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很愉快,周外婆跟宁儿说了许多周灿小时候的事,说得大家都开心不已。外婆说:"周灿小时就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非要自己穿衣服裤子,穿衣服倒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穿裤子时,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有两个裤筒,因为不理解,所以,喜欢把两只腿都放到一个裤筒里,裤筒瘦一点的,直接套不进去,裤筒宽一点的,两只腿放进去了,可以一站起来就摔跤了,摔了跤也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两只腿要分别放进两个裤筒。"这个小往事说得周灿脸烧得不得行,而宁儿笑得直拍桌子。外婆还说了:"周灿小时候养了一只小猫,后来,小猫跑了,周灿就哭。哭得厉害了,外婆就跟他说:'小猫咪去找妈妈了。'后来,带周灿到动物园玩,走到老虎笼那里,老虎就象原来养的那只金色的小猫一样,周灿就问它:'你的宝宝来找你了吗?我是它原来的主人,你能让它出来见见我吗?我只见它一面的,我只是想告诉它,我想它了。'见老虎没理自己,周灿又跟老虎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它的主人呀?还是怕我把它抱回去呀?你放心,我只见它一面,别的什么都不要求的。'老虎还是没理他,周灿就接着跟老虎说,结果,那天,周灿就守着老虎笼,跟老虎说了一天的话,外婆怎么叫他走,他都不肯。最后,哄他说:'再不走,天一黑,动物园的管理员就要把你捉去喂老虎了呀。'周灿听了,有点害怕了,忙过来拉着我,对我说:'外婆,我们今天先劝说大猫咪到这里吧,留点时间给大猫咪考虑一下吧。'"这个小时候的事,把周灿和宁儿笑翻了。
周灿说:"外婆,你骗人,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呀?"
外婆说:"我倒也想是骗人的呢。那时候呀,带你去动物园,结果在动物园里在了一天,就只能等你跟只老虎说话说了一天。"
说够了,也笑够了,肚子也吃饱了,外婆看看两个意犹未尽的孩子说:"宁儿,你还是早些回家吧。别让你妈妈担心了,反正,这里也是你的家,你随时来都可以的。"
宁儿虽然舍不得这份只有在这里才能够享受到的快乐,但没有坚持,还是走了,她不想让外婆为她担心,就象外婆说的,以后还可以来。
走的时候,自然还是坐周灿家的汽车,但外婆坚持要由她来送宁儿走,让周灿在家多看会书,早点睡。这次,宁儿也没有劝外婆什么,她想:外婆一定是有什么事想避开周灿单独跟自己说的。
在车上,周外婆一直拉着宁儿的手,有时会说几句话,有时候就沉默着,但不管是说话还是不说话,宁儿对周外婆的感觉都很好。
快到宁儿家时,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通宵小吃店,周外婆就征求宁儿的意见说:"宁儿,要不要在这里吃碗馄饨呀?"
宁儿知道,再不在这里停一下,那可能她就没有跟周外婆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于是就同意了。
小吃店里就一个伙计守着,没有客人时,他就在那里看电视,有客人来了就做东西招待一下客人。
宁儿扶着周外婆进了小店后,周外婆请司机在车上等她们一下。然后,请店伙计把店里有的东西,一样来一份上来,都要煮得烂烂的。宁儿知道,外婆不会是真饿了,她只是想借这个地方单独跟宁儿说几句话而已。
等店里再没有其他人时,外婆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宁儿说:"孩子,这个东西拿给你,对你来说,是个压力。但是,我只相信你,所以交给你。"
宁儿疑惑的打开包裹看了一下,是件衣服钮扣,只有一颗。
宁儿问周外婆说:"这是什么?哪来的?"
