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沉家的小院门口停了一辆车,黑色的林肯加长,车很气派,在农村很少见,放学的孩子们经过时都凑上前看。
陈沉走上前,车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下了车,一身土黄色的丝绸唐装,白色的袜子,黑色的千层底鞋子,有些发白的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国字脸,五官端正,身材适中,左手拿一把折扇,右手腕上是一串佛珠。
“老爷子好。”陈沉笑笑,给老爷子做了个揖。
“陈沉,嗯,小伙子越来越稳重了。”老爷子笑着:“你这身打扮倒是跟我差不多,很少有年轻人像你这样穿了。”
陈沉笑笑,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在村里他习惯穿的舒服一些,也是一身唐装,棉布的,白袜和千层底的鞋子,只是身上再没有其他的装饰,折扇佛珠这类的东西,他没带。
“图个舒服。”陈沉笑着说:“老爷子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
“伟信没跟你说?我那个外孙的事?”老爷子笑笑问。
“哦,说了,不是还有手续没办吗?我以为还要几天呢。”陈沉笑笑,老爷子是丛伟信的父亲,大名丛天南,是极有本事的人物,祖上就是文登的官宦人家,新中国以后,家里也是能人辈出,到了丛天南这一辈,兄弟四个,其他三个都在政府,威海的,济南的都有,丛天南没有走仕途,下海经商,九十年代,他硬是收购了国有的一个农用车制造厂,并且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鼓捣上市了,而他也成了文登唯一的上市公司主席,既是董事长又是总经理,生产的农用汽车畅销全国各地乡镇,公司每年的利润都在增加。这样的人物是在文登城跺一脚震三颤的。
“哦,手续上午就办好了。”丛天南笑笑,他对陈沉印象很好,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他自己知道,初中的时候还打架斗殴,坏小子一个,可是跟陈沉交上朋友以后,虽说也干坏事,可是明显知道底线了,慢慢的上了高中,还知道学习了,高二的时候,跟着陈沉一帮混小子做了生意,硬是逼得温老头用暴力的方式跟他们竞争,要知道温老头那时候已经很久不用暴力了,不是逼得实在没了办法是不会用的。那时候丛天南想过出面帮着调解,那点生意他不在乎,就是怕丛伟信受伤。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出面,这个陈沉硬是带着几个混小子翻了盘,温老头更是被陈沉彻底调理老实了。
那次之后,丛天南就开始关注陈沉,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有着极高的天赋,并且勤奋,彬彬有礼,当然是在不惹到他的情况下,惹到了他,心狠手辣得让他这个商场上的老手都咂舌。他放心了,并且让自己的儿子跟着陈沉学习,成果是明显的,这个当初让自己操碎了心的儿子慢慢成器了,大学还没毕业就闹着跟自己要钱做房地产,那时候的房地产还不热门,整个文登也只有这么两三家,他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是陈沉跟他谈了一宿,他被说服了,出了钱。
这几年儿子做的还不错,虽说是大手大脚,可一个楼盘下来,就还了钱,说实话,当初拿钱出去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能回来。南海的那块地他是知道的,政府的一些事情他还是有些门路的,儿子拍下地的时候他也很高兴,可政府的规划没有那块地,他也替儿子担心,不过也仅仅是关心一下,让他拿钱,不可能,生意场上看利润,赔本的买卖他不干。可不久,就传来儿子拍的那块地上有金子的消息,他派阿飞去查,阿飞甚至没去就说,伟信拖过他买金沙。他一想前些日子陈沉回来了还给自己带了一包茶叶,就明白又是这几个混小子搞的鬼。
昨天晚上,丛伟信跟自己说了陈沉的全盘打算,说实话,丛天南是惊讶的,这个陈沉几年没见又精进了不少。这样的布局,这般周密,严谨,对人心思把握的如此细致,各方势力引入时间的控制,对大局的掌握,就连自己这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都难,可他还只是二十几岁呀,大学毕业也就五六年,这样的能力让他惊讶。所以在丛伟信说要把外甥赵一鸣送到陈沉那里的时候,丛天南马上就答应了,这个外孙自己是很喜欢的,可是宠爱地有些过头了,亲家那边也是,独苗,更是没法管教,有陈沉这样的人物做孩子的老师,也算是孩子的福分。所以上午的时候就把赵一鸣从原来的学校接了出来,中午就送来了,陈沉家在哪个村他是知道的,来村里一打听就知道了是哪家。
“赵一鸣,出来。”丛天南转头对车里喊了一声。
“姥爷,那么大声干什么。”赵一鸣从车上下来了,眼睛在丛天南和陈沉身上转着,有看看周围的孩子和不远处的学校。
丛天南看着这个外孙,有点无奈地对陈沉说:“以后麻烦你了,好好管教。”
“您客气。”陈沉笑着,看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小男孩也看着陈沉,眼睛里是好奇,还有不服气。
“你就是我老师?”小男孩赵一鸣问。
“嗯。”陈沉看着他。
“你会什么?”
