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落月之城被厚厚雾气包围着,看不见月亮,温暖的阳光亦是照射不进来。他们,常年生活在黑暗与寒冷之中,每一天都会有数不尽的人冻死在雪原中,尸体被风雪掩盖,或冰冻尘封与地底,或风化尸骨无存,没有人知道那茫茫无尽的白雪中是否夹杂着某人的骨灰。
  这里,本该是一片死亡之域,却是因着那每年一月的光亮而延续着生命。
  落月之城,每年都有一个月能够出现光明,就像此刻的天空一样。有人说,这是月亮的光辉照射进来了,因为那天地浑然一色的素白,正是那皎洁的月光。然,他们并看不见月亮,从来没人看见过。那些见过日月同辉景象的人,早已随着这飞雪一同掩埋在雪原中了。
  每年的这一月,是落月城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也是最黑暗的时期。
  在这一个月里,会有无数的婴孩诞生,更会有数不清的年轻生命随着月华的消失而离去,飘散在风雪中,湮没。
  据说,落月城的宫殿是唯一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可以庇护里面的人一年的温暖。宫殿有着和落月城一样的神秘,它和落月城的光明一同出现,宫殿的大门自动开启,百姓可以进入宫殿,而上一次接受庇护的人将面临着全城人的考验。这个小城,处处都是优良的骑士,在那些黑暗的日日夜夜里,他们每一日都在勤练武艺,只为在这一个月的角逐中,成为最优秀的骑士,带领着自己家族的人走进那恢宏温暖的宫殿。而后,落月之城关闭,带领着他们一族人去到未知的世界,享受那一年的温暖。落月之城重新陷入黑暗之中,然后又是新一轮的厮杀与争夺。
  有人说,在宫殿之门关闭的那已刹那,宫殿中的人会看见太阳升起的美景,因为宫殿外笼罩着一层红晕,正是初阳的光辉。但,似乎是命运的诅咒,那些进入宫殿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谁也不知道在宫殿之中是怎样的景象,亦不知那日月同辉的奇观是否存在。
  一切,都是海市蜃楼虚幻地存在着,却是有无数的人深陷其中苦苦纠缠着。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呀!
  一年一月的光明,却是笼罩在止不尽的杀戮与血腥之中,不知它的存在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毁灭?冷希不想让自己牵扯到这场争斗中,只想悄无声息的从这诡异的落月城中离开,迅速离开。
  这里,还有着另外一个让人恐怖的传说:要是在月落之前走不出落月城,他们将要在这里忍受一年的黑暗与寒冷,等到落月城下一个光明到来的时候,才有可能离开。然,在那之前,他们得先保证自己还活着。
  前方,是追魂领着他的血月狼骑军在雪域中开路,没有了寒风和飞雪阻挠的雪原上,他们前进的速度至少增加了一辈以上。紧随其后的,是冷希和影子。一个,伴着雪域疾风狼驰骋而去,宸延敛冰袍随风飘起,纷飞,发出簌簌的声响。一个,是鬼魅般的影子,如影随形。
  冷希再一次回头,看着身后那几乎快飞起来了的马车,蹙眉问着身边的影子:“还能再快一点吗?”
  当他们进入落月城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白昼期,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月中的第几日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停留在这里,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好像慢一秒,他们就会被落月城的黑暗吞噬一样。
  “已经是最快的了!”影子幽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没有一丝犹豫。
  冷希再度陷入了沉默中,心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想着那身后的一老一少,她们是万万不可能熬过那无止境的黑暗与寒冷的。
  “我们现在处在落月城的边缘,出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影子似乎是为了安慰处在紧张的冷希,却是连自己都没有多大的底。
  冷希听着,一言不发。这些日子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身后的影子神秘不可测。他,出现在雉魇山上,却是知道整个雪域皇城的一切,不是一般的了解,而是熟知。了若指掌,有很多都是他完全不知道的。队伍,还在快速地行进着,飞奔的速度,近乎疯狂,却又是恰到好处。好像快一分就是车毁人亡,而慢一分便是被落月城的黑暗吞噬。
  呼呼的风声每每从摩擦着的宸延敛冰袍上响起,却又是在瞬间被堆积的雪吸收,在没有飞雪的苍茫雪原一片寂静,死寂。
  空气中,肃杀的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前方,前面却是一望无际的白雪。
  车马飞驰而过,快得连在雪地落下印记的时间都不留下,回头再看,车辙蹄角印在产生的同时被积雪覆盖,淹没,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落月城的神秘,如同轻纱掩面的女子般散发着诡异,正一点一滴呈现在冷希的眼前。可怕的不是落月城的传说,而是他对于这一切难以解释的异象,没有任何对策。下一刻,也许风平浪静,也许风起云涌!
  “停—”
  冷希蓦地一声怒吼瞬间将早已凝固千年的空气刺破,寒气逼来,肃杀之气和着烈烈寒风一同袭来,霎时间,暴风起,飞雪扬,漫漫暴风雪中的一群人皆是手足无措,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武者。
  带着棱角的风雪刺痛了眼角,刮花了脸颊,疾风狼陡然低头侧身,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主人,调转方向,向没有凌厉冰雪的地方奔去。群狼乱作之际,冷希从狼背上一个翻身飞起,仓皇落在地上,摇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子。而后,便是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即将被飓风卷走的马车飞奔而去。
  身后,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一声声传来,冷希充耳不闻,只是向着那骤然前倾的马车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