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宁儿听到爸从自己的房间前路过,妈追着出来问:"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等明天再处理吗?"
爸说:"有些事是等不到明天的。你不要管我的事,有可能我还要来管管你的事的。"后来,还说了些什么话,宁儿因为太困了,眼睛也睁不开,精神也有点恍惚就没能听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宁儿伸着懒腰进了餐厅吃早点。妈妈自然是已经在那里练瑜伽了,哥哥还没有下来。宁儿问妈妈说:"妈,昨晚半夜里,你和我爸是不是在说话呀?你们两个又怎么了呀?"
柳梦梅边做瑜伽边说:"没有呀。你怕是睡得梦魇着了吧,出现幻觉了。睡前有没有吃东西呀?睡前是不能吃东西的,起码一个小时内是不能吃的。另外,心情要放轻松放平静再睡。"
宁儿摸摸脖子,迟疑的说:"我也不太确定,感觉是有这么回事吧。那可能就是我出现幻觉了。妈,我昨晚上吃了一个炒豆腐,可好吃了。说是有料酱和蚝油、酱油三种调料,豆腐切成四方小块就行了。妈,你让厨房照着炒一个给我吃嘛。"
柳梦梅语气平淡的问:"你昨晚在哪里吃的饭,告诉我,我打个电话去专门讨教一下,晚上做给你吃。"
宁儿愣了一下,马上改口说:"哦,天天吃豆腐也烦呢。我不想吃豆腐了,妈,你不用操心学炒豆腐了。妈,你每天操心我们的事就够忙的了。"
柳梦梅笑着说:"我的女儿也终于长大了,学会了关心我了。行,我领你这个情。赶快吃吧,别放冷了。"
说着,南宫木进来了。他进来后就向柳梦梅看去,柳梦梅向他眨了一下眼睛,被宁儿看到了。
宁儿也向她妈眨了几下眼睛,她妈瞅了她一眼说:"好好吃早点吧,这么大了还给妈妈做鬼脸呀。你不想找婆家了?"
南宫木叫了一声"妈",柳梦梅答应了一声,让他快吃饭,吃好了带妹妹去上学。
在车上,宁儿觉得她妈跟她不如跟她哥贴心,问南宫木说:"哥,你们刚才在餐厅里,妈给你眨眨眼睛,是为什么呀?"
"眨眼睛?没有呀。妈哪会给我眨眼睛呀,她要眨也是应该跟你眨的呀。"南宫木一脸茫然的否定着。
宁儿说:"难道我幻觉幻听很严重了?"
到了学校后,宁儿下了车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周灿的车。南宫木不高兴的说:"你又在找什么?赶快进去了。"
宁儿知道哥不高兴自己找周灿的车,就跟他争辩什么,也进去了。
教室里,周灿没有来。一般情况下,周灿会比南宫兄妹早或者是一起到校。宁儿见到冉冉,向她招招手。冉冉跑过来,宁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从里面拿出一块苏州糕点喂到冉冉嘴里,笑着看着冉冉吃,问她:"好吃吗?"
冉冉大口的嚼着,回味着,咽下去一些,然后才说:"好吃,好吃。再给我来一块。"
宁儿忙把饭盒盖了起来说:"不行,这两块我要留着慢慢吃的。"
冉冉把嘴里的东西咽干净后说:"怕不会是留给自己吃的吧?怕是留给那个人吃的吧?"说着,指指前排,周灿的座位处。
宁儿轻轻拧了一下冉冉的脸说:"你讨厌呢。"
冉冉笑了起来说:"是,我讨厌,跟某人一比,我简直是讨厌得不得行了哟。"
旁边的秦倩冷笑一声说:"无聊的花痴小女生,就会带点小点心来哄男生。"
宁儿怒火中烧,气得站了起来说:"你!"
秦倩也站起来大吼着说:"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冉冉忙笑着站到中间对秦倩说:"不好意思,她是在说我的。"又忙拉宁儿坐下,不要吵。
宁儿坐下后,想想自己也太激动了。周灿是自己的哥哥,别人不知道也没关系。自己带点糕点来给哥哥吃,有什么关系嘛,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宁儿想想,觉得秦倩这个女人真无聊,就笑笑算了。她一抬头就看见哥哥恨恨的看着自己,心里也吃了一惊。这糕点,是别人送的,妈妈也没舍得吃,给他们兄妹分了点,让他们带到学校里吃的。哥哥定是见她要给周灿吃,不高兴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进来后,任课老师向班主任做了一个请的手式,班主任向任课老师轻轻点点头,走向讲坛对同学们说:"大家好,在上课之前,我要向大家说件事:我们班同学周灿,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在近短时间不能来上课。他在我们班上任学习委员,平时要为班里做一些工作,所以,在他未能回校上课这段时间,我们班里由学习委员负责的事,就暂时交由我们的班长南宫木来代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一起说:"没有意见。"
张冉冉趁大家一起说话时,用书遮住嘴问宁儿说:"宁儿,周灿他家又怎么了呀?你们昨天不是都还在一起的吗?"
宁儿写了个字条递了过去,内容是:不知道,我昨天去他家时,他家很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冉冉写回:厉害嘛,都到了人家家里去见家长了?