“你想学什么?”陈沉笑笑反问。
“我想学的你都会?”
“至少比你好。”陈沉看着他:“怎么,不信?”
“切,吹牛什么不敢说。”
“比比?”
“比什么?”赵一鸣挺起胸膛问。
“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那---咱们比打游戏,CS,会吗?我老舅才刚刚跟我打个平手。”
“嗯,可以,你有电脑?”
“当然有了,你不会没有吧。”
“那来我屋里。”陈沉笑笑,对丛天南说:“老爷子先请屋里坐,我跟他打几盘。”
“行,我跟着看看。”丛天南笑笑,领着从车上拿出电脑的赵一鸣进了屋。
两个人忙活了一阵,联好线开始打,丛天南坐在旁边看,说实话他也不懂,不过半个小时就看自己的外孙抓耳挠腮,小脸憋得通红,陈沉还是平静如常,他就知道是赵一鸣输了。
“你使作弊器。”赵一鸣把鼠标一摔指着陈沉喊。
“你过来看。”陈沉摊摊手。
赵一鸣跑到陈沉的机子前,呆了:“怎么可能,你没有作弊器怎么能打我五十比零。”
“服了吗?”
“怎么会这样,我昨晚问老舅,他明明说你不打CS的。”赵一鸣揉着自己的头发:“难道老舅暗算我?!”
“没有。”陈沉笑笑:“我不是不打,是不跟你老舅打,他的手太臭了。”
“可是那也不会杀我五十回呀,还是用手雷小刀杀我的大狙,太夸张了吧。”赵一鸣瞪着他:“你怎么每次都知道我在哪里?”
“这是心理学,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当然还有兵法,你也不知道。”
“那你教我呗。老师------”赵一鸣使出在家里的必杀技------撒娇。
“可以。”陈沉笑笑:“跟我学很累,你受得了?”
“受得了,受得了。”赵一鸣点着头,又问:“有多苦呀?”
“先写一年毛笔字,这中间要学一些我教的课外知识,当然课堂上的不能落下,我不在乎你考试得多少分,不过该会的知识你不能不会,还有,每天早晨起来跟我跑步,晚上三小时练功。”
“练什么功啊?”
“少林炮锤。”陈沉笑笑
“是少林寺的功夫吗?”
“嗯。”
“那好,我学。”
“还有,这一年之内,不能打游戏。”
“为什么呀?”
“你现在的游戏手感太差,放一年不练,身体,心理都打好基础,一年以后我再指导你打,会比现在水平高很多。”
“高到什么样?能打过我老舅?”
“就像现在我打你。”
“那能打过你吗?”
“那你至少得十年。”陈沉笑笑:“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哦,十年就十年,你的水平是不是能打职业的比赛了?”
“嗯,我没打过,不过有个朋友按你这样的训练方法练过,他现在是职业的玩家。”
“这么牛,那我跟你学了。”赵一鸣乐的直跳:“是不是我要拜师呀。”
“三个月以后再说,我还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啊?可是我老舅不都跟你说了吗?你是不是嫌钱少啊,姥爷,多给点钱呗。”
“闭嘴!”丛天南瞪了赵一鸣一眼
“姥爷!”赵一鸣瘪着嘴装可怜。
“找你姥爷也没用。”陈沉摆摆手:“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钱能买到,可是本事是花钱买不来的,你要想学,就让我看看你的资质,按我说的做,能坚持下来我就教,坚持不下来,你拿多少钱来也没什么用,知道了吗?”
“哦。”
“还有,以后遇到事情了,别老想着让家里人帮着你去解决,你是男人,自己的事得自己去干。动不动就拿钱去砸,那是败家子。”
“哦,知道了。”
“好了,院子里的条案上有文房四宝,这里有字帖,你先拿着去练‘一’字,慢慢写,会拿毛笔吗?”
“会,我妈给我报了兴趣班。”
“去吧。”陈沉挥挥手。
赵一鸣拿着字帖,去了院子开始练字。
丛天南看着赵一鸣被陈沉收拾得服服帖帖,坐在院子里像模像样地写字,回过头笑笑:“陈沉,有你的,我们家的小魔王这就被你治了。”
“小孩子嘛!”陈沉笑笑:“老爷子放心吧,这孩子有点聪明劲,再好好引导,慢慢就有大智慧了。”
“嗯,我信你。”丛天南笑着说:“孩子交给你也就放心了,你多费心。”
“应该的。”陈沉笑笑。
“你跟伟信的事我知道了,很好,该我配合的你放心。”
“嗯。”陈沉笑笑说:“晌午了,老爷子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行啊,你父亲呢?”
“我爹这时节在果园住,午饭我做,然后送给他。”
“哦,你还会做饭?”
“多少会一些吧。”陈沉笑笑:“老爷子歇着,我去做饭了。”
“行,我也搭把手。”丛天南笑着说:“好久没做了,以前我可是很好自己做的,饭店里的厨子做饭油盐味素太多,对身体不好。”
“是呀。”陈沉点着头,两个人来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