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在一个小山的半山腰,四周都是青草绿树,背靠着山,旁边是小溪孱孱,门前还有游泳池。
  “这是我家。”余潇潇对陈沉说:“怎么样,还不糙吧。”
  “嗯。”陈沉看着别墅笑着说:“很配你爸的身价。”
  “臭小子,你这张嘴可不像你爹,他比你厚道。”余潇潇的老爸给了陈沉一个脖溜:“走吧,进去喝杯热茶,听潇潇的小姑说,你稀罕喝茶?”
  “还好。”陈沉点着头
  “我这里有些好茶,尝尝去。家里小惠茶艺也不糙,济南那里专门的家政公司培训过的。”
  三人坐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小惠在旁边煮水,准备茶具。余潇潇跟陈沉腻乎在一起,他老爸撇撇嘴:“女生外向呀。”
  “那是。”余潇潇耸耸肩:“谁叫他是我老公呢。”
  “你们俩能看对眼,我挺奇怪的。”余潇潇的老爸看着他们俩。
  “大爷,你这话么意思?”陈沉问
  “别叫我大爷了,你小子,从你嘴里说出来跟北京话骂人很像。”余潇潇的爸爸摆摆手:“我的大名叫余梁栋,你叫我栋伯吧,我比你爹大三岁。”
  “嗯,栋伯。”陈沉点着头:“你刚才说我们俩能看对眼你很奇怪?”
  “对呀。”余梁栋笑笑:“你别以为这些年你干的事我们一点不知道,你是大侠的儿子,我们都上心呢。”
  “你们?”陈沉皱着眉。
  “都是当年的战友。”余梁栋点上自己的烟:“你不知道吧,当年打仗的时候,咱们威海去的人可不老少,都是在战场上走过的,这种交情你们这代人懂不了。”
  “哦。”陈沉点点头:“我说这些年我怎么这么顺利呢,想干点么事都能成,甚至做的比我预想的还大,却么有人打压,想来,是占了老爹的光。”
  “你也不用这么说。”余梁栋摇摇头:“你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等等。”余潇潇打断两个人的话:“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老公,你都干么大事了。”
  “么有,就是上学的时候做了点生意,也惹了些祸。”陈沉笑着解释。
  “别听他的,闺女,你不知道吧,你这个老公本事可不小。”余梁栋笑着说。
  “我知道啊。”余潇潇看着他们:“他要是么有本事我怎么能看得上,不过说回来了,反正我看上了,他有么有本事都行,对我好就行。”
  “哼哼。”余梁栋不满地说:“我对你还好呢,这个臭小子是有点本事,可是上学的时候,么少惹小姑娘,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上大学前女朋友就不止两位数了吧。”
  “是吗?”余潇潇看着陈沉
  “嗯。”陈沉点着头
  “你这么厉害呀,有时间给我说说你的那些前任。”
  “你不生气?”余梁栋看着余潇潇:“你不是最讨厌男人花心吗?我当年想给你娶个后妈你都不同意。”
  “那怎么能一样,我只能有一个妈。”余潇潇搂着陈沉的胳膊:“可是老公之前多交点女朋友有么,更能体贴我,更明白女人。”
  “你不怕他以后也找?”
  “找着我了,他还会找别人吗?”
  “不会。”陈沉摇摇头
  “就是嘛!”余潇潇看着余梁栋:“再说那些只是女朋友,老婆只有我呀。”
  “行,行。”余梁栋摇着头:“你就等着叫他熊你吧,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比谁都精,你知道咱们市里广场边上那几栋楼吧。”
  “知道呀。”余潇潇点着头:“文登谁不知道那里,小红楼嘛,现在是网吧,很红火,好像是张五刀开的。”
  “张五刀?”余梁栋看着陈沉:“我其实也奇怪,寻思了半天也不明白,你当时怎么找张五刀当傀儡了。”
  “啊?老公,那里是你的产业?”
  “嗯。”陈沉点点头:“上学的时候开的,还有旁边的几栋楼都是。不过现在已经转给田甜了,就是我妹。”
  “你转了?”余梁栋看着陈沉:“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准确说是上周六。”
  “为么?”余梁栋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沉:“你遇到麻烦了?”
  “说不上麻烦。”陈沉摇摇头:“只是习惯做最坏的打算,您以前的经历不用我多说了,有些话是一定要遵从的,所以,有些事需要我提前准备。”
  “哦。”余梁栋点着头,注视着陈沉:“你实在是藏得很深。”
  “需要。”陈沉笑笑:“其实我只是编外人员,也许这辈子都不用。”
  “嗯。”余梁栋点点头,看余潇潇想要问,摆摆手说:“这不是你能知道的,问了也么有用。”
  “有么呀,不问就不问。”余潇潇撇撇嘴,看着陈沉:“老公,那个美容院也是你的了?”
  “嗯,都是。”陈沉笑笑说:“我明天给五哥打电话,他应该认识你吧?”
  “认的,呵呵。”余潇潇笑着。
  “嗯,以后去,他们会把你当老板娘的。”陈沉拍拍她的手:“你酒店里不是有美容室吗?”
