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也在笑,不过在张晔看来他脸上的笑容很假也很刺眼,是故意做出来的,生怕他看不见似的!“陈管家怎么会那么想呢?白天事情太忙,到了晚上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没什么事我又怎么会出去呢?倒是陈管家,看起来似乎是刚才外面回来,不知道什么事情这样棘手,要陈管家夜里奔忙,如果有用得着张晔的地方,还请陈管家不要见外!”
张晔无视陈兴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复又停在张晔沾有泥土的裤脚上,他的一系列表情张晔都当是没看见一般,反是盯着他把他形容得风尘仆仆,问他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忙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瞒着呢?他的这话顿时让陈兴僵住了身体,停住了脸上的笑容,好像是被戳中要害一般。
半晌,他的嘴巴好像是恢复了语言的功能,淡淡地笑着:“张先生说得是,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跟张先生商讨,请张先生拿个主意的,毕竟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老爷,照顾好老爷,还有查清小六受伤的真相,这些都离不开张先生的帮助。之前觉得睡不着,所以出去透透气。方才回来看到张先生,以为张先生是和我一样出去了,正在奇怪刚才怎么没看到张先生呢!原来是场误会!”
陈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因为他在话里讨到便宜了,张晔既然说他没有外出散步,他就说他去了,没看到张晔是自然的。在那些需要张晔帮忙的事情上又提到了小六,莫不是在告诉张晔真正想要帮他的话就让小六快点醒过来,他根本消耗不起那时间,他仍然对之前张晔说小六最快最尽力也要十天才醒过来很不满意。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陈管家看望陈老爷了!”张晔疲困地打着哈欠,带着笑意转身回了房间,劳累了一晚上,他可没精力再和陈兴做些嘴皮子较量,别一个不小心把不该说的话说了,那才是自找罪受,关上门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背靠着门半晌不动,因为陈兴没有推开陈国东的房门。
他耳朵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这点还是听得出来的,陈兴一直站在那两个守门的手下旁目送着他进房间,半晌也没动。张晔十分相信他会说些什么,而他也终于开口问了:“老三呢?去什么地方了?”他的语气没什么不寻常,张晔的身体却猛然一颤,脑海里全是老三已被蕊儿毒杀的事情,全是他埋尸的情形。
“三哥他……他跟着张先生出去了!”其中一个人吞吐地答。陈兴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还有些激动地问,“张晔他出去了?他刚才不是说没出去?”后面的话似乎是在问自己一般。然后那回答的人声音更加吞吐了,“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三哥他确实是跟着张先生去了,不过张先生似乎是去上洗手间了,可是三哥他却一直没回来……”他欲言又止,不安地抬眼去看陈兴,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兴皱起眉头问,一张脸上刻满了严肃。手下老实回答,“大约两个小时前!”“这张先生两个小时就去厕所两次?”陈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两只眼睛紧眯着,似乎是透着什么古怪的信息。
别人拉屎撒尿你也管得着啊?背倚着门的张晔在心里充满鄙夷,想怀疑他就怀疑吧!反正他对陈兴也是一样的充满怀疑,谁会相信一个白天百事缠身的管家,到了晚上会一点都不累,甚至睡不着,然后顶着黑眼圈出去散步?这事真是骗鬼都不信,张晔会信他,还不如说自己连鬼都不如。
“老三回来立刻让他来见我!好好照顾老爷!还有盯紧张晔,他有什么古怪的行迹立刻通知我!”陈兴撂下这话,竟然不打算进房间去看陈国东,径直地走了。这不禁让张晔想起他白天一连好几次到房间去探望,到底是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还是只为了去打探他的消息啊?
