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辛,性:凉,镇痛止咳,发散风热。
  我叫磨小菇是一株天真活泼的蘑菇。
  原本我以为我一生的这么几天一定都会像刚有神识的第一天一样,活泼开朗,无忧无虑。但我想错了,因为一个秋季过去了,在我的同伴们陆续萎阉了之后,我居然还活着,只不过我的身体居然缩小了一部分,只不过还是很精神,很可爱就是了。
  关于我为什么知道我长的很可爱,又为什么知道我缩小了一些,除了我自己感觉之外,我还特意跑到河边去照过河水,为此我还孤芳自赏了一个下午。
  不过还没等我把这一切想明白,第二年春天便来了。
  这是我蘑菇生涯的第一个春天,但这并不能阻挡我这么一个不经事实的小蘑菇在内心深处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
  说来也奇,这荒山野岭的平日里难得见到一个人,而且就算见到了也是那些五大三粗,满脸胡须的糙汉子,像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这么细皮嫩肉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我还是很精确的判断出她是个人,而且还是个采蘑菇的人。
  若是平日里,我遇到一个采蘑菇的人,我想我一定会拼命把自己缩的更小更不起眼的,但是这一次我没有,相反,我还努力的挺直了身体,努力的想让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看到我,采下我,吃了我。
  别吃惊,我这并不是傻,我只是真的觉得我这一生之所以活的这样久,原因应该就只是上天特意安排,特意安排我被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吃下。
  当然这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心情叫什么,直到很久之后,那只叫做苏薄荷的猫告诉我这就是发情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在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对一个不是蘑菇的人发情了。
  不过命运弄蘑菇,由于我身体缩小了不少,所以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虽然看到了我,但却放弃了我,她并没有采下我。
  但我却没有因此而萎靡不振,因为我总觉得只要我在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下一次来临之前,长大一些,大到她能一眼就看到我,那么我就一定会被她采下,然后吃掉。
  于是从那采蘑菇的小姑娘走了之后,我便一直努力的吸收养分,想把自己养大一些,可是即使我这么努力,我还是没能够长大哪怕一分一毫。
  很快,第二个春天又要来了,离她上次来采蘑菇的时间又近了,而我却还是这样。
  我很害怕,我怕等她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还没能长大到她采集我的程度,那我这一年便又白过了,为此我急的蘑菇头上都长了不少小疙瘩。
  不过上天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所以在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在积雪还没融化的时候,一直有着灰色毛皮琥珀色大眼的猫出现在我的面前。
  “真稀奇,这里居然还有一只蘑菇妖。”这是那只叫做苏薄荷的猫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所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我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妖,但我却知道苏薄荷所说的话,居然和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所说的话,是一样的。
  为了能听苏薄荷多说会儿话,也为了能从苏薄荷身上找到一丝采蘑菇的小姑娘身上所有的感觉的时候,我拼尽全身力气终于说出一句:“你知道怎样才能长大吗?”
  苏薄荷听到我的话的时候,首先觉得有些吃惊,但却还是有礼貌的眨了眨眼,然后歪着脑袋问道:“你为什么要长大啊?你这样不是挺好吗?”
  听到苏薄荷的话,我越发的郁闷了,但我却还是竹筒倒豆子般的把我为什么要长大的原因给苏薄荷说了,而苏薄荷在听完我的故事居然笑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原来猫还可以笑,而且还可以笑的如此动人,但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了,所以我只是稍稍别过了眼,便平复了心情,不让自己被苏薄荷所迷。
  但苏薄荷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这一举动,因为她在笑过之后居然凭空的掏出了一根胡萝卜摆在我面前。然后似笑非笑的冲我说道:“原来你是发情了,虽然我不知道植物是怎么长大的,但是我想应该和动物差不了多少。”
  说来奇怪,当时我的重点按理应该在长大上面的,但我却鬼使神差的对发情起了兴趣,于是我便学着苏薄荷的模样,问她:“什么叫做发情啊?”
  “发情啊。”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苏薄荷圆溜溜的大眼睛快速的转动了起来,大概转了一圈半之后,苏薄荷才带了些奇怪的表情解释道:“发情就是春天的时候,对其他动植物产生好感,而且还想靠近他,想被他触碰,哪怕只是舔舔毛。”
  虽然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舔毛,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好感,但是我却知道我的确想靠近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也着实想被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触碰,所以我就认定我应该是发情了。
  解决了发情的问题之后,我便问向苏薄荷她凭空掏出来的这支胡萝卜是做什么的,苏薄荷看向了胡萝卜又看向了我,许久才带了丝犹豫的说道:“我看我家附近的小兔子,吃这个半个月内,就长的很大了,所以我想你吃了它应该也会长大吧,只不过你的嘴在哪里呢?”
