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的脸色微变,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愤怒,苏妙玉如果无视般继续自顾自地说:“不过想来别人是习惯了,习惯了欠着恩情一拖再拖,到最终的不用还,有这样的前例在前,我应该是见怪不怪才对。”话里有话,讽刺意味十足,意图也很明显。
  空气因四周突袭而来的冰冷停滞下来,除了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地细碎声音之外,一片死静,好像大家都把呼吸声省略了一般。半晌,黑虎眯起眼睛打量苏妙玉,嘴角轻扬起一丝笑,说不出的冷,古怪非常。“但不知我要怎么做,才能令苏小姐满意?”黑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
  “黑虎大哥真会开玩笑啊?突然问我要怎么才能满意,让我该怎么回答呢?”苏妙玉下颚一抬,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她绕着黑虎走了一圈,眼睛却自始至终都不瞟黑虎一眼。回到张晔眼前时,那张秀气的脸蛋上布满了霜气,冷得吸人眼球,“而且你此刻欠恩情的对象是张晔,不是我。”
  当她的目光飘落到张晔脸上时,对视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瞳孔,神色蓦然一沉,快速挪开目光,掩饰不住的慌乱。张晔绕过苏妙玉,走到黑虎面前,满脸堆笑:“苏小姐她生性俏皮,实在可爱,方才是跟虎哥你开玩笑呢!这一百万……小弟今天就瞒着老爹收下了,另酬谢的事,虎哥以后千万别再提了,否则小弟就真挂不住了。日后虎哥如有需要小弟效劳的,小弟定当全力效劳。”
  其实张晔本该站一旁,看苏妙玉跟黑虎怎么收场的,以苏妙玉那样傲慢嚣张的态度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激怒一直隐忍不发作的黑虎?或者黑虎会离奇地继续隐忍下去!本来是该这样的,可是当张晔触碰到苏妙玉的目光时,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也让他意识到所处之地并不安全。
  “好!既然张晔老弟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勉强了,以后劳烦之处我黑虎先在此谢过。”黑虎朗声笑道。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很快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欣赏。
  “看来你是真的开心了!”苏妙玉上前瞪着黑虎,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念叨了句。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话还咽在喉咙里,就被张晔拽着胳膊拖走。“虎哥他贵人事忙,你就别再打扰他了!我是被你强行载来的,我现在要回家,你必须负责任把我送回去!”
  突袭而来的困倦感差点令张晔当场晕倒,原本还好好的身体突然变成这样,张晔只能理解为是有人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是一种他不认识的毒,可能会出现什么症状,他实在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找他老爹求救才行。张晔实在搞不明白苏妙玉怎么地就那么爱激怒人,激怒他也就算了,他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但是她非得胆大包天地去招惹黑虎,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哪根神经搭错了。
  “有没有搞错?我送你来这里可帮你挣了一百万,你不感激还让我对你负责任?”张晔的话才说完,苏妙玉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还像收到让她立即搬离地球的皇命一般。用力一挣,再一推,张晔趔趄着后退到车旁,任她绿眼红眉指着厉声责问。
  这时黑虎大笑着走上前来拍着张晔的肩膀宽慰道:“还是让我派人送你回家吧!苏小姐一样贵人事忙……”黑虎的话越说越小声,生怕被苏妙玉听见一般。张晔点着头,却忍不住在心底捣鼓着,猜疑着那苏妙玉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在警察局耀武扬威地不说,现在竟然还让威名四起的黑虎对她心生忌惮。
  怎么看她也就是个二十不出头的青苗呀!竟然生得那么拽?张晔的脑海中不自觉地联想出了金庸大作《天龙八部》里的那个天山童姥,难道这丫头也是个看起来年轻,实际可以当他姥姥的太婆?
  “看什么看?之前说要我送,现在又要别人送,你把我苏妙玉当成什么人啦?那种能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啊?”苏妙玉被张晔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他那老鹰般阴毒的眼睛可以把她直接看出一堆枯骨一般,灵机一动,转着如秋月般的眼眸上前急急地叫道。言下之意,如果张晔让黑虎的人送回家,她一定不依也不饶。
  张晔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苏妙玉突变的脸色,转眼去看黑虎,黑虎的神情上也写满了惊讶和尴尬,一定是没想到这样做也还是得罪了苏妙玉。
  至于苏妙玉,也不待两人作答,瞅了黑虎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总之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这里没你的事,我会对他负责任的!”说罢,她上前拎着张晔肩膀上的衣服拖着张晔上了车,面不改笑地吩咐:“爬进去!”
