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为什么会出去,他还不知道吗?是奉了他的命令去跟踪张晔,就算是到现在还没回来,陈兴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出去不是为了消灭证据。可是这话,他却万万说不得,不能再替老三辩解,否则真不知那张晔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他,而他又该怎么解释非得派人去跟踪张晔不可?那件秘事,就算此刻真正他面前的人是陈宏锦,他也不敢透露半句。陈兴脸色发青,安静地杵在原地,等着张晔后面的话。
张晔也没让他失望,指着赵奇说:“我相信赵奇他一晚上都没离开过,如果他真的对陈老爷下了毒,并且销毁了证据的话,那么证据一定就在他身上,陈管家大可以派人搜他的身,找找有没有你想要的证据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他一晚上都没离开过,而且还那么相信?难道他一晚上都不用上一次厕所?”一边示意老大和老二搜赵奇的身,一边不解地发问,陈兴始终看不惯张晔那副自负不已的模样。
回答他的是已经在被搜身的赵奇:“陈管家,我真的没去上过厕所,知道要替老爷守夜,我一晚上都没喝过一口水,我根本就不用去上厕所!”赵奇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委屈地说着。陈兴不理会他,只是拿眼睛去看张晔,似乎是在问张晔,你相信人的凭据就是那没喝水的信息?
“陈管家如果不相信,问问老大和老二就知道了。”张晔自然看懂了陈兴两眼里的意思,耐心地回着。而他这话一出,不等陈兴去问,老大和老二都给予了肯定的答案,赵奇真的是一晚上没出过。不过可别指望只是那么一个答案,就能让陈兴相信什么,陈兴望着窗户说,“就算人没出去,那可以将证据丢下去吧!马上出去找!”陈兴冲门口的人喊道,声音中已透满了不耐,张晔似乎是什么事情都要和他仔细算计一番,哪怕只是他怀疑一个下人做了对老爷不利的事情,他也要干涉到底。
而他猜得对了,张晔是真的要干涉到底,他的话才吩咐出,张晔急忙叫道:“不必去了!我敢打包票,那所谓的证据还在这房间里!”张晔声音高如洪钟,非但喝住了要奉命离开的人,也让屋内的人全身一怔,皆用错愕的目光望着张晔,唯独陈兴惊异中带着惊喜,“哦?证据就在房间里?张先生还敢打包票?那实在是太好了,请张先生帮忙找出来,也免得手下们去四处瞎折腾浪费时间。”
嘴上是那么说,陈兴心里却是长满了刺,那张晔既然早知道证据在房间里,为什么还要先说怀疑老三的话,接着又让他搜赵奇的身?直接把证据拿出来不是更好?难道就那么喜欢让他去折腾吗?陈兴脸上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做了个请的动作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晔,只见张晔将屋里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最后神色严肃地立在陈国东身旁,低着头不说话,是一副衰败的模样。
陈兴看着想怒,却还是强忍了,耐心地问:“怎么了?张先生是否有难处?出乎你的意料,那证据不在房间里?”“不是!我只是在想那么聪明的人会是谁呢?”张晔似在自言自语般,重重地叹了口气,舒展开眉头,蹲下身去,双手在陈兴看不见的地方拨弄着。
陈兴见他模样奇怪,好奇地凑上前去,顿时一个仿古的香炉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张晔迅速站起了身,将香炉凑到陈兴眼前。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色灰烬,闻到一股淡淡地好似风吹起各种花香的奇妙气息,本来犹如房内的其他气味的掩盖,陈兴是闻不到的,可是张晔把香炉凑得那么近,就快贴到他鼻子上了,那种奇异的香味似乎在瞬间就将屋内的其他味道反盖住,释放出一片属于它独有香味的世界,充斥在每一口供人呼吸的空气里,吸入肺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感觉,那感觉是……
张晔看着陈兴,屋内其他人也仰着脖子去看陈兴,于是大家都看到了,陈兴的五官似乎在一瞬间就活跃起来了,脸上没有一个部位流露出来的不是笑意。如果说天底下有什么能算上是真正开心的,那一定算是这张脸了。让所有见到的人都以为有这样愉快表情脸庞的人一定是个非常快乐开心的人,而独有他们几个非常清楚,陈管家在凑过去时脸色泛青,隐忍着怒火,双眉紧皱不舒是个心里有各种情绪缠绕的人。
他怎么会突然那么开心?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情绪,双眼里释放出来的是一种奇异的亮光,好像是看到了神仙似的。面对着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陈兴,其他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张晔一双峰眉耸立在额头上,纠结在一起久久不肯疏散开。良久,他的嘴巴才恢复了功能一般:“快将陈管家送回房里去休息!”