张晔一阵苦笑,慢慢地挪步到床边,陈兴希望老三回来见他?希望一只鬼回来见他?那就请老天成全他吧!张晔恶毒地想着,嘴角竟然不自觉地抽搐过一抹笑意。脑子里全是在对陈兴见到老三的种种可能而浮想联翩,张晔就这样想着,自顾自开心着,将心底的那抹烦躁担忧一扫而光。
首先不会有人能找到老三,其次连案发现场也不会有人找得到,张晔在心底这样肯定着,但是他却只是中了一半,并且还给吓得不轻。不过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张晔睡了没多会儿就天亮了,天亮了没多会儿就有人来唤他起床了!“张先生醒醒,老爷已经醒来了,请您过去看看!张先生……”来人声音里是抑制不住地激动和担忧。
张晔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冲外面说了句:“知道了,我马上就来!”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衣服,心情却显得分外沉重,陈国东已经醒来了,比他预计的还要醒来得早,不过这点意外还不足以构成他担忧的理由,他真正挂心的还是陈国东既然已经醒来了,为什么他没有陈国东发疯似地大喊?难道祛除了他脑袋里的淤血,也把他的疯癫病治好了?根本不可能!那是他才醒来,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没力气叫喊?对于一个神经病,特别是像陈国东那样脑内有积血还能那么亢奋的人来说可能吗?张晔宁愿相信他是此刻心情还好,不想骂人。
张晔刚穿好衣服,门外又传来了陈兴的催促声:“张先生,请您快些,老爷他现在……张先生,你醒了没啊?”一说到陈国东此刻的情形,陈兴就好像是吞了口大便一般呛在那儿,只顾着着急地催促张晔,甚至怀疑张晔一直没做声是还在睡觉。而他的话刚问完,房间门就拉开了,“醒了!”
张晔淡淡地答了句,很快走进了陈国东的房间,原本听陈兴的语气,他就猜到事情不太妙,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到那地步。进门没几步,他就呆住了,和他对面坐着的人一样呆住了,不过他是一瞬间的神经停顿,对方却是半晌都不眨一下眼睛,干坐在那里,后背批了件氅毛大衣,形同一尊塑像,张晔一步步地靠过去,他全然没反应。
陈兴跟了进来,快步踱到陈国东身旁,指着木偶一般的陈国东,声音像是给人追赶着要被宰命的鸡:“老爷他醒过来就是这样了,不吵不闹的一动不动的好像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般……我两个时辰来看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陈兴越说越着急,说到这里又给自己呛住了,他两个时辰前只是在门口站了站并没有进房间看陈国东的事情,就算守门的手下不说,张晔不拆穿他,他也是心知肚明不敢夸口的。张晔可没心思在这时候揣量他对陈国东到底有多少忠心,他只是盯着陈国东的眼睛看着。陈兴说得没错,陈国东好像也听不进去一般,他的声音那么尖利,陈国东却完全不为所动,似乎于他而言,四周的一切都是虚无的空气。
“张先生,你倒是说话啊!下边的人可是按照你的方子抓药,按照你说的喂老爷服下的,现在老爷变成这样,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不然我怎么跟少爷交代啊?”陈兴见张晔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不做什么也不说话很是恼火,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情况了?身为医生地傻站在那儿望着傻坐在这儿的病人,像什么样子?他今天非得好好问清楚张晔,是张晔趁他不在的时候,开方为老爷治病的,才会变成这样,他根本就逃脱不了关系,如果再不追究张晔,那不是要让他当管家的揽下全责?
他可不是那样的好人,尤其是对方是张晔,一个他一直叫人死死盯着,却还是犯了错的人。陈兴望着张晔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张晔却不去看,只是不紧不慢地问:“陈总他已经知道陈老爷这个情况了?”“陈总他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如果张先生没法给个交代,没法治好老爷,我只好请少爷出来做主了!”
陈兴很快答着,语气间是说不出的不满,他现在连陈国东是什么个情况都还没弄清楚,怎么敢贸贸然地打电话给陈宏锦?打给陈宏锦后他又该交代什么?再有看张晔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是料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打电话给陈宏锦,只怕是扳不倒张晔还把自己给摔了跤,这张晔明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情,却还故意问他,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最好不要惊动陈宏锦?
“交代?陈管家要我给你什么交代?”张晔回看着一脸怒气的陈兴,故做出一脸的不解,好像他完全听不懂陈兴在说什么一般。陈兴一张脸顿时就绿了,却仍然带着满面笑容,“张先生,你这是在跟陈某开玩笑吧?你不知道该对我交代什么?”陈兴的目光落在陈国东身上,手指指着陈国东,这样明显,张晔如果还不肯说,那就不只是故意装糊涂那么简单了,是在想方设法逃避责任,换而言之,是要将所有责任都转嫁到他身上,这个黑心的人!
陈兴猛吸了口气,等了张晔好一会儿,等到了一个让他大跌眼镜的答案:“我确实不知道该跟陈管家交代什么!我开的方子用的方法首要的目的都是在帮陈老爷祛除颅内的淤血,先保全性命,这点我早就说过了,而今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真的不知该向陈管家交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