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喝,蕊儿原本才稍稍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下去:“我进去看看陈老爷不行吗?关心下他不行吗?放开我!”感觉被张晔抓得很疼,蕊儿心里莫名地有怒火在乱窜,再对上张晔的那双满是审视的眼睛,那团火几乎快将她燃烧起来了。怀疑她?张晔竟然怀疑起她来了,有没有搞错?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在担心他的安全,他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嫌疑犯似的。
“不用了!”淡淡地说了句,张晔将手松开,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去抓蕊儿,只是不想她现在进房间做出的本能反应而已。却不想那三个字听进蕊儿耳朵里会是什么表情,蕊儿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一池湖水被风吹得波光颤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夹杂在其中,“张晔,你这么对我……我讨厌你!”
“陈老爷他已经睡下了,你待会儿再进去看他吧!”张晔察觉到蕊儿脸色不对,急忙补充道。可蕊儿哪听得进他说的话,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愤然转身跑开,对此张晔倒是见怪不怪,一点表情都没有,大有任蕊儿自己去冷静下的想法。可旁边看着的老大老二却急了,“张先生,你不追过去跟蕊儿小姐解释下吗?”他们竟然在一旁,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就很难再跟两股空气似的置若罔闻。
最主要的是看蕊儿那样气愤的样子,谁能保证她不会想不开,回头把气全撒在他们身上?他们可不是张晔,有办法去招架她。他们两个只是个下人,如果主子要用来出气,那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是啊!张先生,您还是去解释下吧!您现在既要照顾老爷,又要照顾小六,还有陈管家也……总之您真是太忙了,如果小姐她再跟你怄气,再跟你添些堵,只怕你……”
老二欲言又止,一双眼睛快速转来转去,似是无意地去看张晔。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张晔已经接收到了,并为此皱起了眉头。老二说得不错,他现在已经够忙了,如果再让蕊儿闹出些什么事情来,那他才是真的分身乏术。蕊儿本来就是个冲动型的家伙,一怒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要她实践所说的话更不难。再有张晔很肯定蕊儿和陈国东被人下药的事情有一定的关系,那么她这么激动地跑开,还能去做什么呢?
张晔越想越兴奋,冲老大老二点了头,朝着蕊儿跑开的方向追去。本以为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谁知道他把整个一楼都找了个遍,又到门口张望了一番,都没有瞅见蕊儿的影子。放眼望去,全是临近冬天的一派萧条景色,不远处的松树下有个老头靠在藤椅上晒太阳,张晔朝他走过去。
“大爷!老大爷……”走到老头身边,张晔叫了他两声,不听回应,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应该是睡着了,张晔叹了口气,一脸失望地转身要离开。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老人的叹息声,“年轻人就是这样的,没耐心,喊我两句就走,也不说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想等我睡醒一觉再来?”
“大爷,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粉衣服女孩从那扇门里跑出来,可是见您真正假寐,应该没看到,所以就想走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晔完全感觉自己是对牛弹琴,他指着“那扇门”的时候,老头根本就没抬眼睛,一直到他说完整句话,老头那皱巴巴的两层眼皮都紧贴在一起,莫说蕊儿是从大门里跑出来的,就算是从老头身旁走过,他也没看到。那还问什么?站在这里都是在耽误时间。
张晔再次抬脚想离开的时候,老头的声音又慢悠悠地从嘴巴里溜出来了:“你以为我没看见?我告诉你吧!我不只看见她往哪里跑了,我还听见她对着手机说了什么!”老头依旧是那副闭着眼睛神情悠闲得不说话的时候谁都以为他在睡觉的样子,张晔回头看他时,眼中的小小惊喜转换为了质疑,“你说的是真的?”
张晔的话才问出,老头噌地就从藤椅上跳起身来,抬起怒眼去瞪张晔:“我老头这把岁数了就还没骗过人,那女孩从那扇门出来的时候,我才将椅子搬到树下,还没躺上去呢!我说我看见,又听见了,你可以不相信,那就别来问我啊!”老头指着的那扇门就是陈家的大门,说完话,他一屁股坐回藤椅上,脸上的怒气有增无减。
张晔以前就知道脾气古怪的人多,只是没想到他会遇上那么多,就拿蕊儿和眼前这个老头来说都是那种一句话没说好,马上就给你使脸色的人。而张晔也是见惯不怪,也习惯了赔笑脸,急忙上前去拉住老头,一边给老头捶肩膀,一边道着歉:“大爷,您别生气,刚才是我不会说话,您海量汪涵,就别跟我计较了!”
“哼,看你这小子还挺受教的!”见张晔及时认错,给他捶肩膀也挺舒服的,老头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好!我就告诉你,那女孩从大门里出来后就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了,动作快得跟飞似地,我差点没反应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速度那么快的人。
如果是别人,张晔倒也觉得稀奇,可那人是蕊儿,她的速度快早就雷过好些人了,还是那话见怪不怪。不过为了配合老头,张晔还是做出了吃惊的表情:“跟飞那么快?那大爷你是怎么听见她对着手机说话的?”这老头是不是在故意忽悠他啊?说的话竟然前后有矛盾。最好不是,最好别给张晔的火上浇油,不然任他是老头,惹火了张晔,也是不容他倚老卖老的!