周外婆说:"这是周灿他妈,我的女儿临死前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我想,放火的人,一定是穿着有这个钮扣的衣服来放的。你爸爸不肯再管这事了,他想要你们的妈妈能活着,照顾你们,不让你们也失去母亲。周灿,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他会原谅他的杀母仇人的。可是,孩子,你不一样。你现在很矛盾很纠结,因为你相信你妈妈是一个纵火杀人犯。孩子,你现在进一步,难,退一步也难。所以,我把这个交给你。也许,一颗钮扣是证明不了什么的,但是,我交给你。如果你过不了妈妈是个纵火杀人犯这一关,那你就去举报吧;如果你过得了你妈妈是个纵火杀人犯这一关,那你就把它丢了,或者收藏起来吧,我都不会怪你的。我不是要你去举报,也不是要你不去举报,我只是要你打开自己心里的那个结而已。这颗钮扣原来是为了周灿而留着的,我就是担心他心里有这个结,所以报不报仇,都由着他。现在看来,他是不需要的,而需要它的人是你。"
宁儿突然觉得握在手里的钮扣不是一颗钮扣,而是一枚炸弹的。
她不知道要跟周外婆说什么,她不想要这颗钮扣,因为从它那里有可能杀人的人会是自己妈妈;她又想留下它,具体的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只是想留下它。宁儿握住这个小小的钮扣,象握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她心里充满了绝望。
周外婆看宁儿表情痛苦,伸手对宁儿说:"孩子,你可以选择把它还给我的。我不会把它交给警察,我会把它收好。其实,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仅仅凭借一颗钮扣,很可能是查不到什么了。我只是一直一直的拿着这颗钮扣想了许多许多事,在灿儿小的时候,事情才发生,我知道他们要包庇杀人凶手时,我假装去找另一具尸体,从他妈妈的手中拿到这个,我知道她死得不甘心的,但是,我一个老太婆了,真的没有办法帮她报仇的,况且如果我再出点什么意外,灿儿只有死路一条的。于是,我拿着这个钮扣对灿儿的妈妈说,忍忍吧,再忍忍吧。灿儿大了些,我又拿着钮扣怒火中烧,但是,又想到灿儿还是不能没有我,又劝自己劝灿儿他妈,忍忍吧,再忍忍吧。就这样,我每天都对着这颗钮扣说话,拿着它跟灿儿他妈分析能不能报仇了,一说就说了十七年了。十七年后,没曾想,你们在一个班上学了,你们还相处的那么好。现在,灿儿他爸爸也跟他相认了,他还有了你这么个好妹妹,我老太婆的作用就不大了,所以,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求你守护我的灿儿。"
宁儿握紧了钮扣,心里苦得无法说话,她叫了一声"奶奶"就扑进周外婆的怀里。
小店的主人开始往外面端东西上来,周外婆付过钱后,吃了一个饺子就不吃了,要回家了。
汽车把宁儿送到家门口后,走了。宁儿目送着周外婆离去后,她又握紧了那枚钮扣,象握住了一把开启潘多拉宝盒的钥匙一样,宝盒里放的是什么,她不知道,所以好奇,所以害怕。宁儿一抬头,猛的看见她妈正定定的盯着她看,很是被吓了一跳。
柳梦梅笑咪咪的问:"我的宝贝女儿呀,今晚去哪里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
宁儿忙说:"到个同学家吃晚饭了。"
柳梦梅一想:那个周灿确实也算是宁儿的同学呀。这话回答得也不算是说假话了。再说,如果再逼宁儿,宁儿她撒个谎,自己也不能拆穿她的;就算是宁儿她不撒谎,直接告诉自己事实是什么,自己又能怎么办呀。所以,柳梦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哦,那快回房休息吧。"
宁儿回屋后,又悄悄的溜下楼来,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小赵,取回了笔记本。再次回到屋好,宁儿把门给锁死后,躺在躺椅上,看那晚被删除的聊天记录,跟在周灿家看到的一模一样。宁儿很想让爸爸知道这件事,但宁儿又怕爸爸有什么过激行为,可能会导致整件事情起了大变化。宁儿登录上QQ,见周灿给自己留了个言:"到家就报个平安过来。"宁儿回信:"安全着陆。"
宁儿见到张冉冉也给自己留了个言:"宁儿,你现在爱情丰收却不告诉我哟。我都看见你放学时,上了周灿的车了哟。看,这是我抓拍的照片哟。现在否认不了了吧?抓住机会哟。我以前还为你们两人担心了,担心周灿家太穷了,你们的爱情会有花无果;现在,周灿突然暴富了,你们的爱情会有花有果的,我不再担心了哟。"
宁儿给冉冉回信写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大姐。"打好字后,又一想:这样回她信的话,她会追问我事情的真像的。但事情的真实,我是不能跟她说的。于是,宁儿把回信删掉,重新写:"谢谢,周灿现在态度不是很明确,所以,不敢跟你说,否则被抛弃后,太丢人了。"
周灿回信说:"妞妞,你是飞机还是航船呀?还着陆呢,美得你。"
宁儿回信:"我是天边那一缕晚霞,我是你梦里那一个梦境,我是你碗里的饭,我是你杯里的水,我是你的书包,我是你的钢笔,我是你的空气,反正,我是你所有所有的一切。"
周灿回说:"哇,这么说了,那我不是要时时都会想起你来吗?不过,想就想吧,反正你是我亲爱的妹妹,想你也是应该的。"
宁儿看到周灿的回信,前一句看了,宁儿还很得意,后一句看了,宁儿心就凉了,消息也不想回了,直接关机准备上床睡觉。
周灿又发手机短信过来说:"宁儿,你睡了?下线也不说一声,对老哥没礼貌呢。不过,早点睡吧,明天还上课呢。拜拜,明天见。"宁儿看了很生气,把手机也关机了,洗漱后,上床睡觉。
在黑黑的屋里,只有外面花园里透进来的路灯的光,很朦胧让宁儿的屋里有一点点亮。宁儿本想起床拉上窗帘,把这一点点亮也盖住,但又懒得起来。她在这朦胧的光里想着:如果,周灿不是自己的哥哥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