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有要让他交代的必要,看着陈兴的脸色逐渐变青,嘴角抽搐着,一副难以再受打击的模样,张晔还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只是嘴角带笑面带恭敬地对着陈兴。令陈兴那些想要发作的怒气在肚里乱窜一气,最后给通通压了回去,嘴角硬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每个字都咬得很困难:“这么说,这一切都在张先生的意料之中,张先生早料到老爷现在的情况,却还是坚持为之?老爷变成这样,根本不必慌张?”
“话也不能这么说!”张晔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但凡是药用在人身上都可能会产生一些副作用,特别是陈老爷年龄比较大,身体各方面都开始衰老,药物的副作用大小实在不得而知。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陈老爷颅内的淤血如果不尽快除去会有生命危险,权衡利弊我也只好先不去考虑那些,毕竟保住陈老爷的生命安全是第一要事对吧,陈管家?”
陈兴面色僵硬,说不出一句话来,张晔也没打算等他回答什么,声音很快就响起了:“至于陈老爷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由于我开的药产生的副作用,我还得为陈老爷仔细诊治,我现在能说的只是无论大家多么慌张对陈老爷的病都是没有帮助的。”说罢,张晔已然上前扣住陈国东的脉搏,扶住陈国东的手下急忙起身让出位置给张晔,张晔不再理会陈兴越加难看,强忍怒气的脸色专注着手指间跳动的脉搏。
他的神色开始逐渐地下沉,好像是被人拖进了冰窖一般越来越冷,陈兴见此以为是张晔所开的药方造成的副作用使老爷变成这样的,忍不住嘲讽道:“如果真是因为张先生所给老爷服用药物的副作用引起的,那么请张先生进行根治,应该不难吧?”自己酿的果子,会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陈兴已经是不信了,如果张晔真的敢说他没法治疗,那么……呵呵呵,他可就对他不客气了!
然而张晔回答的是:“如果真的是因服用了我开的药物所致的,倒还好呢!可惜现在不是!”张晔的脸色冷沉如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刻意加大音量,就算陈兴站在门口也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何况陈兴现在就站在他身旁呢?屋内所有人听了张晔的话都开始唏嘘起来,将目光挪向陈兴,似乎是想看看陈兴会作何态度,会不会相信张晔所说的话。
陈兴当然是不相信了,可是看张晔这样言之凿凿又严肃非常的样子,他只好将嘴角抽起的那丝嘲笑强压下去,耐心地问:“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还请张先生把话说清楚,让我和大家都听得明白!”
“陈管家认为陈老爷只服用了我开的药吗?”张晔皱起眉头反问道。神情极是严肃,双眉如山峰耸立,他这可不是因为陈兴嘲笑他而故意给难堪,他是在就事论事。“不!我可没那么说过,张先生可别误会了!不过听先生的意思……难道是有人在老爷的饭菜里下毒?”陈兴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屋子里的全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给老爷做保镖的,他们都是经过了最为严苛的训练,就算不能保证对陈老爷忠心耿耿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加害陈国东的。
首先陈国东现在是他们的老爷,他们的主子,只有陈国东在,他们的性命才能保得住,每个月的工钱才能按时拿,如果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医药费赔偿陈家都会全包,保证他们的家人可以过得衣食无忧。订了报酬这么丰厚的合同,他们只有尽心尽力对陈家的,绝对不可能反过来将自己推上死路。所以陈兴在说那话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心中彻底否认了那种可能。
“完全有可能,甚至我开给陈老爷的药,亦或是这间房间都可能存在问题!”张晔放下陈国东的手,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眉头依旧紧皱不舒。陈兴听了先是一怔,再看张晔的表情隐隐约约感觉不对,于是快速收起心底的笑意问张晔,“怎么都可能有问题?老爷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兴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屋内的其他手下也跟着这话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都用眼睛去斜睨张晔,想听张晔对此作何解释,他们实在是不敢想象陈老爷中毒了,他吃过的饭菜和药似乎都有可能被人下了药,顿时间人人感觉如坐针毡,好像此处十分危险不能再多待下去似的。
“张先生,你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他到底怎么了?”别人等得那是因为没有说话的份儿,必须等着,可是陈兴却是管家的身份,他的任务就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无论管不管得了只要那是主子的吩咐就行了。此刻听说他的主子遭人算计了,他哪有再继续按耐住性子的理由。
