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兴在明白他的暗示之后,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双眼紧眯着,好像是夜里的猫头鹰,透着危险的气息:“这么说,昨晚就是你一个人照顾老爷的?”这话一出,赵奇的脸色立刻如死灰般惨白,还来不及说什么,陈兴的咆哮声已经响起了,“赵奇,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老爷下毒?你是不是觉得陈家对不起你啊?当初可是你自愿为老爷做保镖的,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会心存怨恨想要报复老爷……”
陈兴满脸怒气,双眼通红瞪着赵奇好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莫不是真的把陈国东当成爹了吧?张晔盯着他,只见他突然调转语气,声音变得很是古怪:“哦!我说你当初怎么那么殷勤地推荐自己来做老爷的保镖呢!原来你是早有预谋,伺机想要对老爷不利,昨晚总算是轮到你给老爷守夜了,你终于可以施展你期待已久的毒计了是不是?”话音才落下,陈兴整个人已经窜到赵奇跟前了,指着就快要大哭起来的赵奇骂骂咧咧,怒目相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陈管家,我冤枉啊!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老爷的事情,我对老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赵奇急得两眼发红,眼眶有泪,拉住陈兴大声喊冤着,陈兴并不理会他的那副表情,像这种做了错事后借词狡辩的人,他可是见多了,断不会因为赵奇的几句话就让赵奇变得没嫌疑了,他怎么会做那么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不是这样的?那你对老爷中毒之事作何解释?”陈兴带着冷笑抽回被赵奇紧抓着不放的手,目光冰冷地直视着赵奇,是他自己说昨晚独自照看老爷的,现在老爷出了事说和他没关系要让陈兴相信那就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说辞来啊!赵奇见任他苦苦哀求,陈兴也不为所动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张晔,也可以说是陈兴暗示他的。因为陈兴在说话间似是无意地看了张晔两眼,让人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张晔说的话。
“张先生,这事真不是我做的,请您相信我呀……”赵奇说着话就朝张晔本来,他应该是所有保镖里最年轻的一个,张晔看他比小六还小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沉。这时赵奇已经到张晔跟前了,抓住张晔的胳膊瘦小的身体好似是那些在秋风中摇摇颤颤的树枝。以他这样的体型竟然也能成为陈国东的保镖,看来那陈兴还真是精挑细选了的啊!张晔看了眼陈兴,陈兴的脸色很难看。
不待他说什么,便呵斥起赵奇来:“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得把陈家的家法搬出来,才能撬开你的牙齿!”陈兴说罢,冲站在一旁一脸惊恐的老大和老二一挥手,两人立刻会意,僵着身体要上前拖赵奇。赵奇死死地抓住张晔不放,就算张晔只是跟救命稻草。
“陈管家……”张晔忍不住开口了,然而话却很快被堵住了,“请张先生先在此稍后片刻,我向赵奇问出了解药就拿来给先生。”这话说完,陈兴已然率先朝着门口而去,背影里刻满了怒气,赵奇最终还是给扳开了紧握着张晔的手,强行朝着门口拖去,他用闪着泪花的眼珠瞪着张晔大叫,“张先生,你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这样诬赖我,我是无辜的……”
都不去求陈兴,只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张晔,当做是最后的挣扎,张晔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实没有真凭实据,我也没有诬赖你,这一切都是陈管家的决定,你这样埋怨我也是没用的!我想陈管家也不是糊涂人,你只需把你所知道的全说出来,陈管家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张晔的话才说到一半,陈兴就停了下来,老大和老二不敢过去撞他,也跟着停了下来。陈兴回头去看张晔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怎么听张先生话里有话啊?”可不是话里有话?句句都在澄清事情会怎么样发展与他无关,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陈兴自作主张惹出来的,赵奇要埋怨也该找陈兴,想说什么尽管说,如果陈兴听不进去或者荒谬决定那是陈兴的人品问题。
张晔没答话,暗自流着汗,陈兴脸上的表情好像给胶布粘着一般一点都没变,明明是在笑着的,但张晔看他是已经在发怒了。由声音中的压抑更可以看出!“张先生,想说什么尽管说,我洗耳恭听!或者请张先生一同去审赵奇,听他说些什么,也好帮陈某出点主意,以免陈某糊涂行事。”说话间,陈兴的两条眉毛随着他的声音在跳动,像在压制怒气又像在发泄怒气,张晔看了更是汗流不止。
“陈管家严重了!我只是觉得给陈老爷下毒的并不一定是赵奇,在还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就先对他动用家法,只怕会使得人心惶惶。”张晔干咳了声,本来打算继续说些什么,谁知道被陈兴打断了,“凶手不是赵奇,还能有谁?方才张先生也听见了,他话里漏洞百出,而他又是接触老爷时间最长最有可能给老爷下毒的人,张先生现在听他喊几句冤枉就替他伸冤,把矛头转向其他人,这样做不糊涂吗?不会令人心惶惶吗?”
