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的水终于煮好了,余梁栋还是很讲究喝茶的,连煮水的小炉都是红泥小炭炉,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不是明泉胜在清澈。小惠的茶艺确实很好,烧出来的水没有一丝烟火味,功夫茶的精髓在她的手下已经有些火候了,陈沉端起一杯茶,观了观茶色,闻了味道,又分三下喝入一杯茶,在嘴里轻漱了几下,咽了下去,点点头:“好茶,好茶艺。”
余梁栋也冲小惠点点头:“不错。手艺见长。”
小惠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又开始泡第二道茶。一泡苦,二泡甜,茶的甜当然不浓,只是在一泡苦的映衬下,唇齿间的二泡甘甜更显。
“你喜欢喝第几泡的茶?”余梁栋问陈沉。
“刚开始喝茶喜欢倒掉第一泡直接喝第二泡,为甘甜;后来喜欢第一泡和第二泡先后喝,为先苦后甜,现在喜欢从头喝到四五泡后的,平淡也是一种滋味。”陈沉闻着茶香。
“嗯,有点意思了。”余梁栋笑着说。
“中国人喜欢把事情说玄,喜欢在简单的事情里发现一些道理,特别是对心性修养的修炼和论证。喝茶就是这样,其实在我看来,么有那些玄的,只是喝茶而已。”
“嗯,你骨子里就是农民,有着农民的实在,和精明。”余梁栋点着头:“我最近要跟韩国的那些人合作,启动一个大案子,你有时间,来帮帮我的忙。”
“您想把案子搞砸?”陈沉看着余梁栋
“么意思?”
“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合作实在不是好主意。”陈沉看着他:“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
“个人喜好先放一边。”余梁栋摆摆手:“为么说现在跟他们合作不是好主意?”
“他们能给您带来么?技术?资金?”
“嗯,这回合作是建一个高科技的集团项目,投资我七他们三,资金只占集团的七成,技术占三,他们提供技术。”
“哪方面的?”
“办公用品,前期是复印打印机。”
“是吗?”陈沉摇摇头:“他们前期不会出钱吧。”
“嗯,基建是我出钱,他们负责后期的销售宣传,你也知道,销售宣传也是很大的开支。”
“这样啊。”陈沉喝了杯茶,又叼着烟斗,抽了一会,余梁栋也么说话,喝着茶,余潇潇偎在陈沉身边看着杂志。陈沉想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放假了,我去。”
“嗯,这样就好。”余梁栋点着头:“你还么说为么跟他们合作不是好主意?”
“实际上还是民族矛盾。”陈沉笑笑说:“短期内不会有么事,不过长期来看,这种摩擦是不可避免的。韩国人在咱们威海越来越多,资源是有限的,他们的加入就抢夺了本来是属于我们的资源,短期内看不出来,但是长期,总会有摩擦的,而且在外力压迫下,这种矛盾可能会在未来三五年之内小规模爆发。到时候,您这样的企业不好处理。”
“未来三五年?”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陈沉笑笑说:“我总是杞人忧天。”
“嗯,我会注意的。”余梁栋点着头:“我书房里有些公司的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嗯,天不早了,我休息来了,你们俩随意。”
余梁栋站起来要回自己的卧室,陈沉站起来,他摆摆手,让陈沉不用这么客气,小惠随着他上了楼,陈沉看着余潇潇,余潇潇撇撇嘴:“小惠是他养的。”
陈沉点点头,这样就正常了,要不,一个家政服务员跟着他上楼休息就不对了。
“栋伯还真是活力无限哪。”陈沉坐下来笑着说。
“他呀,哼哼,色鬼。”余潇潇撇着嘴,瞪着陈沉:“怎么,你好像是很羡慕?”
“男人大都会有这种理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陈沉点点头:“不过,我很明白,自己么有么本事,这样的生活,不适合我。”
“那么生活适合你?”
“老婆孩子热炕头。”陈沉看着她:“以后,你怕是要跟我回村住了。”
“好啊。”余潇潇点着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点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再说,村里有么不好的,我又有车,开车从村里到酒店还不用半个钟头,不耽误事。”
“嗯。”陈沉点点头,伸手摸摸她的脸:“那今晚上咱们怎么睡?”
