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都卸下来了,三百个。”宏远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小房子的样品:“你看看是这个吗?”
  “嗯,不错,孙大头是越来越会捣鼓了。”陈沉看了看笑着说:“宏远,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大概是要把这些蚕当宠物卖出去。”
  “不错。开始琢磨事了,比你桔子哥强。”陈沉笑着说。
  “那是我懒的动。”鞠梓铭不在意地说
  “我赶不上桔子哥的。”宏远笑着说:“沉哥,真有人买吗?”
  “找对了人就能卖出去。”陈沉抽着烟:“用专业术语说,我们首先要找目标消费群体。”
  “目标消费群体?”
  “你觉得谁会买咱们的蚕?”陈沉问
  “这总是要有闲钱有闲心的人吧!反正我是不会买的。”宏远说
  “那是我没忽悠你,忽悠了,你照样买。”陈沉笑:“不过,咱们这次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玩一下,要真是动脑子去卖这个,你家这些还真不够。”
  “是吗。”宏远摸摸脑袋:“就是这些我觉得也够多了,五百多呢!”
  “三百。”陈沉笑:“我们只需要找三百个人来买就行。两条蚕放在一个房子里,配上一袋桑叶。”
  “三百也够多了呀!”
  “我还是那句话,不多。”陈沉看着宏远:“这次的事情呢,我和桔子只会在后边支持你,怎么卖是你的事情。”
  “可---可---沉哥,我不行的。”宏远为难的说。
  “好好动脑,总有办法的。”陈沉吐出一口烟:“早上你不是说我行的你也行吗?我大一半年的时间就是在练摊。”
  “哦。”宏远低头开始想起来。陈沉和鞠梓铭在旁边喝着茶。
  半晌过后,宏远抬起头:“哥,我想咱们是不是要去威海卖呀!”
  “说说理由。”
  “这东西在农村不算什么玩意,可城里的孩子见的还真不多,也许可以卖出去。”
  “思路对。”陈沉笑着:“威海还太小,消费水平不够高。”
  “那去济南?”
  “太远,路上消耗太大。”
  “青岛!”宏远一拍巴掌说。
  “嗯,最合适的选择。”陈沉笑:“准备怎么卖?”
  “你不是说练摊吗?”宏远差异地问
  “在哪里练摊?”
  “当然是人多的地方。”
  “错。”陈沉摇摇头:“人多不代表买你产品的人多,所以你要细分目标消费群体。”
  “细分?”
  “是,想想,你的商品可以怎么包装,可以刺激哪部分人的消费yu望。”
  “包装?”
  “我给你提示一下。”陈沉指着桌上的一个样品:“这是一栋房子,里面是两只蚕,不是一只。”
  “陈哥的意思是卖给谈恋爱的人?两只,相互依靠。”
  “可以。”陈沉笑
  “可是,沉哥,我觉得人们看见蚕不会想到爱情,倒是会想到老师。春蚕到死丝方尽嘛!”
  “误解而已。”陈沉笑:“其实古诗词中很多对蚕的描写都是用来写情的,这方面你可以在百度上搜出来一些词句,就是你刚说的那一句实际上也是李商隐用来写离情的。”
  “是嘛!”宏远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一直以为是说老师的。”
  “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比某个只会打瞌睡的人强多了。”陈沉指指身边已经睡过去的鞠梓铭说。
  “桔子哥是累了。”宏远说
  “不管他,接着说。”
  “卖给谈恋爱的人,用爱情做包装,那我们应该去年轻人集中的地方,写字楼怎么样?”宏远问
  “可以。”陈沉笑:“准备卖多少钱?”
  “这个成本很低了,那个孙大哥说感激你给他指了条财路,要把这些送给我们,我们没同意,他就按成本价给的我们,一个才四块钱。蚕和桑叶都不值钱,我想一个卖八块钱,能卖出去吗陈哥?”
  “不可能。”陈沉摇摇头。
  “那,六块钱?陈哥我们去青岛还有路费的,又不知道几天才能卖完,还得住宿,再少下去就赔钱了。”
  “六块钱,八块钱,这样的价钱你至多卖出去一半。”陈沉看着宏远:“后面加个零能卖出去三分之二。”
  “加个零?六十?八十?加钱还能多卖?”
  “当然。”陈沉喝了口茶:“宏远,做买卖最忌讳的就是降价,因为很多时候,降价了就意味着这东西不值钱,不值钱的宠物能有多少人喜欢?这不是生活必需品,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一天离开都不行,这样的产品降价讲究个薄利多销可以。可是我们卖的是奢侈品,那就不能这么办。”
  “哦!可是,真有人花这些钱买这个吗?它也不值这些钱哪!”