宁儿看了字条后,苦笑一下,把字条揉成团放进自己书包里,不再回信了。
下课后,宁儿给周灿打电话,左拨一次,提示音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右拨打一次还是这个提示音,一直打到又上课了都没有能打通。
中午放学后,宁儿飞奔出去,打了一辆车,急奔向周灿家。
周灿居然不在家!周外婆居然也不在家!宁儿向来开门的下人打听周灿和周外婆的去向,这个下人只说不清楚。宁儿着急的大声对他吼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呀,我是周灿的亲妹妹。"
这个下人还是咬死说不知道。宁儿又急又气,要冲进去看看,但这个下人根本不让她进去。正在争执中,来了另一个一下人,他见过宁儿,知道周灿和周外婆对宁儿是极好的,就告诉宁儿:"周外婆今天病危,送到医院去抢救了。是在家贵族私人医院。"
宁儿正要问是哪家医院,只见这个下人左右看了看,然后在自己的手心画了个仁字。
宁儿知道是哪家医院了,这就是本市最有钱的人才去那家私立医院。也就是周灿以前出交通事故时去的那家医院。
宁儿飞奔着出去,重新打了一辆车赶了过去。
到了医院后,宁儿要直奔上楼,但这家医院的规矩是:病患家属以外的人,必须由主要负责人在总台签字确定允许见病患的人才可以领取到临时门卡进出该医院。所以,宁儿就被扣留在大堂处,接待小姐客气的请宁儿联系主要负责人办理相关手续后才能进去。宁儿是知道他们的规矩的,只是宁儿的心都碎了,她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跟自己说话,送自己回家的周外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病危了呢?她心理几乎要崩溃的想着:不会是妈或者是哥又对周家人做了什么吧?求求老天千万别是自己的妈或者哥做了什么坏事吧。这么一想着一着急就忘记了这茬事了。
宁儿又给周灿拨打了电话,还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宁儿没办法了,在大堂里走了两圈后,想到昨晚似乎听到过爸爸要去哪,于是,宁儿拨打了她爸爸的电话。她爸爸果然在楼上,他下来办理手续接宁儿上楼。
宁儿着急的问她爸:"周外婆现在怎么样了呀?到底出了什么事?"
南宫青峰说:"她老人家刚刚已经走了。你哥,灿儿陪着她,你上去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点,不要再伤到他。医生说周老太太是突发性心脏病死亡的,具体情况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
宁儿吃惊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以为象昨天晚上,周外婆、周灿和自己,三个人在屋顶花园里吃饭还会有N多次,数都数不清,哪曾想到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十七岁的宁儿,怎么能承受得了那么多多的变故,那么多多的意外呢?宁儿突然间有了恨意,只是,她不知道可以恨谁才好,她应该恨谁呢?
在病房里,周灿一直趴在外婆身上,睡着。南宫青峰带宁儿进去看了一眼后,又拉着她退了出来说:"他这样趴着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外婆走后,灿儿不让医生把外婆送进停尸房。灿儿要趴在外婆身上,睡着,谁一拉他,他就哭,大声大声的哭,让人听了会心碎的哭。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他吧,给他一点点时间。"
宁儿的眼泪从见到周灿的时候就落了下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周外婆一直说明自己不去找她妈妈报仇,只想让周灿好好长大,她自己却在周灿找到自己爸爸时走了,可是,周灿他还不肯认他爸爸的呀。
宁儿突然想到:对呀,周灿都还不肯认他爸爸,周外婆怎么可以死呢?
但她又想着:哎,生病的事,不是由病人来决定生死的。周外婆再舍不得周灿,她也无法主宰自己的生死呀。
宁儿一直在默默的流泪,她很伤心,但她还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惊动了比她更伤心的周灿。
整个病房静得象一个死世界,没有生命的迹象,没有生命体存在。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了,宁儿也流不出眼泪了,她静静的呆坐着。突然,她被一个小小的响声惊动着,她仔细一看:是她爸的眼泪掉在了自己捧着的一张纸上。
宁儿凑过去看,只看见是一张周外婆的死亡证明。
一个人死了,医院里就给一张这样的证明了断了这个人的一生了。这薄薄的一张纸,就让一个人再无法活过来了。宁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虽然,她无法说清楚原因,她也说不清楚感觉荒谬的原因,但是,这就是宁儿这一小生人中第一次接触死亡的感觉。
宁儿在想:什么是死亡呢?就是,公开庇护哥哥周灿的唯一一个人没在了;就是,象一个人离家出走,却说明白了,他走了后再也不回来了;就是,他再也不要他以前拥有的这个世界了,好的坏的,恩恩怨怨都不要了,也不在乎爱他的人,自己走了。
宁儿只能理解到这里了,没有办法再深,也不会再痛得更厉害了。
又过了一会儿,南宫青峰问宁儿:"你今天早上见到你妈妈和你哥哥时,感觉她们有点什么异常吗?"
宁儿突然闪过她妈和她哥传递的那个眼神,她心里有点明白了,但不敢相信,她说:"我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的,还是跟平时一样的。"
青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但宁儿心里却燃烧起了一大团火。怎么可能呢?怎么可以呢?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随便拿走别人的幸福,别人的生命呢?这是自己的妈吗?是生下自己,养大自己,天天守护自己的妈吗?这是跟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哥哥吗?这是自己帅气果断,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哥哥吗?
宁儿不敢说,她不想伤到她的妈妈和哥哥,虽然,她不敢想象就是他们做的,但也因而更怕她爸爸猜疑到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