陈兴嘴角抽起一丝笑,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反唇相讥并且句句都在道理上儿得意着。张晔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似乎是早就料到陈兴会那么说一般,不紧不慢地问:“陈管家所说的把矛头转向其他人,是否不满我怀疑中途就离开的老三呢?或者是有机会接触到陈老爷的人呢?但凡这些人都有可能伤害陈老爷,此刻就算是我和陈管家,也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是吗?”
陈兴嘴角的笑容僵住了,脸色唰地一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以张先生之前所说的,有人在这屋子里点过霍尔草熏香,那么有谁会视熏香的烟雾如同不见呢?而且犯事者为了不让人发现一定会毁灭证据的。而这点除了赵奇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到呢?”陈兴说话间已在房间内转了个圈,两颗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一会儿就把布置简单的房内扫视了一遍,然后带着满意的表情在赵奇面前站定。
他这话无疑是霹雳的雷声,在人头顶轰鸣着,赵奇双脚瘫软,身体向下摔去,老大老二一左一右地架住他,他才能勉强地支起脑袋去看陈兴,蠕动着嘴唇,声音颤抖:“我真的没有……没有见到什么烟雾,更不会消灭证据,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请陈管家明察……”
“你就别再狡辩了,你说的这些话,就算是我相信,张先生也不会相信,你可别把大家都当成是猪脑子!”陈兴冷笑着打断赵奇的哀求声,扫了一眼张晔得意地说。他刚才可谓是把事情分析得条理分明,就连张晔把另一个最有嫌疑的老三抬出来,他也一并解释了老三不可能那么做也完全做不到。这下看张晔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会公然反驳他的话,承认自己是猪脑子吗?虽然他觉得张晔为人不聪明,但也不该笨到这地步吧?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就是张晔还真敢反驳他,真敢把自己曝露在他所说的猪脑子人里面!“我相信!”张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陈兴那句暗示嘲讽的话,面色平静地说,“有一点陈管家大概还不知道,霍尔草的香味极淡,就算制成药物和熏香气味也不会太过浓烈,且点燃时不见烟雾,在这充满消毒水和花香的房间里,偷偷在暗处点燃霍尔草,根本就不会引起人的发现。”
废话!他又不是医生,怎么会了解那些毒药有什么性质,陈兴盯着张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张晔是故意不把那什么狗屁霍尔草的特点说出来,目的就是想让他瞎猜瞎忙碌一番,然后他再站出来做好人替别人辩护,这个可恶的家伙,陈兴早就知道他爱出风头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而再地耍弄他!
张晔没有看到陈兴怨恨的目光,总结道:“所以我说,只要有机会带着东西进入这房间的人都有可能。赵奇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被人栽赃嫁祸也完全有可能!同样道理在饭菜和汤药里投放霍尔草的人,但凡有所接触的都有可能,不过我相信凭着陈管家的办事能力,找出谁才是真正的肇事者一定不难!”
对于张晔一脸笑意的恭维,陈兴看见眼里更是根恨不得拔之后快的眼中钉!半晌,陈兴才皮笑肉不笑地张嘴说:“张先生过奖了,我陈兴只是粗人一个,说到心思细腻怎么都不如张先生,这事看起来实在复杂,还请张先生多多帮忙才是!首先我就很不理解,那毒害老爷的人既然不是赵奇,那他是怎么消灭证据的?”
陈兴冷冷地打断了赵奇脸上浮现出的喜悦之色,如果他以为找张晔帮他说几句话就可以排除嫌疑了,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就算张晔真的有办法证明其他人有嫌疑,那么也无法证明他是无辜的,只要无法证明,他的嫌疑仍然是最大的,现在就开心也未免是太倚重张晔所说的话了吧?那就陈兴提出的这点疑问,也要他能自圆其说才是。可以有人趁着大家不备的时候,悄悄钻进来点了熏香,那谁又能瞒过赵奇的眼睛和门口守着的两人再把证据毁灭呢?
“若说到这证据呢!”张晔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轻轻扬起的笑意,好似撒在江面的第一抹阳光,“如果说真的被投毒者毁灭了,那个投毒者就该是老三了,只有他有机会带着证据离开,并且到现在还没回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三没有听到他的这番话,拿已死的人来当借词,真不是他的风格。不过他保证,他发誓这话只是为了衬托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