再被他这么一催,张晔的声音终于响起了:“陈老爷他确实可以说是中毒了,但又不能完全说是中毒,可以却必须有解药才能治好!”张晔的目光在房间内游移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般,但却又像是无聊的人四处张望打发时间。陈兴却是给他的回答搅得心急如焚,疾步踱到张晔跟前,挡住了张晔的视线,“张先生,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麻烦你说得通俗易懂点!”陈兴的眼中有着急有哀求。
“通俗易懂?其实……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管家解释!”张晔无奈地摇着头,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理解,更何况那陈兴呢?陈兴听了这话变得更加着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不清楚呢?你是医生,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现在只是让你说老爷是不是中毒了,中了什么毒,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会说不清楚?”陈兴完全相信张晔是想借词狡辩,随便说些话就为自己开脱,想把责任撇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在别人面前,在别人家里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是在陈家里,是在陈兴面前,陈兴在陈家待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暗地里很多下人都夸奖过他聪明,懂得做人。如果他现在随随便便地就被张晔敷衍了,脱逃了,那他不但是对不起陈宏锦对他的赏识,还对不起自己一直以来地处事精明。
“我也知道如果不跟陈管家说清楚,是很难让陈管家相信我的,以为我是想为自己找什么开脱的借口!也罢,陈管家也必须对这事有所了解。那么我就说得尽量‘通俗易懂’点吧!”张晔重重地叹了口气,陈兴心里在想什么,他又什么会不明白?他此刻正处于什么境地,更是不用挑明了说的事。陈兴是陈家的管家,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张晔只希望他能够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陈老爷是中了一种名叫霍尔草的毒,至于霍尔草,它本身是没有毒的,早些朝代的人还采它来做香囊,夜间放在枕边有安神入眠的奇效。还有人将它采摘回家,插在花瓶里,令屋子里充满了它奇异的香味。不过不久后,那些经常接触霍尔草的人都变得精神恍惚,疯疯癫癫的,就好像……”张晔说到这里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的陈国东脸上,其他人也跟着他转动目光,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陈国东身上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帮张晔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陈国东这样子,真的和张晔所描述的中霍尔草毒人相似!
“这……”陈兴被张晔所讲的怔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照你那么说,人必须长期接触那种草才会患病吗?但是老爷他并没有长期接触啊!否则张先生替老爷把脉的时候怎么没发觉出来呢?”张晔在撒谎,一下就给他找出了那么大的漏洞来,看他还怎么继续自圆其说,陈兴在心底冷冷地笑着。
“所以我才怀疑是有人将霍尔草混合在陈老爷的饭菜或汤药里,或是在屋子里点了被加工过的霍尔草熏香,令陈老爷大量服用或吸食,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下将病催出来!”张晔紧跟着答,目光继续在屋内搜索着,似乎是在找他所说的霍尔草加工后的熏香。陈兴也跟着他的目光将屋内环视一遍,最后才定下了神,冲屋内其他三个低着头的手下发问,“昨晚是谁在房里照顾老爷的?”
如果说有人能喂陈国东吃下霍尔草,能在屋里点熏香,嫌疑最大的还能有谁?就算不是陈国东近旁照顾的人,也一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张晔默认了陈兴的做法,目光敏锐地在三人身上梭巡,打量着三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只听中间那人发出带有颤音地回话:“是我和三哥!”
张晔一怔,陈兴继续问道,声音中带着愤怒:“是你呀?赵奇!那老三呢?他现在在哪里?”老三是跟着张晔出去了,还没回来,这是两个小时前陈兴得到的答案,可直到现在也没看见老三的影子,老三该是出去了还没回来,否则一进家门就该去跟他汇报情况的,陈兴问这话的时候只为了去看张晔的脸色。然而张晔的脸色除了严肃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变化,难道真的和他无关?
“我们是在一起守着老爷的,只是后来……守在门口的二哥说肚子不舒服,让三哥先去帮他守着,他回房休息下,于是三哥就出去了,而我也没再见着三哥。他也许是……也许是有其他事情要忙!”赵奇看了看左右的老大和老二最终还是把知道都说了出来,说到后面的时候,他似无意地看了张晔一眼,如果是平常,张晔根本不会注意,但是现在他明白那是在向陈兴暗示老三出去是有要事要办,和老三无关。
看似是很聪明的做法,但这不就意味着他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吗?张晔都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