,“要两串,你呢?”她望着苏羽脉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俏皮的可人。
  “我?……拿一串吧。”苏羽脉摸摸脑袋。
  “那………多少钱。”庄小年一边拿下两串糖葫芦,一边问着。
  “三块。”老伯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喏。”庄小年从了口袋里掏出三个硬币。“拿啊,愣什么啊。”她望着呆呆站在边上的羽脉。
  “……”羽脉浅笑,从棍子上摘下一串。撕开膜,小啃了一口。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庄小年见老伯笑的不怀好意,估计是误解了。赶忙叫苏羽脉闪。
  接下来,他们逛了很多家服装店,最后买了两件衬衣。苏羽脉发现庄小年对衬衣情有独钟。
  分别的时候,天色开始昏暗了,柳树摇摆着身姿,像是一位送别的诗人。
  “今天很开心呢。”庄小年站在河边的柳树旁。
  “嗯。”苏羽脉点点头。
  “对了,记得回去看他们。”
  “他们?”
  庄小年惊讶了一下,“我是说你的父母啊。”
  “哦。”苏羽脉若有所思的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你早点回去吧。我在这歇会儿。”庄小年挥挥手,示意再见。
  苏羽脉没多说什么,撤步转身离去。
  望着苏羽脉渐行渐远的身影,一个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子,出现在庄小年面前,说着什么。
  苏羽脉藏在一颗粗壮的柳树后望着这一切,庄小年愤怒的样子斥责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很为难的说着什么,很亲近的样子最后他们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去了。
  苏羽脉苦笑,原来是这样。他重重的锤了一下柳树,皮肤断裂后鲜血滚烫的流下来,坠入松软的土地里。
  回家。还是回去吧。我不愿痛苦的流离,看到的竟是世间的沧桑,和凄凉。
  车窗外的树木都向后走着,晃晃悠悠像是喝醉的酒客。苏羽脉望着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看着快速向后移动的树影,光透过树埋下阴影的伏笔,感觉心中一下子黯然了。
  颠簸的单人旅途,显得无比的漫长。从她的离开苏羽脉就总感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很少与人接触,单单的作画卖画,单单的独自沉默不语,单单的望着天空。望着天空的时候会想起刘梦惜,她走之前不久说她会在天上的一片云彩上看着他坚强的活着。
  他总是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他总是在幻想死去后的归宿,他的想法总会让人感到一点阴森可怕。所以,他不愿与人诉说。
  看着看着,朦胧的闭上眼睛……
  “你来了。”那个人躲在漆黑的梦里,只看出他健壮的身躯。他坐在那里,每次见到他,看到他的瞳仁里散发的光从让人以希望,向前。
  “嗯。我又见到你了。”苏羽脉远远的望着他,也盘腿坐下了,“真想和你坐在一起谈心”苏羽脉每次试图往前走的时候,那个黑色的梦就像映在水里的月亮,你往前追它也一起往前。
  “我也想呢。只是我也走不出去。”那个身影无奈的笑着,“是想她了吧,我觉得那个庄小年和她真有几分神似呢。”
  “可她……不,她不是,不是她。”叶寻依在苏羽脉心里永远是个美好真实的梦。
  “我觉得,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她………”
  “够了,我亲眼看见了她跟那个中年男人进了车里!不会是小依的。”
  “哎,做人老瞅着看见的,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啊。这心眼小的比针眼还………”
  “或许是,但如果他是小依她一定会认得我。可是她……”
  “你漏掉了一个细节,那就是………”
  “嘟嘟!——”汽车鸣笛声,将睡去的羽脉来的起来。他揉揉睡眼,望着窗外无锡车站近在眼前,到了,回家了。
  “细节?”苏羽脉还在想着梦里那个人说的话。车已经停了下来。
  苏羽脉望着窗外,院长正在候车区站着。“咦?院长知道我要回来?”
  院长的发丝早已苍白如雪。他身体还算硬朗,笔直的站在那,像棵老松树。
  “院长爷爷。”苏羽脉下车第一句话。
  院长十分吃惊的望着羽脉:“你………你怎么回来啦?”
  “回来看你的。”苏羽脉摸摸脑袋眯着眼睛。“你来接谁啊?”
  “嗯。”院长低头深沉的背着手,“回来的正好,他们来找你呢。”
  “他们?”苏羽脉不解道。
  “关于你的心脏移植手术……他们来了。”院长看着远处走来的四个人。两个人看起来很文静带着眼镜,穿着衬衣,另外两人穿着短袖T恤,体格要比另外两位强壮有些。
  院长向他们挥手示意,“你们来啦?”
  “你们……”苏羽脉若有所思。
  宿舍的日光灯闪烁着,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吐着最后一口气。
  “你醒醒吧。她就是个贱人。劈腿货!”周群气愤的望着坐在床沿发呆头发凌乱的男子。
  “对啊,我就觉得不值得。”周烨着身子,完美的肌肉,男性的线条感一览无余。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徐奇推推眼镜,浓黑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拉着扶梯上了上铺,“早点洗洗睡吧。”
  林影卷了卷衬衣袖子,望着男子不语。
  “呵呵……”胡胖子不搭调的躺在床上看着电子小说自顾自的笑着……
  男子紧紧握着手机,一声不吭。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
  月亮弯着腰,嘲笑他似的,在天空自得的挂着,好不自在。
  四人见到院长都开始打招呼,把苏羽脉晾在了一边。“院长,你好,我们这次来………”
  “不着急,不着急,回院里再说吧。”院长打断了他们的说话,“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苏羽脉。”
  “你好。”四人这才注意到,齐声问好。
  “你们好!”苏羽脉望着四个人倒是觉得亲切。
  苏羽脉到哪里都不会带行李,最多就背着个包,带些换洗的衣物。
  天气逐渐转热,想必,荷花已经开的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