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晚上,陈沉和鞠梓铭来到了于信军的貂场,手里拎着两瓶文登学和一些熟肉,哥仨晚上喝酒。
  刚到貂场门口就看见于信军蹲在墙根那吃着旱烟卷,眯着眼睛,晒夕阳。鞠梓铭轻手轻脚地快步走过去,大喝了一声:“哥!”吓得于信军一个机灵,鞠梓铭就乐得哈哈大笑。
  于信军瞪了他一眼,领着两个人就了门,信军嫂子在厨房忙活着,看俩人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接过他们手里的熟肉,让于信军把俩人带到正屋的炕上,炕桌上摆着四碟凉菜和两瓶烟台古酿。
  “上炕坐着喝。”于信军招呼着,自己先脱了鞋上炕,陈沉和鞠梓铭也拖鞋上了,盘着腿坐在炕桌两面。
  “哟,信军哥,今儿喝闺女呀。”鞠梓铭看着桌上的烟台古酿笑着说,烟台古酿也是文登人比较认的一种酒,度数不是很高,口感不孬,不上头,因为名字里‘古酿’跟‘姑娘’同音,而文登人叫‘姑娘’是‘闺女’,所以酒桌上都称这种酒作‘闺女’。
  “怎么了,嫌呼酒不好呀。”于信军瞪了鞠梓铭一眼。
  “哪能呢,呵呵,信军哥,从小到大你就愿意瞪眼吓唬我,你等着以后我以后也瞪眼吓唬你儿子。”鞠梓铭笑着说。
  “去!”于信军也笑着了,鞠梓铭在外人眼里是文质彬彬的好校长,在他们这些熟人心里,就是个有点闹,爱耍赖的小兄弟。
  “哎,对了,信军哥,你跟嫂子怎么还么跟俺们弄几个侄子侄女出来呀,这都四五年了吧。”鞠梓铭打开酒给于信军和陈沉倒上,仨人里他最小,王庄酒桌上的规矩是最小的负责倒酒。
  “不着急。”于信军笑笑说:“我跟你嫂子打算着先赚点钱,看看吧,条件好了就生几个。”
  “还生几个?!”鞠梓铭笑着说:“生多了不得交罚款哪。”
  “交点钱也得多生几个,你俩想想,咱们家里就兄弟一个的多难受,不像人家家里,兄弟姊妹的有个伴儿。”
  “那倒也是。”鞠梓铭点点头,想了想笑着说:“反正我跟小雨都是独生子女,怎么的也得多生两个。”
  “行,到时候,哥给你们交罚款。”于信军笑着说。
  “怎么哥,养貂赚大钱了?”鞠梓铭笑着问。
  “这阵还么赚,不过,以后就好了。”于信军看看陈沉,鞠梓铭问的话不像是知道貂场今年的困难,陈沉笑着轻微摇了摇头,于信军明白是陈沉么跟鞠梓铭说借钱的事,为了维护他当哥的脸面。
  “那好。”鞠梓铭没看见两个人的小动作,这会儿正拿着筷子夹炝拌山野菜吃呢,听见于信军的话顺口答应着:“以后信军哥有钱了,我生一个篮球队去。”
  “连替补一起?”陈沉笑着拿起酒杯:“来,哥,桔子,先干一杯吧,祝信军哥家宅安宁,人畜平安,财源滚滚,大展宏图。”
  “好。”三个人碰了一杯,仰头赶了下去,一两二的白酒杯,文登人喝酒是讲究连干三杯的,能喝下这三杯,才算是男人,上得了席面。
  “哎呀,辣嘴。”鞠梓铭放下酒杯,赶紧夹了一口黄瓜丝拌海蜇。
  陈沉拿过酒杯,给于信军斟上,顺嘴问:“信军哥,今年来收貂皮的多吗?”
  “多,怎么不多。”于信军点着头:“咱们镇这边养的还是少,来的就不怎么多,像你嫂子娘家那边,哪家养貂户都能来个十几个收皮子的,比着给价,今年的皮子价也就这么抬起来了。”
  陈沉点点头,给鞠梓铭满上后,倒满自己的酒杯,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油炸花生米放进嘴里嚼着:“嫂子的这个花生米炸的是真不孬,信军哥教的吧,俺爹就说,整个王庄,就信军哥炸的花生米最好,下酒。”
  “你嫂子现在炸的倒是也不孬,不过赶不上我,今儿是我炸的。”于信军笑着说:“玉侠叔是爱喝酒,那年在果园子里,每顿饭俺爷俩都是喝上几口,要说我炸的好,还是那时候玉侠叔教的,嘿嘿,寻思寻思,这辈子最舒心,最熨帖,么有心事的日子就是跟玉侠叔在果园子那年了。”
  “叫我我也舒心。”鞠梓铭撇撇嘴:“又不用上学,每天喝着小酒,干点小活,隔三差五的还能弄点野味吃吃,管么东西都不用寻思,能不舒心,能不熨帖嘛!”