说话间,张晔已经收回了香炉,脱下外衣包起来,不留一丝缝隙,将那些浅淡的香味封闭起来。大家看着他发呆,似乎没有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张晔回头回瞪着那些复杂的目光:“再说一次,快将陈管家送回他房间里去,替他洗个澡,再灌一桶冷水给他喝!”
张晔的话才说到一半,陈兴已像块木头似的,摔倒在地上,双手打在陈国东的双脚上,陈国东猛地跳起身来,好似被人砍了一刀,速度之快之敏感,与之前那个雕像一般的他有点差别。仅仅是这个动作而已,其表情还和张晔第一眼见到时的一样,张晔扶住他,脸上全是诧色,这个突如其来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有两个人已经上前来扶起陈兴,面色惶恐地看着张晔,声音发抖:“张先生,陈管家他这是怎么了?我们真的要……”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似乎是想让他帮自己把为难的话说出来,那人的脸色更不好看,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陈兴想着方才的事情,心里像给人倒了一桶冰般冷至全身。
“一桶冷水!”张晔接着他的话说,“陈管家刚才不小心吸食了香炉里的气味,和陈老爷中了一样的毒,不过还好发现得早,中的毒还没深入身体里,只要打些热水给他洗个澡,再灌一桶冷水进去……总之照我所说的去做,不打马虎眼,很快就没事了!陈管家的身体耽搁不起,你们还不快去?”
张晔放低声音一喝,两人顿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是是……我们一定会照先生吩咐的!”说完话,两人果然很快拖着陈兴下去了,望着陈兴的背影,张晔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为总算是解决了件事,又似乎是为重新添上来的麻烦。张晔和老二将陈国东放回床上,平躺着身体的他两眼望着天花板,思维似乎也凝固在那一点,比起植物人那种活死人来说,他现在也就还能睁着双眼睛,还能偶尔还能感受到外界的触动,为此做出一些行为上的回应,或许他还是能说上一两句吧!
这种情况是张晔从未遇到过的,他所知道的实在很少,与他的猜测除非真的被陈国东验证了,否则他哪敢说那是真的呢?张晔叹了口气,注视着陈国东的双眼终于在这叹气声中挪开了,继而对上了身旁老二小心征询的目光:“张先生,老爷他不要紧吧?”“你说呢?”张晔忍不住好笑,陈国东现在这个样子不用他答也该看出是不是要紧吧?
“啊?那张先生……”既然陈国东那么严重那么要紧,张晔怎么还笑得出来?老二非常不解,还想说什么,老大抢言打断了他,“张先生,这赵奇该怎么处置啊?陈管家那边怕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处理这事,请您帮我们出个主意啊!”老大一脸着急,他就这么抓着赵奇也不是回事,放了他等陈管家醒来又该怎么交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请张晔出个主意了,那样陈兴要是不满意也该直接找张晔不是?
“我出个主意?”看着被老大紧抓着不放一脸苦相眼巴巴望着他,等待搭救的赵奇,张晔又是叹了口气,很是为难地说,“放开他吧!其他的事……我只是个负责给人看病的,一切等陈管家醒来再说!不过赵奇,我让他们放了你,你可不能趁机跑了啊!你要是跑了,那事情就是你做的了!”
“是!我不会跑!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相信张先生和陈管家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我也要看着伤害老爷的人被抓起来治罪才消心头之恨!”赵奇恨恨地说,拳头不自觉地紧握着,脸上全是怒气,看来陈兴不在这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要大些,还是他张晔比较平易近人啊!
张晔在心底打着哈哈,面上却保持着之前的态度,不算严肃却不随意:“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为陈老爷施针,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他这话一出后,三个人立刻应声出了门,他们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张晔是神医,他说要替老爷施针,那意味着什么?老爷就算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也一定会很快根除,他们又何苦去担心多余的事情呢?也可以说是完全没必要担心,毕竟那话是张晔说的,针也是张晔要施的,治不治得好跟陈兴交代的人都是张晔不是?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张晔终于支撑不住快要在僵硬中抽搐的面部表情,咧开嘴吱吱地笑了起来,整张脸都充满欢快活跃的气氛,映在镜子里的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可怖!他紧眯着的双眼里充满了忧愁的笑容!于他的心里是全部忧愁的,他一点也不想笑,却是停不住的笑。而且笑得那么眼熟,那么丑陋,那不是之前陈兴才露过的表情吗?现在竟然从他脸里蹦出来了。
其实他早就想笑了,在他的手刚触碰到香炉,陈兴还没凑过来之前,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时候,那丝清淡文雅的香味就窜进了他的鼻子,鼓动着他的每根神经都活跃起来,欢快起来,好像是从天而降五百万两金子,就砸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