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笙歌,我不愿意难过,却不想改变什么。
  当我和陌站在郊外的一推漆黑的废墟前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上的云像是被人泼了墨,系了铅,黑压压的一大片,沉重的堆积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就连快要把树吹倒的风,也吹不走这些像是压在人心底阴霾的云朵。
  我静静的站在那个我曾认为是一片乐园,是我认为的全世界,现在却变成了空荡的,由已经腐朽木头残渣形成的废墟堆前,百感交集。
  那些还有着原型的黑色木板凌乱的堆放在一起,就像是我小时候玩的沙堆,想要堆砌成一座城堡,却被风化成楼兰古迹。
  这片草地还有着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黑色的范围吞噬了我曾经的全宇宙。我现在就静默的站在那片黑色的边缘,遥望着那被隔起的世界,都似那般的遥不可及
  看着那片黑色里长出的还在这暴风中不停摇曳的绿草,为这幅枯燥不安的景象添了几分“旧事人已去”的怀秋伤感。
  是希望么?
  我感觉我动了动嘴角,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
  只好把嘴角弯起,现出我平时惯用的淡笑。
  当年,一场火光,一场离散,一场离殇。
  没人说起,没人问起,没人救起。
  小时爸爸说的“警察”还在耳边回响,多么坚定的语气啊。但记忆里却从未有过那所谓的“警察”出现。
  我摸了摸鼻子,安抚着让它平静。鼻子酸涩的味道,我一点都不喜欢。
  “从这块地方发生事故后,就被另一个人买走,但是从来都没有有动过这里,就这么一直留着。”
  陌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风,也越吹越大,几乎都睁不开眼了。
  我眯了眯眼,没有回话,心里却是明了了几分。
  天气很是凝重,就像是夜晚来临。我看着周围刚开枝桠的成片树林,当这里发生火灾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来救呢?为什么呢?
  我轻轻踏入那被烧的漆黑的土地,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是,这里我曾经走过。我想,我要再走一遍。尽管,当时心情不再。
  我的家,范围很大,三层的房子,有39家,但我却从未真正的去了解过这个家的哪一个角落。
  大风把这些木板吹得嘎嘎直响,碎渣遍地都是。我一直觉得我在找什么,却又不知道我到底在找什么。
  当我走到堆积的有我半边高的木板旁时,看到了一株幼小的绿芽不停的在风中摇晃。好不容易在木板上结的还很稚嫩的根都被风扯断了几根。我捡起在一旁烧的灰黑的小玻璃罐,轻轻把玻璃罐倒扣在那株才刚见世事的幼苗保护了起来。
  这是小时候我用来装玻璃球玩的,当时的我看着里面五彩冰纷的玻璃球,笑的眉飞色舞。
  现在的玻璃罐边缘破了好几个缺口,就像是儿时那美丽的梦破碎,再也拼凑不起原来美好。
  我笑着。
  忽然眼角被一点白色惊到。
  在刚刚捡起玻璃罐的地方,有一张没有被烧尽的纸。因为放在那里的时间长了,白的有点泛黄。
  我有些疑惑,在那场大火中,居然还能有留下这么完整的纸片,还是因为那个玻璃罐的保护?
  陌在我身后的原地看着,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去理他,捡起那张纸,泛黄的纸片上居然还有字!
  虽然变得很淡,但还是能看出是用钢笔写的字,也能看出写的是什么。
  小影:
  楚叔这段日子有些事,不能来陪小影玩了,小影这些日子要听话啊。要是还想吃鸡腿的话,自己去厨房去拿,千万不要被老家伙逮到,不然没有楚叔神一般的庇护下,小影的小屁屁可能就要开出一朵大红花了呦。
  放心,等楚叔一办完事,马上回来带小影抓蜜蜂酿蜂蜜给小影吃,小影一定要乖乖等楚叔回来啊。
  疼小影的楚叔。
  “老家伙”这个名称,据楚叔说,这是对我爸爸的“爱称”。
  看着这些有点俏皮的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原来楚叔有说过的啊。
  我抬头看着那已经有蒙蒙细雨落下来的黑云,想着种种怎么办呢?这封迟来十二年的信,我十二年前根本就没有看到过。
  我,能怎么办呢?
  我看着那张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雨的纸,把它轻轻的挽成了一个纸鸢,放在那个玻璃罐平起的底上。既然没有让我看到,也无力改变什么,那就,让它随时光走远吧
  反正,也不能让这些糟糕的事变得更糟糕更不能把这些事变得美好一点留着,还能干嘛呢?
  我转身:“好了,我看完了,你想带。”
  我还没有说完,就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人了。漆黑的风景,蒙蒙的雨雾,哪里还有陌的身影?
  只有那一把发着光的匕首直挺挺的插在地上。
  我走过去,留下的,只有那把刀。连个字迹都没有留下。
  陌,他走了?
  周围的雨越来越大,不停的拍打在我的头顶上,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拔起刀,回头望了一眼那纸鸢的方向。
  天地间就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隔着这片雨帘,我看到雨落在那在雨中有些看不清的木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远处看着就像是一层薄烟笼罩在那片木板上,美轮美奂。
  在大雨落下的一瞬间,我浑身都在刹那间湿透。看着远处灰黑中,纸鸢的那一点小小的白影在大雨中化为一片纸糊,心中不由得一酸。
  在低头看看手里貌似还存有余温的刀,脸上冰凉的雨水一下子变的温热。
  看,就连陌,也抛下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