  “那怎么能一样。”余潇潇摇摇头:“你们那里是威海范围内最好的。”
  “嗯。”陈沉点点头
  “对了,老公,张五刀,哦,五哥不是混混吗?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
  “对呀。”余梁栋也问:“你当时在上学要找个傀儡做生意,这是正常,可是当时丛天南的儿子跟你是合伙吧,他手里应该有更好的人选,就算是你要找混混,姓温的手下应该是跟好的选择,张五刀怎么看都不是很好的人选。”
  “当时是看他有点义气,我拿刀追了他大半个文登城,他自己吓破了胆,可是还能护着自己的小兄弟,这样的人,有可取的地方,至少,我给他们真诚,他们能给我义气。”陈沉也点上了烟斗:“还有,我就是想证明,么有关系么有门路,甚至是大家都看不起的混混,只要肯干,只要有本事,也能做一些事。”
  “嗯。”余梁栋点点头:“当时在学校么少受那些二世祖的欺负吧。”
  “开始是。”陈沉想想以前的事,笑了笑说:“后来就是他们被我欺负了,这个您应该知道呀,我们跟那位市里领导的公子斗得时候,您们应该是给我帮忙了,我当时准备了后路,可是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是您们在保护了。”
  “你的那些招数也足够弄倒那个小官了。”余梁栋笑着说:“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
  “还有五哥那里,做生意小打小闹赚点钱,只要对路、肯干,倒是不难,可是达到年盈利千万,却么有政府、财团背景,这就有点不可能了。”陈沉看着他:“我当时预计的这摊子,一年能赚一百万就不糙了,可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原来以为是丛伯和伟信的原因才么有人下黑手,现在看来,还是您们在保护了。”
  “这个倒是。”余梁栋点着头:“我们也不瞒你,刚开始的时候,看你折腾,想着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再出面给你摆平,可是你小子谋划的好,硬是发展了两年一点大事也么出,有点小事你自己也能处理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么有机会跟你说。后来,你上学了,张五刀他们发展的更快了,也更平稳了,你小子这点是真像你爹,事前谋划周密,执行果断,偏偏谨慎的要死,只拿那么一点成绩就满足,所以,你们爷俩这样的对手是最可怕的,蚕食,绝对是蚕食,看着少,可是吃的安稳,吃得快。”
  “我很清楚么有背景的下场,所以不敢胆大。那时候,我不知道您们的存在。”
  “别说这些好听的。”余梁栋摇着头:“我跟你爹是战友,你们爷俩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就算是你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最多了,你在谋划的时候多条退路,你不会做蛇吞象的事。”
  “我老师跟我说,我这是小农意识,小富即安。”陈沉抽着烟斗:“我们家祖宗多少辈子了都是农民,我想么有这种小农意识也不可能呀。”
  “吃到嘴里的才是肉。”余梁栋点着头:“你爹当年就这么跟我们说。”
  “不。”陈沉摇摇头:“吞进肚子消化好了,才算是自己吃了肉。这年头,从别人嘴里抢食的太多了。”
  “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狠。”余梁栋摇着头。
  “农民的精明吧。”陈沉自嘲地笑笑。
  “说起来,你上北京以后,我们就很少知道你的事了,我们这帮战友大部分还是复原回来了,北京也就一个两个的,知道你的事就少。”
  “么有没事也,打了工,拜了个老师,后来跟朋友组队做策划,也做些投资,就这样了。”
  “那你怎么当代课老师了?”余潇潇不解:“听你说的经历,好像都比代课老师有前途。”
  “原因收起来很多,实际上只有一个,我家在王庄,我爹在那里,我妈也在。”
  “哦,叶落归根。”余潇潇点着头:“可是,你才多大呀,那不都是老人的想法吗?”
  “实际上。”陈沉摇摇头:“中国的社会很有意思,或者说,很不公平,我是说,农村和城市的关系。打个比方,农村是父母,城市是孩子。怎么说呢,父母给孩子提供吃喝,就像是农村供着城市吃喝,而且价钱极低,基本上,城市里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够一年吃的粮食,蔬菜,可是这个儿子并不感激父母,农村人进城受白眼,被人看不起,为么?城里人就高人一等?想想,咱们新中国从建立开始,农民就养着城里人,自然灾害的时候,俺们村算是好的,有老村长未雨绸缪,么饿死人,可是整个中国饿死了多少人,这里面有几个是城里人?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不到吧。死的都是种粮食的农民。现在,城乡差距并没有缩小,反而在扩大。刚才说到叶落归根,我不会等老了再这么做,虽然绝大多数人是这么做的,农村的爹娘养大儿子,上大学,毕业了却留在了城里,等老了,么有工作能力了,好嘛,想起农村了,想起老家了,回来弄么?除了等死,能给农村做点么?这样的归根只是给农村增加困难了,么有一点意义。我回来,还年轻,还能干点活,还有点用,所以,我回来了。”
  陈沉的话说完,余梁栋和余潇潇都么有说话,余梁栋是有感触的,他本来就是农村人,只是后来随了军,他的父亲就是军人。但是从小在农村长大,他对农村很有感情,能明白陈沉说话的意思。余潇潇不一样,她从小就在威海长大,后来来到文登也是住在城里,她不知道陈沉说的这些不公平,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一直都存在的,也就么有多想,现在陈沉说起来,她才想到,以前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合理,村里人一年土里刨食,大部分却只能卖很少的钱,而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能够自己吃一年的粮食,要是两个月的工资在农村就够一个人一年的全部生活了,那么剩下的钱呢?享受城市生活了呗。
  以前出现过伤痕文学,不过是一些知青下乡的生活,电视剧也拍,弄得好像是那些知青吃了天大的苦,受了天大的罪,委屈么边了,可是说起来,那不过是农民的普通生活,甚至那些知青还有国家调配的口粮,农民呢?除了地里刨食还有谁管?历史是用文字记录的,所以那些有记录能力的人总是在按照自己的感受写,伤痕文学不过是这样的,要是那样的生活是伤痕,那么中国的农民一直在受伤,可是,有谁管?有谁去抚慰那些所谓的伤痕。
  她看着陈沉,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儒雅,平静,可剥开这层外壳,却是个农民,愤怒的农民,也是惹人喜欢的农民。他的理想抱负,即使实现不了,可是有,就让她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