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冷,秦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最讨厌冬天了,尤其是冬捕的时候,又冷又臭,还不得不伸出手来跟冰冷的鱼搏斗,简直不是人该干的活计。
  秦瑾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你知道那里的冰面上有很多一人多高的冰坨么?那根本不是冰,而是被冻死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全都成了冰坨,只要你去了那里,看到的全是被冻僵的尸体,因为太冷,那些尸体的眼睛都是睁着的,哪怕你看不见,他们也的没日没夜的盯着你,直到你跟他们融为一体。”
  盯着秦母的眼睛,秦瑾缓缓的讲述着,她的语气缓慢,强调温柔隐忍沉溺,秦母不知不觉间便被她带入到情景之中,炎热的夏天竟然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啊~”
  随着秦瑾停下来,秦母一声尖叫,猛地窜起来:“我保证我保证,不要把我送到衙门,我不要被流放,你走开!”
  一边大喊着,秦母一边撒丫子跑回家,连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儿子都给忘记了。
  她一跑,事情便变得简单了不少。
  秦奋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早就老实的不能再老实,里长走到他身边:“村里的惩罚我给你记上,今天放你回家,是让你准备点东西,去给胖头和胖头奶奶赔礼道歉,明白吗?”
  胖头的那惊险一抛,还有胖头奶奶吐的那一口血,总不能就这样简单的过去。
  好在庄户人家并不讲究,只要人没事儿,其他什么都好说。
  里长这样处理,胖头家的人也没说什么,算是认下了这一桩事儿。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事情解决完,里长招呼着所有人离开,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隔壁村的炊烟都升了起来。
  没了热闹看,村民自然就回家去了。
  路上嘀嘀咕咕讨论着秦家人的种种不要脸行径,简直恨不得把这家人赶出村去,又连连感叹秦瑾的不容易,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之中,竟然能够成长的如此优秀。
  如此种种,秦瑾都是听不到的。
  她正忙着处理魏娟和魏家母身上的伤口,魏娟的脸上被秦母抓花了一道口子,处理不好若是留了疤,那得多糟心。
  好在有小八在,这药的疗效十分有保证。
  处理完魏娟的脸,秦瑾又为魏家母的脚上了药,这么一番照料下来,总算是忙完了。
  晚饭只简单熬了点米粥,一家人吃了几口,便疲惫的回屋休息。
  秦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道廷哥他们怎么样了,山路不好走,他们又是头一次出门,必然会遇到各种问题吧。
  ……
  远在百里之外,魏严廷他们今天没能赶到村庄或者镇子上,此时正在一个破旧的山洞里过夜。
  十个人分成五组,每组守一个时辰,这样大家都能轮流睡上一觉。
  明天还要翻过这座山,按照地图上显示,在往外走就能到一个镇上,到时候他们可以买上一辆牛车,速度会快上很多。
  接着篝火的光芒,魏严廷打开地图,仔细查看着上面标记的点,不断地计划着时间和路程,以及沿途他们需要做的补给。
  头一次出门,不管做多少规划,总是免不了会有忽略的地方,魏严廷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修改。
  魏严迅站在他旁边,陪他一起做这些。
  “二哥,顺子的腿受伤了,已经抹了药膏,但我总觉得他身体不太好。”蹙着眉头,魏严迅低声说道。
  刚出门三天,顺子就已经受了两次伤,虽然不严重,但也影响大家的进度。
  魏严迅想让人将他送回村子里去,或者找个客栈或者村落,让他自己养好伤,自己回村。
  “再看看吧,”从地图里抬起头,魏严廷谨慎的回答道。
  “可是如果他真的生了病怎么办?如果离家更远的话,怕是比现在更麻烦。”魏严迅据理力争。
  顺子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身体的确比正常的青年男子弱上几分,但最近几年明显已经好了不少。
  说是弱,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最多风寒比常人多得几次,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决定带着他一起上路。
  “那就多帮他分担一些,顺子是咱们这些人里边,读书时间最长的,而且从小就帮家里记账,之前还是一家酒楼的账房先生,带上他对我们整趟行程都很有帮助,小迅,我们不能不带他。”
  魏严廷语重心长的解释着,他自己倒是也可以记账做账,但到时候谈生意应酬什么的,也需要他来做,玩意忙不过来,怕是要出纰漏。
  顺子一个读书人,身体自然不比他们这些从小在地里和弄到大的庄稼汉子,但也不至于赶几天路就会生病。
  只能说最近几天有些运气不好,不是碰到腿,就是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到肩膀,五花八门的受伤状况,着实让人心忧。
  “可是,二哥,我可以学的,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会写字记账的总能挑出一个人来。”魏严迅坚持己见。
  魏严廷抬头,轻轻把牛皮纸仔细的叠起来放好。
  “小迅,记账你是要学,但不是这一次,你要跟着我一起去谈生意去应酬,剩下的人也会有别的事情等着他们,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我会跟着你们一起,但下一趟就不一定了,你要多学多看多问,我跟你嫂子商量过,这个担子想让你挑起来。”
  魏严廷虽然做了十足的准备,却并不打算长久的做下去,明年科举考试在即,或许下一趟就是他去京都考试的日子。
  “交给我?”魏严迅有些诧异。
  原以为在他闯了大祸之后,哥哥嫂子都不会再信任他,却不成想原来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甚至已经为他想到了别的出路。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魏严迅咬牙将快要流出眼角的泪水憋了回去,呆呆的看着魏严廷,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