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身後有人在跟著。
夏时季皱眉,回头看著李昱泊……一楼的厕所在最尽头的那间房,走廊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影映出两道倒影,因中间的距离,一人在内,一人在外。
“你也要上?”夏时季挑眉问。
李昱泊没说话,只是用手揉了一下额头,脸上没有疲容,但这个动作却透著股疲意。
夏时季看了在心里冷笑,他又怪自己无理取闹了?
他什麽都是对的,自己做的总是错的……夏时季冷冷地勾了下嘴角,回头往回走,错身而过时淡淡地说:“你先上。”
只是,李昱泊拉住了他,“你到底在闹什麽脾气?”
他满脸的忍耐,看在夏时季眼里心蓦地就冷了,本来刚刚只是觉得不高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现在,他是觉得有点伤心了。
夏时季本来就不是什麽好脾气,性子早被养成了无法无天,他大都时候都听话得很,但一惹毛了他,他什麽人都不会给面子。
更何况是李昱泊,真惹毛了他,让他伤心了,他更是镏铢必较。
“放开我。”夏时季狠甩了一下手,没有挣脱掉。
“说。”李昱泊命令。
“操,滚……”夏时季一火大就爆了粗口,更大力地拉手,用著就算自己的手脱臼也在所不惜的力道。
他使了狠劲挣扎,李昱泊先是不放手,到最後看出了夏时季的意图,迅速松了手,但两双同时飞快抵住了两边墙壁,把夏时季缚了进去。
夏时季根本懒得理会他的举动,他腰很快地一低,从手的下方就钻了出来,往门边大步快走,不想再看到李昱泊。
他刚走出门,看到赵军站在门边正欲打算离开的姿势,夏时季的临时回头可能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有点惊慌地看著夏时季。
夏时季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明显在偷听的人,多瞧这人一眼都嫌恶心,视若无睹地往客厅走去。
他爷睡得早,在睡下时看到夏时季拿著枕头构在长椅上看书,小老头觉得有些好奇,拿著眼睛不断地瞄他孙。
“爷……睡你的。”夏时季翻过一页书,懒懒地说。
夏爷爷是个只管吃睡下棋听戏的老头子,听到他孙一说,也就闭著眼睛睡觉去了,明个儿那些老夥计还要带他出去玩呢,他孙在闹哪出他也不想问。
年轻人麽,总是有些磕磕碰碰的嘴要吵,架要打,没什麽不好的。
等他爷的呼吸声重了一点时,夏时季放下了手中的书,难得的睡意全无……李昱泊碍於他爷不会进来打扰他爷的睡眠,自己呆在这里也好,免得出去火大了,真的会跟李昱泊吵架。
为一个只是帮工的人,吵一场真他妈丢人……夏时季控制著自己不发火,他能做到也只能是如此。
至於李昱泊,他现在没心情对他好,他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吧,自己不奉陪。
不是他想如何自己都会配合著来的。
到了大半夜夏时季才睡了下去,睡眠也不太好,没有平日的一夜无梦,睡了几个小时就做了几个小时的梦,梦里全是李昱泊各种各样在指责他的脸……
一醒来,夏时季眉头就死皱了在一块,这王八蛋,连做梦都不放过他。
吃早饭时李昱泊在一旁帮他们添粥,夏时季接过来时,特别客气地说了句谢谢,把李昱泊堵得手在半空中好几秒都没有收回。
夏时季根本没瞧他,另外一旁赵军还在把小菜往桌上摆放,夏时季看得闹心,但一点神色也未露出,照常慢腾腾地喝著他的粥。
台风还有最後一波没有登陆,大概预计明天登陆。
今天的风雨要小了不少,夏时季打著伞送他爷去另外一个老人家的家里去玩,山间路实在有些泞泥,但老爷子兴高采烈的想去,他不想扫兴,但到最不好走的那段路时,夏时季想背他爷走。
可老爷子这个老倔强哪允许,他风雨几十年的什麽风浪没经过,就算孙子孝顺要背他他也不乐意,硬是要自己走,害得夏时季在一旁看著生怕他跌倒。
夏爷爷走了一半差点跌倒,一把他扶起,夏时季就觉得怒火四起,这老爷子倔得他恼火,要是真碰著摔著哪了,这还不得受罪。
但他爷硬是不让他背,他还嫌自己没有住在山里的那些已经走在前头的老夥计矫捷,一个人独自在生著闷气,哪可能还让他那瘦得很的孙背他……夏时季拿他没办法,只能半扶著他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他家的老祖宗安全送达地方,夏时季的鞋全脏了,为了扶他爷,他都是让他爷捡著干净一点的地方走,他就在一旁扶著,也管不得走过的路上的泥泞有多脏多烂,有时候一脚进去半个鞋都看不进影子……