“你着什么急啊?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她还没跑之前,就站在门口对着手机说话!”老头再一次指着陈家的大门不紧不慢地说,“她说好几句话呢!我也就只记得两句!”老头说着拍了拍头,一副埋怨自己老了的模样。
“是哪两句话?”这才对嘛!他这一刻不停地给老头捶背捏肩膀还低声下气地道歉,怎么地也该给他点消息做报酬。虽说那消息确实太少了,少得只有两条,但是张晔在心底安慰自己,有比没有好吧,也许正是什么他想听到的话呢?所以张晔也不客气急忙追问道。
老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性子急,轻摇了下头,也不跟故弄玄虚老实地说着:“第一句话是:看你捅出来的篓子,就想害死我是不是?第二句是:我哪有机会给张晔解药啊?他一大早的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我根本就没机会!”老头学着蕊儿的暴躁语气把两句话传述到了张晔耳朵里。
张晔一时懵了,好像是眼前给人撒了一层雾气一般,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很不清楚。然后有一句很耳熟的话在他耳旁响起,那是昨天晚上他去埋尸回来后偷听见蕊儿说的会给他解药的话。而他今早也确实是什么都没吃,蕊儿很难有机会把解药混合在饭菜里送进他嘴巴里。这么说来,蕊儿是早就知道他会中毒的,但又想保护他,想给他解药,换而言之陈国东中毒的事情和蕊儿逃脱不了干系。
但是……怎么理解第一句呢?那话的意思和老头复述出来的语调都是很吃惊的,传达出来的意思是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连累,而这又能解释她被张晔怀疑,被阻拦在门外时那样愤怒的表情,还有她出人意料地选择跑开,而不是跟张晔讲道理,因为她的愤怒并非真的来自于张晔,真正想讲对象的人也不是张晔。所以她选择假装生气跑开,然后去联系那个害她被冤枉的人,也许现在已经在见那个人了。
这两种可能到底谁更接近张晔的猜测呢?越来越沉痛的脑袋让张晔思考困难,眼前的雾气似乎是更加浓重了,让他更加看不清眼前的物体。而耳旁是老头不悦地叫声:“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发什么呆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你要是没听见了,我就当白说了,你可别指望我再说一次!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没耐心,我才说了两句话你都听不进去……”
“我听见了,大爷,我全都听见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张晔受不了老头在耳旁喋喋不休地絮叨,赶紧迎上笑脸回他,老头的脸色这才开始慢慢好转,“听见了就好!我老头子可是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在这里跟你讲废话,那倒也就算了,可你得对不起我的牺牲是不是?”
“是是是……大爷,我实在太感谢您的牺牲了!我实在是无以为报,我能做的看来也只是让您安静地休息了!”张晔继续一脸笑容地回着,态度恭敬维和,他是真的给他老爹和蕊儿训练出一张随时都可以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的嘴脸。张晔的话才说完,身后便响起了个焦急的声音,“张先生,看到你在这里就好了,陈管家他……现在情况似乎不是很好,请您去看看他!”
“你姓张?那你是……”张晔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已经跳了起来,用一种打量稀有动物的目光盯着他不放,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真是一点也不知疲累,他用这样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张晔,无非也就是因为他听见蕊儿的第二句话,知道那个还没被人给解药的人姓张。不过站在他面前这个姓张的却是好端端的正常得不得了,实在让他不敢乱猜。
“是姓张,不过全天下人姓张的多了去了!大爷您别多心了,好好休息吧!”说完话,张晔和来请他的人走了,留下老头一脸惊讶地愣在原地。既然他不敢乱猜,那张晔就帮他彻底打消乱猜的念头。说来也真可笑,难道他还担心老头会悄悄地到蕊儿面前去告密,让蕊儿知道他已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不过也许是出于人本能地心虚作用吧,一想到那句话,张晔就还真不愿意勇敢地自报尊姓大名,让人对他猜测来猜测去!
你想啊!一个需要被人给解药的是什么人?应该是像陈国东的那样人,可他现在却平安无事的,更完全不知道蕊儿想给他的是什么解药。这事情真是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实在是不敢再劳烦一个年迈的大爷,再度牺牲他晒太阳休息的时间来为他费神,那才真的是造孽,天知道了都会惩罚的。
“陈管家他现在怎么样了?”转进陈家大门,张晔那些复杂的思绪也给压回了心底,冲着走在前面神色焦灼的人发问。按理说按照他所给的方法陈兴应该很快就没事的,怎么会他已经治好自己了,还四处溜达了一圈来还没见人好,并且手下还告诉他陈兴的情况不是很好。那个情况到底是有多不好呢?
那人听到张晔的询问声,当即停下脚步回头答他:“我们按照张先生的方法先给陈管家洗澡,可是陈管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我们又赶紧灌冷水给陈管家喝,谁想陈管家是一口水也没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