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起,疯狂地摇曳着两旁的大树,惨白的月光与灯光交相辉印着,放大了枝桠的影子,好像是一只畸形野兽的无数触角,由四周向中心攀爬延伸,逐渐将中心的几人包裹起来。多痘男的血则像是获得了自由版拼命流出,四散开去,也像是去接应援兵。
逐步靠近张晔的几人,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刀,晃起来的刀光印在毫无血色的五官上,寒气四泄。看着如同丧尸一般的几人,身后倒着一滩发出浓重血腥味的乱刀肉,张晔愣在原地。他没有多少恐慌,只是心中不满怀疑,却始终说不出可疑之处。
这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如头遭倾盆大雨,一直紧随在他身后的不祥感此刻更悄无声息地潜进他的身体里,赖着想不走,似乎宁静了好几年的日子似乎又要添上些腥风血雨。
张晔实在忍不住感谢楼上的住客,在打着电筒窥视到楼下发生惨事之后,均义不容辞地将电筒扔下来帮他砸想抓他的恐怖分子,更有甚者准备跳下来锄强扶弱的时候怒极攻心晕倒在窗户口,根本没有冷血的,要知道那些淡定的抱着电筒撤回家里关了灯假装那屋没人居住的,才是最有可能报警的人。
“快接住我!”不知道谁拿着喇叭在阳台上大声呼叫,声色复杂难以形容,瞬即将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而后几个恐怖分子以极快的速度后退,仅余一个身形消瘦,较为矮小反应迟钝的在转身抬脚的那刻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中背脊,砰然倒地,白沫四溅。
由剩余的电筒形成的聚光灯之下,张晔赫然地看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横身在那口吐白沫的身上,感受到电筒光后,他匆忙爬起身来双手捂住下面,其实不用捂,张晔早就一目了然了。就四字形容他:肥臀小鸡!
他哆哆嗦嗦地到那一字排开的恐怖分子前面,声音颤抖:“还是先走吧!不用进去了,那里面危险……”
如果张晔没看错,从那男的手里甩出的喇叭是他家的,那人在说话时眼角所扫射到的地方是他家的药铺。说他家危险,意思是他家有人?如果蕊儿真的被黑虎抓了,那家里的就应该是他老爹。张晔转身拔腿就跑,思绪却停住了。如果真是他老爹,那刚才他在门口和多痘男争执的事情,老爹没有理由不知道?还有多痘男被乱刀砍死的事情,就算是隔壁大厦的人都该惊到了,老爹为什么不出来?只是送给光身子出来,难道是想让哪个拿着电筒的未出嫁的大龄女长针眼?况且就那货的身形这理由就足以被推翻了。
张晔刚上二楼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谁知他刚走两步,整层楼的灯在瞬间全熄灭,紧接着刚停下没多久的尖叫声蜂拥而至。不只二楼,楼上楼下都有叫声,一定是谁将大楼的总电闸弄坏了。
停电之后,所有的人就像受了刺激般,疯狂地涌出,四散逃开,就像是被捣乱蜂窝的蜜蜂,见人就蜇。张晔的脚都快被人踩扁了,直到二楼以上再无人下来,他才拖起疼痛的脚,摸索着家门,还有方才在推推搡搡间感觉有双神秘的眼角一直在注视着自己,那种强烈的感觉离他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身后。
“陆金枪!”一回头,张晔就看到几个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来架他胳膊,要把他拖走。凭他的功夫,就算是迷药还没散,想要摆脱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就那么倒霉,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突然飞起一黑色物体,不偏不倚正中他后脑勺。
“晕过去了,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左边架住张晔的人检查了张晔的情况后,压制住心中地慌张问道,黑溜溜的双眼转身打量着。站在一旁的人捡起砸晕张晔的东西掏出打火机一照,笑道,“是个平底锅!”
“老大,我感觉这里阴风阵阵的,我们还是走吧!”右边架着张晔的人可说是目睹全过程的人,对刚才诡异的一幕一直心有余悸,再被走廊两道的冷风一吹,感觉魂都要被人勾走了。
“瞧你那胆子,一个平底锅都把你吓成这样,至于不?你回头多看看灰太狼!”老大瞪了眼没出息的手下好像屁股着点烟了,两步走下二楼,平底锅无缘无故地飞起来,可能不怕吗?