“一起呀。”余潇潇看着他,眼神很是妩媚,看得陈沉很是心动。
“你准备好了?”陈沉手指拂过她的嘴唇,温润,柔软。
“都准备三十年了。”余潇潇媚眼如丝,看着他:“你不是还要准备吧。”
“当然。”陈沉笑笑:“今晚喝酒了,我希望在更清醒的时候。”
“你不会是要留到结婚吧。”
“你以为我会吗?”陈沉看着她的丰胸:“你就像一枚熟透的桃子,这种诱惑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我也不例外。”
“呵呵,你们男人总是看重这个皮囊。”
“当我知道你的心,那么,这个皮囊漂亮些不是更好吗?”陈沉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是我的,就像我是你的一样,这是宿命。”
“也许吧。”余潇潇红了脸,陈沉的吻很突然,却给她自然地感觉:“见了你以后,我也开始相信宿命。”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陈沉揽着她偎在沙发上
“那我们就等清醒的时候再说吧。”余潇潇搂着他的腰:“跟我说说你之前的事吧。”
“之前的事?”陈沉点上烟斗:“你想知道什么?”
“对你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很熟悉很亲切。”余潇潇在他身上找到合适的位置,脸偎在他胸口:“可是,你的事情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要了解你,至少要知道你做过的事情。”
“我其实很平常。”陈沉抽着烟斗:“出生的时候,我妈就因为难产过世了,我是吃村里婶子们的奶活下来的。我爹因为我妈的过世,人像是被抽了魂,从记事开始,他就是那个蹲在果园小屋墙下,砸吧着旱烟袋的样子,他不怎么管我,大事他做主,小事我随意。所以从小我就吃村里的百家饭。我有三个从小长大的朋友,文龙文虎是双棒兄弟,梓铭是老师的儿子,我认师娘当干娘,她是我小时候就当成妈妈的人。老师对我们很好,也很严格。学习上的事情都是老师给我们布置的,直到上大学,老师说,要我再找个师傅,?Z已经么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了。然后在北京,我又认了一个有本事的老师。”
“那你的那些公司呢?”
“公司是课余时间玩的。”陈沉摇摇头说:“我从来也么有把那些放在心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里多的是二世祖,衙内之类的同学,你也知道哦,这些人是很排外的,特别是我这样家在农村,成绩却不是很好的,经常是他们欺负的对象。”
“你成绩不好?”
“至少在高考之前,么有几个人知道我的成绩很好,平常考试的时候,我只做不会的题,会的懒得写,分数自然不高。”
“你很有个性。”
“我只是看不惯学校里的唯成绩论调。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很好,所以经常打架却么有么事,虽然我是这种论调的受益者,可是我觉得不公平,因而在高中的时候,我就想看看,一个么有成绩么有背景的人,在学校里会受么样的待遇。”
“你体会到了?”
“当然。”陈沉笑笑说:“老师们不闻不问是好的,撒气筒也是经常地,犯事了严重处罚也是有过的,甚至有一次,一个市里领导的孩子欺负一个成绩不好的农村女同学,差点强奸,被我们撞见打跑了,老师们事后知道竟然要求我们闭嘴,甚至,他们诬陷那个女孩勾引那个人渣。”
“还有这样的事?”
“嗯,我亲身经历。”
“你反击了?”
“当然。”陈沉想起那时候的事,脸上还有怒容:“那年我读高一下半年,用了一年的时间,我废了那个人渣,把他送进了监狱,他那个护短的老爸老妈,也被我算计,他老爸进了监狱,他妈妈声名狼藉,开除所有公职,现在也是一贫如洗。”
“你怎么做到的?一个中学生跟一个市领导斗?”
“很曲折。”陈沉笑笑说:“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找人砍我都用上了,也是那回,我跟五哥认识了。”
“他们让五哥去砍你?”
“嗯,可不巧的是,我爹从小就教我练武,五哥被我砍了五刀,他的外号也是那次以后得的,五哥从那时候开始,为我做了很多事情。”
“哦,一直听说,五哥的外号是因为他挨了恩人五刀,那个人就是你呀。”
“嗯。”陈沉点着头:“和那个人渣斗的时候,我联络了学校里四十几个同学,大都是平常成绩不好的,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藏着我们的成绩,直到高考前一个月,老师们找我们谈话,为了升学率,他们要我们退学。”
“退学?”
“嗯,升学率不是以升学人数和高考人数做除法得出来的吗?升学人数差不多一定了,那么减少参加高考的人数也是可以增加升学率的。而我们就成为了被剔除的人。”
“怎么这样啊。”余潇潇摇着头:“我们上学的时候倒是有同学不参加高考,老师说他们是自己觉得么有希望了,才自动放弃的,看来也是被老师剔除的。”
“也有一部分是自己不考的。”
“那你们怎么办?”