  听到苏薄荷的话,我起先的确惊讶了一把,但随即我就伤心起来了,虽然我着实能和苏薄荷说话,而且还能四处看东西,可是我的嘴巴,我的眼睛究竟在哪里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和苏薄荷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午,但是还是没能找到答案,所以我和苏薄荷就聊了起来。
  “咱先休息一下,别研究这个问题。”这话是已经趴在我面前的苏薄荷说的,当时我虽然很急切的想知道我的嘴巴在哪里,但我却还是赞同苏薄荷的话,决定先休息一下。苏薄荷见我也同意休息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苏薄荷说:“我叫苏薄荷,你叫什么?”
  “磨小菇。”我乖巧的回答了苏薄荷的话,但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苏薄荷一只猫,为什么要叫薄荷呢?
  但我和苏薄荷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也不好问这个问题,所以在说完我的名字之后,我便闭上了嘴,奢望着苏薄荷能够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
  而苏薄荷也却如同我所想的那般打破了这个僵局,而且还是用我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打破的。
  苏薄荷半眯了眼睛,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我头上的树叶说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一只猫却叫做苏薄荷吗?”
  苏薄荷这话,简直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忙不送跌的“嗯”了两声,表示我很想知道,苏薄荷这才懒懒的说道:“没别的原因,不要和那些庸俗的妖怪一样,觉得我是什么动物就要叫什么名字。”
  听到苏薄荷这话,我一下子就脸红了,虽然我还没找到我的脸是什么,但我觉得我如果有脸的话,一定是红了的,因为我着实像苏薄荷所说的一般,觉得是什么动物就要叫什么名字,就好像我叫磨小菇一样。
  不过既然苏薄荷打破了僵局,我的话也就随之多了起来,在脸不红了之后,我便开始询问苏薄荷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住在哪里。
  而苏薄荷也好不隐瞒的告诉我,她喜欢吃肉,但又喜欢把吃剩的骨头喂给她的狗吃,她并不像别的猫那样喜欢吃鱼,甚至不喜欢吃咸的东西。
  苏薄荷还告诉我,她有一个人,还有一只狗,平日里她的人会出去工作,然后买来足够的食物给她和她的狗吃,她还告诉我,当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奖励她的人,会在她的人的膝盖上睡上一觉,而她的人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苏薄荷。
  苏薄荷还告诉我,她从不在她的人面前说这样子的话,因为她不想她的人从此以后找她聊天,所以苏薄荷只对她的人“喵喵”叫唤,她的人以为苏薄荷在说猫语,其实苏薄荷只是偶尔想开开嗓子,叫两声罢了。
  倒是苏薄荷的狗,虽然体型被苏薄荷大很多,但却很笨,笨到常常想在苏薄荷睡着的时候,把苏薄荷挤出自己的窝才罢休,但是苏薄荷看中的东西,除了不喜欢了,就没有让出来的先例,所以每次那笨狗的结局都是被苏薄荷挠的脑门上秃了两块,才肯“呜呜”叫着帮庞大的身子挤到苏薄荷小巧的窝里。
  苏薄荷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很有趣,甚至还产生了去苏薄荷家里看看的想法,但被苏薄荷一句:“我的人也很喜欢吃蘑菇,万一你到我家去了,被我的吃了就别怪我了。”给扼杀了,我是要被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吃的蘑菇,我怎么能让苏薄荷的人吃了我呢?
  于是我最终还是沉默了,决定等我被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吃掉再去苏薄荷家里做客,但是那时候我说不定就不能去苏薄荷家里了,不过我想我不会在乎的,因为只要被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吃掉了我就很满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薄荷走了,不过苏薄荷说明天这个时候她还会来的,但是现在她要回家吃她的人给她准备的烧肉饭了。
  看着苏薄荷离去的背影,我不禁觉得有些空空的,一心盼望着明天能够快些到来,这样苏薄荷就能快些和我说话了。
  不过苏薄荷也真的很靠谱,因为在第二天的那个时候,苏薄荷就带着已经绞碎了的胡萝卜矫健的来到了我身边。
  苏薄荷把那些胡萝卜的碎肉铺在了我身边的泥土上,等她铺完这些胡萝卜的时候,我已经快被胡萝卜的碎片遮住了,但苏薄荷却不准我把那些胡萝卜碎肉拿开一些,因为苏薄荷说,她昨天问过她的笨狗了,她的笨狗说只要把胡萝卜绞碎,然后铺在我身下的泥土上,我就可以长大。而且这些胡萝卜都是苏薄荷的狗亲自绞碎的。
  对此我很感激苏薄荷的狗,但是几天之后我就病了。
  而这几天苏薄荷恰好没来,但是等她来的时候,我已经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苏薄荷问了我怎么了之后,我对苏薄荷说道:“这胡萝卜的味太大了,我有些受不了,所以才会这样的。”的时候,苏薄荷两爪子就把那些铺在我面前的胡萝卜渣滓扫开了,然后满身怒气的往她家的方向跑去,她还说她的笨狗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她一定要让她的笨狗付出些代价才行。
  没有了那些胡萝卜渣滓的气味所熏,我很快就恢复了,但我没想到,苏薄荷居然又几天没来了,为此我觉得很担心,而且我突然发现,当苏薄荷没有和我呆一块的时候,我的蘑菇生涯居然这样的索然无味,最终我还是决定自己去找苏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