在笑声中张晔被拖着离开了,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后,走廊尽头,张晔家药铺的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个纤细的身影,她动作极缓,每一步落下都好像是在地板上打桩做记。一直走到张晔被人打晕的地方,立定,黑暗中她做了些动作,很快冷风由各个角落齐聚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形成一圈一圈的漩涡。带着极浅的月光色,漩涡由足至头顶盘旋,在接触到楼顶之后遁形匿迹,只留下一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内。
一股寒流的气流侵袭入身体,张晔坐起来猛打了个喷嚏,睁眼的一刻差点再度晕厥过去,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刀痕遍布,斜眉歪眼的同志脸,仅差一毫米,张晔就把自己的初吻献出去了。
“我呸!”张晔跳起来,大动作抖着身上的冷水,使其喷溅到那刀疤脸身上,“你们都把这栋楼的人吓成神经病了还想怎么样啊?还是趁着警察没到之前赶紧拍屁股走人吧!”星光惨淡,四周漆黑一片,仅于他身旁的一团火可照光。这样的夜不知道还要支持多久,竟然让他全身浸湿。
张晔越想越恼气,本想发作,谁知道刀疤脸突然跪倒下去,抱着张晔的大腿嚎啕大哭:“神医,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那么做的,请你千万别怪我,如果你要怪我也可以,请你先治好我的兄弟们!”
靠!怪人还要讲条件!张晔双手插进裤袋,不耐地想转身离开:“有时间绑架我,没时间送他去医院吗?”
“大哥,你何必求他,何必跟他废话,他要是不治大齐,就给他放血!”一个脸上有黑痣的人早就瞪着张晔多时,只是碍于大哥先前早有吩咐要好好求人帮忙,他才一直隐忍着怒火,现在见张晔根本不买大哥的帐,直气得跳脚。
拉上身边的一弟兄快步上前拦住张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短刀直指张晔胸口,下巴上扬,满脸威胁,心中怒火随时可爆发。
“大黑,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这样对陆神医呢?要是惹火了陆神医,没人帮你去了脸上的黑痣,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这四九城里混!”刀疤脸上前拽过大黑手里的刀,顺手甩给大黑一巴掌。
“他叫陆金枪,你以为他真的能给我做脸啊?”大黑抹着脸又气又恼,他实在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对这家伙这么客气。
“做脸也不难啊!把你脸上长了黑痣的地方都一刀刀割下来,等到伤口好了就没有黑痣,只有疤了。指不定除了换面之外,这老大的位置也让你做了。”张晔本来不想多做计较的,因为他仔细观察过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砍死多痘男的人,既然叫刀疤脸大哥,想来也不是黑虎的手下。
而且他觉得现在最主要的是快点找到蕊儿,蕊儿可比定时炸弹还要危险,一个好的拆弹专家就可以解决了炸弹,蕊儿的毒却是普天之下无人可解。根本没时间去关心自己怎么会在这些人手上的,但如今他却感觉有点身不由己了!
“老大,他讥讽你!他……”大黑是气坏了,跳起来手指着张晔,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涨得通红。
“够了,说我几句没什么,大齐就快不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刀疤脸愁苦地叹息着,瞪了大黑两眼,继续朝着张晔赔笑脸,“陆神医,我知道您很有个性,您如果不想救人,谁也勉强不了!但是您今天如果不治好我兄弟大齐,我们三兄弟就一直抬着大齐跟着你,就算他死了,我们也要抬着他的尸体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肯医治他为止!当然您也可以有解决的办法,要么将我们四个通通都杀了,要么您自杀!”
张晔顿时愕然:“这算什么道理啊?”哪有这种逼人看病的?张晔都在怀疑自己是乱踩了哪里的地,招惹了那路土地公,遇到的事越来越不像样。
“你做大夫的见死不救还有什么脸讲道理啊?”大黑一口唾沫啐在张晔跟前的草地上。
“你们既然认识我,知道我是陆金枪,就该知道我是专治那病的,其他的,我都不会治啊!”张晔挠着脑袋,要是平时他怎么地,不管人治不治得好,会死会活的也该去瞅上两眼,让他的医术有机会得到升华,不再只是治那些暗病的。
可是现在张晔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的原因,既然帮不上别人的忙,干脆别耽误人送医院的时间,于是说些话让搀着他的人死心。
谁知道大黑的两句话就让张晔哑然了:“你敢发誓你不会治其他的?以你如有半句虚言下辈子不举不挺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