“很简单哪。校长还是很认真的,我们找了他,他很恼火各班主任的做法,可是在升学率的压力下,校长也得承认这是增加升学率的好办法,这样妥协下,我们四十个人成立了一个新的班级,这样既不妨碍那些老师的成绩,也给了我们高考的机会,只是校长牺牲了学校的总升学率。”
“哦,然后你们的高考成绩就一鸣惊人了?”
“嗯。”陈沉点点头:“我们四十个人全部考过了重点本科的分数线,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班主任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也是那一刻我真正见识了斯文败类的嘴脸。之前要开除我们,那时候却群起攻击我们的班主任,那个高考前唯一愿意做我们老师的人,那个刚从师范学院毕业身上还有老师良知的女孩,比我们只大四五岁的她承受着天大的压力却坚持做我们的班主任,她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在她眼里,我们不是其他班主任嘴里的无药可救,她坚信,我们是可以学好的,所以她成了我们的班主任。”
“那些人为么攻击她?”
“奖金。”陈沉撇撇嘴:“那时候我们四十个凭空多出重点本科考生至少能得到市里、学校十几万的奖金,财帛动人心哪。”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他们就是这样。”陈沉笑着说:“你想,本来是他们的钱,现在成了一个么有背景的年轻教师的了,他们这些老油子怎么可能不抢。”
“那你们就任由他们抢?”
“美得他们。”陈沉不屑地说:“从开始的隐藏学习成绩到后来的成立新班级,哪一步不是我们谋划好的?他们可能的想法我们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们一直都是谨慎的人,也不惮于以最坏的心思去猜度别人,他们可能的卑劣我们想到了,又怎么会不安排后招。”
“么后招?”
“实际上在新成立班级的时候,我们就挑拨那些班主任的火气,他们中招了,跟我们打了赌,我们考上一个重点本科,他们就会付一万块钱给我们,反之,我们么考上,就给他们钱。那时候他们以为稳赚,想也么想的就同意了。我们马上就找正规的律所出了份合同,又到公证处公证。本来就是防着他们这手的,现在他们闹起来,我们就开始讨债了。”
“讨债?”
“嗯,既然他们斯文扫地,那我们就让他们声名狼藉。”陈沉笑笑说:“大张旗鼓的讨债,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班主任。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结果呢?你们闹得这么大,怎么媒体上么有报道呢?”
“校长和我们班主任出面了,我们么有理由再闹。媒体来了,被市领导压下来了。至于小道消息,你那时候应该在国外读书吧,自然听不到。”
“这样啊。”余潇潇点着头:“也对,那结果呢?”
“么有结果。”陈沉无奈地摇摇头:“应试教育只要一天存在,那些班主任就是香饽饽。而我们的班主任成了素质教育的标兵,有了这样的光环,她虽然在学校老师里不吃香,可是也么有领导敢于找她麻烦,毕竟素质教育是国家提倡的。”
“那,那些钱呢?”
“奖金是我们班主任的,至于打赌的钱,当然就拖了下来。”陈沉抽了口烟:“我们也么想要,但是也不是不要,这么悬着,每年打个电话给他们,要的就是他们心惊胆战。”
“真狠。”
“他们当时对我们更狠。”陈沉无所谓的笑笑:“然后就是上大学了,北京城,有些意思,我混的还算不错,也惹了一些麻烦,好在有环姐看着,我也么太出圈。”
“环姐?”
“嗯,我们四个从小就是环姐看着,她比我们大五岁,一直照顾着我们,特别是我。上北京也是因为她在那里工作,要不,我会选择别的学校。”
“北大不是最好的吗?”
“学校好,可是么有我喜欢的专业,我一直喜欢中医,可是北大么有,所以选了其他的专业。”
“你喜欢中医?”
“嗯。”陈沉点点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中医博大精深,很有意思。”
“那看来你跟环姐的感情真好了。”余潇潇看着他:“你不是有恋姐情节吧。”
“大概吧。”陈沉笑笑说:“我么见过我妈,所以更容易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孩。”
“哦?!”余潇潇点着头:“那你跟环姐?”
“你想歪了,环姐在我心里就是亲姐姐。”陈沉摇摇头:“我依赖她,爱你。”
“爱我?”余潇潇抬头看着陈沉:“才认识这么一会就说爱了?”
“先结婚后恋爱。”陈沉看着她:“我有感觉,一定会爱上你。”
“这还差不多。”余潇潇笑着把头重新埋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