  “我说了,八十块钱的定价只能卖出三分之二。要是我来卖,去青岛我会选择写字楼集中的地方,第一天定价九十九块钱,第三天定价一百一十九块钱,第七天回家。”
  “为什么呀!”
  “首先,我坚信自己的商品是值这个价钱的。这不再是成本四块钱的东西。我问你,这是塑料房子吗?不,这是爱人的庇护所,港湾。这是两条蚕吗?不,这是一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爱人、伙伴。他们所处的世界充满了风雨,任何一种外力都可能使他们粉身碎骨,可他们除了向彼此努力的依靠没有任何抵抗的方法。它们只是一对蚕,不是老虎那么凶猛,不是狮子是森林之王,甚至是一只鸡都可以啄死他们,一群蚂蚁都可以撕咬他们,他们除了逃没有任何办法,可他们跑不快,于是只能忍受。就像是在整个社会中的我们,一场疾病可以使你父母的汗水和希望化为乌有,他们除了彼此的依靠还有什么反抗的方法吗?没有,除了泪水和叹息!就像是那些白领,他们可能随时被开除,面对老板和公司他们有什么办法吗?没有,除了彼此依靠,只有无能为力。”
  陈沉看着宏远:“想认领他们吗?那样以后,他们的世界里就有了救世主,你可以给他们饭吃,你可以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就像你可以让父母不再辛劳,让他们永远都幸福,永远都快乐,而不是无声的流泪,撕心的哭泣,你就是他们的依靠,就是他们的希望和所有的未来,想吗?”
  “沉哥,我买,我真买。”宏远红着眼睛说:“我得保护他们,我一定要做到。”
  “所以------”陈沉摊摊手,笑着看宏远:“你刚才说你不会买的。”
  “可------沉哥,你说的太伤人心了。我忍不住,不就是一百来块钱嘛,我当然------”
  “当然要买。”陈沉笑:“因为我赋予了它们不同的意义。它们不再是商品,而是人性中最善的寄托。人总是愿意行善的,在可能的范围内。”
  “哦!”宏远点点头。
  “这只是给你一个示范而已。”陈沉笑笑:“它们也可以很幸福,平凡的幸福,简单的幸福,只是相互依靠着,吃饭,睡觉,结茧,生存,死亡,所有的时候都有彼此陪伴,像大多数爱情和婚姻那样。”
  “这个好,不像你刚才说的那么尖锐,让人心酸。”
  “各有优劣而已。”陈沉笑笑:“只是营销手段。”
  “我知道了沉哥,我有信心了。一定能卖出去。”宏远看着陈沉说。
  “我知道你可以,叔和婶子也知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忙吧,记住,一个好的创意也需要更多的细节去完善,考虑周全。”
  “嗯。”宏远站起身来步履坚定地走了出去。
  鞠梓铭睁开眼睛,看着陈沉:“你应该去卖拐。”
  “实际上,我卖拐赚的钱比赵本山多十倍。”陈沉笑笑:“而且没有任何麻烦。”
  “唉,可怜的宏远呀!被你用叔和婶子套上了。”
  “错。”陈沉看着他:“能套上他的是他自己,亲情,报恩,保护欲还有血缘,千百年来,我们不都是这样把家套在身上吗?否则,老师不会甘守在王庄,你不会守在这里,我也不会回来。”
  “我们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只是谁也不愿意刺破这个套子。”
  “甚至珍若生命。”陈沉笑笑。
  “宏远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这次怎么也能赚上几万吧。”
  “四万吧。”陈沉笑笑:“至少大学的费用出来了。”
  “那就好啊!”鞠梓铭站起来:“哥,其实你可以不回来的。外面的机会更多。”
  “外面没有这么安心。”陈沉笑笑:“我已经够胖了,食言而肥的事情还是少干。”
  “那不过是十年前的年少轻狂。”
  “你这么以为吗?”陈沉看着他:“那年我们十六岁,那年我们四个人一起发誓,努力地学一身能耐十年后回村,改变我们的村庄。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我是人。”
  “他们哥俩似乎也是人。”鞠梓铭指着桌上的照片。那是他们俩和王文龙王文虎的合影。
  “文龙学工科,回来没有用,横不能你让他在咱们村造机械吧。文虎跑销售,好容易建起来的关系,回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陈沉笑笑:“而且,有我们俩还不够吗?”
  “你对别人总是宽容的,却唯独对自己严苛。”鞠梓铭笑笑“不过,哥,有你回来真好,要不,今天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总算听你说句耐听的话了。”陈沉笑:“不过,若是没有你,我会很寂寞。”
  哥俩对视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