  爬出来是张晔怕自己待车里会吃亏,没想到现在为了能回家又要听苏妙玉的话,张晔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一个黄毛丫头呼来喝去的?可看那黑虎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败下阵了,根本就不会抢着送他回去,于是乎他现在人在别人车里,也只好先低头忍着。
  司机发动车子时,黑虎上了他自己的车,赶在张晔前面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张晔环顾屋子的四周,那些低矮的土墙后面空得只剩些半人高的杂草,连一点践踏过的痕迹都没有,霉得他之前还以为黑虎早就安排了伏兵在那里,随时准备着听命令上前收拾他呢!原来根本就是他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
  但这事情,张晔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如果刚才那人是黑虎,张晔没有按约复诊,没保住他的命根子,他应该对张晔恨之入骨,杀之后快地才对。怎么会表现得那么反常?当他是救命恩人千谢万谢地不说,还给他一百万当见面礼?如果那人不是黑虎,那会是谁?
  张晔想到这里,目光本能地就搜索到苏妙玉身上去,不想刚好撞上苏妙玉回头时的好奇目光,于是又惹得一阵怀疑:“你偷偷摸摸地看着我做什么啊?是不是在心底里打什么坏主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如果想报我冤枉你的仇,你还是省省吧!一来你根本拿我没辙,二来我是非冤枉你不可的!”
  “呵呵呵……这么说来,我就只有认栽被处置的份儿了!”张晔忍不住好笑,拿她没辙根本是暂时的,假以时日等他伤势好了,有的是精神和那小丫头周旋到底;她那么想冤枉自己,其实根本是有心无力。且不说他根本不是杀人凶手,就他现在是常有为的四子,牢里又有个自愿伏法的人来看,苏妙玉想推翻之前的供词根本就是凭空乱想,不值得畏惧。
  “既然你真心想冤枉我,为什么不让黑虎帮你的忙呢?还把我带来见他,让他有机会罩着我?”看着苏妙玉一脸得意的神情,张晔趁机打击。
  “你真以为他能罩着你?你真以为我苏妙玉会做于我毫无利益可言的事?张晔,你错了!”苏妙玉乐得咯咯直笑,眼底波光流动,色泽灿烂。看来她早有预谋,胸有成竹,已经将一切计划安排好了,只有张晔还在毫不知情,稀里糊涂地发问。
  看来回答得那样含糊不清,该是猜到了张晔心中所想,故意想吊张晔的胃口。她下来说的话更是把她送张晔回家的目的,还有之前和黑虎争执的理由通通都诠释了,总之是野心勃勃,其心当诛!
  “我想你应该很好奇黑虎为什么会处处对我礼让三分吧?如果你肯把你的一百万给我,我就告诉你!”苏妙玉说得极是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说一件极平常,极公平的交易。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张晔错愕地瞪大眼睛,像是在看要将他吞食下肚的老虎嘴巴一般。同时伸手进衣兜攥紧支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百万简直和一片鹅毛一样无所谓贵重,只是作为给予答案的报酬,可对于张晔而言可能是平生唯一一笔巨额诊费,并且是冒着被他老爹打断手脚,逐出家门的危险才得来的,竟然早入了苏妙玉的一双贼眼里。
  “你想要理由是吧?很简单!你这一百万是我帮你从黑虎手里争取来的不是?你爸爸规定你出诊一次不得超过一万块不是?那多余的钱你应该孝敬我不是?”苏妙玉回头看着张晔眉飞色舞地说着,五官在一瞬间全活过来了。
  “你还真是语无伦次,厚颜无耻,满腹心机啊?就凭你这些歪理就想骗了我的一百万,你的脑袋给猪亲过啊?”张晔压在心底的怒火全爆发了出来,这丫头原来早有打算,在黑虎面前努力争报酬根本就是在为她自己谋福利,张晔只不过是她摆出来算计一番的棋子。
  “随你怎么骂我,总之一百万你是非给我不可!你的诊费最多一万块,我取出钱之后自会付给你。你要是乖乖奉上一百万,我就大发善心放过你!你要是执意不肯,我就去告诉你老爹你拿了黑虎一百万,以后还准备做黑虎的走狗……”
  “你先找到我家再说!”还真是个吃了豹子胆的丫头,竟然想抢他到嘴的肥肉,张晔一急,瞪着通红的双眼,用力推着车门,他张晔才会受制于一个小丫头呢!一股强大的热气流迅速从他手心钻出,冲向车门。“哐”地一声,车门被推开。张晔想也没想是怎么回事,跳下车一路直跑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