  “那是,来,走一个。”于信军笑着举起杯,三个人有碰了一杯,干了下去。于信军夹起一块肉放到鞠梓铭面前的碗里,又给陈沉夹了一块:“尝尝,这种肉好不好吃。”
  陈沉和鞠梓铭都尝了起来,鞠梓铭在嘴里嚼了一会,咽下去,点点头说:“哥,这兔子肉吧,你又上山抓兔子了呀。”
  陈沉也吃了一块,咽下去以后,砸吧了几下嘴,看着于信军:“哥,这不是兔子肉吧,像是貂肉。”
  “还是胖小子有数。”于信军拍拍手,笑着说:“桔子,你还是,不管么事都不愿意动脑子。”
  “切,动么脑子,多使人,有那个力气我干点么不好。”鞠梓铭嘀咕着:“再说,貂肉我也吃过呀,前年信军哥不是送过一回吗?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那貂肉有股子骚臭味。”
  “对了。”于信军笑着说:“貂肉不好吃,要不去年我怎么就么再给老师跟玉侠叔送呢?一般人还真受不了那个味。不过,今儿这还真是貂肉,是你嫂子给熬的。”
  “嫂子熬的?真是貂肉呀,怎么熬完了跟兔子肉差不多。”鞠梓铭又夹了一块,边吃边说。
  “嗯,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你嫂子还有这个手艺,她娘家不是养貂多少年了嘛,这宰完了,剥了皮的貂,皮子卖钱,貂肉不值钱哪,也么有人收,养貂户就自己收拾着吃,俺那个老丈人,就琢磨出这个法来,熬出来的貂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兔子肉。”于信军笑着说:“你嫂子是今儿欢庆,才露了一手,要不,她从小就吃这个都吃顶了,跟了我这么些年了,从来不熬貂肉给我吃,今儿是真给你俩小子面子,准备了料,早起朝就熬上了,才出锅,这个东西吧,温呼呼的吃挺好吃的,凉了就又有怪味了,来,赶紧的,吃完着,上手。”
  陈沉和鞠梓铭也么客气,伸手抓着肉块,大口吃起来,一会儿,一盘子肉就叫三人吃光了。举起酒杯,三人碰了一杯,仰头干了下去。
  “嗯,真不孬。”鞠梓铭直直腰,靠在炕柜上,于信军和陈沉各自点上了烟,信军嫂子掀门帘进屋,手里端着一碟子陈沉他们带来的熟肉,还有一碟子焖鱼,放在了炕桌上,撤下原来放貂肉的盘子,笑着说:“怎么了,这么快就喝完啦?”
  “呵呵,嫂子,你熬的貂肉真好吃,吃猛了,歇一会再喝。”鞠梓铭笑着说。
  “嫂子别忙活了,才够吃的了,你也一起喝点吧。”陈沉坐直了,对信军嫂子说。
  “哎,不用,锅里还炒着菜呢,你们先喝着,慢慢来,等嫂子忙活完了,再上桌跟你们兄弟俩喝几杯。”信军嫂子笑着说:“行,慢点喝,我先看看锅里的菜,马上就好了。”
  “唉,嫂子,才够吃的了,不用填啦。”鞠梓铭坐起来喊着。
  “行啦,歇会吧。”于信军笑着拉着鞠梓铭,撇撇嘴说:“娘们家家的,上么桌,叫她在底下忙活着吧。”
  “你厉害,哥,你真厉害。”鞠梓铭翻着白眼,伸伸大拇哥:“现在还敢这么跟媳妇说话的,也就你了,王庄咱们这辈里,结了婚的,不怕媳妇的,也就剩下你一个了。”
  “去。”于信军笑着打开鞠梓铭的手:“怎么,你也怕小于老师?”
  “切!我怕她?!”鞠梓铭瞪了瞪眼:“怎么说,咱们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老爷们怎么能------”
  陈沉冲窗外扬了扬下巴,鞠梓铭探头看时,田甜和于小雨正走进院子,要进屋,吓得鞠梓铭脸色都变了,吹牛的话也就没敢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