但一把人送到了邀请他们来作客的老人家家里坐下,把带来的礼物给了老人家的老伴,见他爷正跟几个老人家谈笑风生,知道他开心得很,心安定了,同时这时也受不自己的脏了,去了这家後面的小院子里就著山里引来的山泉洗起了脚。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水,这里的人家一般自己用山竹做著管道,水从上而下流了下来,随时都流著清澈的山泉水……虽然这两天因大风大雨,泉水有一点点的浑浊,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得见清亮……
夏时季今天穿的是浅色的板裤配著板鞋穿,裤子还好因为是中长的所以没怎麽有泞水,但鞋是完全脏了,连袜子都成黑色的了。
夏时季平时不太懂这些,他对於同是白色的盐糖都不太分得清谁是什麽就充分说明著他对这些事情的不了解,东西脏了也就扔到一边,把脚洗干净自己之後就不知道穿什麽了。
他正傻愣著看著他的脏鞋时,似乎听到了李昱泊的声音。
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是他一有什麽事就老爱让李昱泊解决的错觉造成的,但同时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那叫了他一声名字的人真的是李昱泊。
他真的来了。
夏时季看他一眼,转而回头继续对著他的脏鞋发愣。
没怎麽去想他刚吃完早饭就出了去,怎麽现在又到了这里……夏时季看著他的鞋在几秒後作了决定,亲自去把它给冲洗干净了,然後回头再回去换双鞋。
山里凉,李昱泊不许他穿凉鞋,於是除了一双家常穿的拖鞋之外,其它带的都是鞋子,夏时季皱著眉头去捡鞋子时,旁边伸出双手拉住了他。
被人抱了住,还拉了条椅子让他坐下,就著在流的泉水把他的脚再洗了一遍……夏时季看著自己又被洗了一遍还真又干净了不少的脚,嘟了下脚,还是不看李昱泊。
李昱泊也不管他,脚洗干净了用自己身上的T恤把它们擦干,随後连著椅子带著人抱到了一边,再去捡了脏鞋在水源下大力搓洗。
鞋洗干净了,李昱泊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到夏时季的腿上,淡淡地说:“我回去拿双鞋过来,你坐会……”
夏时季没理他,头撇到一边。
等脚步声远去,他才拿起李昱泊的手机,调出游戏玩了起来。
李昱泊找了蛴子谈了话,让赵军哪来的回哪去,他这边除了煮饭的师父不需要别的人,打扫他自己会弄。
蛴子连连道著歉,说不知道赵军做错了什麽,但他作为表哥就先给他代他道歉。
李昱泊看著一直都勤快塌实的蛴子,他也知道他上进,并且人也聪明,所以他也不为难人,只是说:“如果是这几天台风不能干活,赵军如果真缺钱,这几天的钱我算给他……以後他还要做什麽临时工就把他带到工地上去。”
蛴子张了张嘴,话不敢再说出口,因为说著这些话的李昱泊脸上没有笑容,那就代表著你最好听他的。
李昱泊年纪小归小,但手腕魄力却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的,最好是按著他的去办……他对人仁厚,但他有他的界限。
一旦打破界限,那後果……蛴子最後点了点头,说现在就去把赵军领回去。
赵军从厨房里切菜被蛴子拎出来时眼睛里还含著泪。
蛴子拉著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表弟出了门,转了几条小道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大树下,在纷飞的细雨中在大树的暗处角落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蛴子叹了一口气,说:“都告诉过你了,泊哥都是听夏时季的,他们的关系亲密得很,你先前就是被他开除了的,现在你跑到他眼底下去不是找晦气麽?”
赵军低头不语,只是过了好半会,他红著眼睛抬起脸,说:“哥,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