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客李光元,渤海人也。少孤,而家財鉅萬。洎弱冠,隨鄉人舟,往來於青社淮制為商賈。後卻過海,而同舟有一道人。問子曰;君家有何人,及貨產,涉海何為者也。曰:少孤兄弟,貨財及萬。道人日:既若如此,更涉風波,以貪其利,漫漫大海,浩浩長波,一旦傾危,魚龍得便,甚非所知也。
  光元日:我非為利而涉風波,綠思世問,皆若夢耳,朝露豈可久留,還同電光,瞥然即滅。舊塚未乾,新墳相次,累金褊地,全不關身。積玉倚天,豈能留命。是以經涉海浪,直入中華,尋訪真人達士,欲將何衛,可延其生。既無所逢遇,遂且歸鄉,即非為利也。道人曰:君方年少,正貪愛欲榮華,早慕修真,以延身命。可謂奇器矣,又何愁仙分而登真也。光元日:蚯蚓之質,豈能成龍。
  斥鷗之微,應難及鳳。非敢望其大悟,僅得修身之術,以延其生,斯可矣。儻高人不以不肖,少垂誨焉,幸亦甚矣。道人日:金丹大藥,未遇至人,保命延年,斯得其旨。金丹只在身中,更無別藥。爾能遠離房室,去濁澄清,枕石漱流,核煩就靜,元氣不散,可以長生。夫元氣者,身中混元之氣也。
  是人之基,命之根。念住即氣停,神安即氣定,是以智人息是非,絕聲色,喘息不由於鼻外,思惟只在於身中,三田得寶,長生可保。更有納新吐故,漱液咽津,悉是延年,皆為固身之道。故古歌日:氣是添年藥,津為續命芝。世上饅忙兼饅走,不知求己更求誰。此可明也。光元日:高人儀貌有異,必此驗乎。曰:我行此道,遂得如斯,今已百歲矣,疾病未嘗染也。
  光元再拜而謝日:不肖得聞大道,何其幸也。若非夙綠,無由睹此。道人到東岸下船。欲遊新羅,遂相告別。
  光元歸渤海,乃依行此道,不顧浮華,乃往長雲島中,修行數年,固有益驗,因彼往來,時人號之日海客。光元後復思人問更有出世之門,金丹玉液之道,止居此中,何由而達。中華甚有名山諸方聖境,乃幡然捨島,而遊名山,以尋其事也。己巳1年八月三日,至嵩高山少室中,於僧舍止宿十餘日。後獨步南登,看骯岔谷,行五六里,忽於路側松下,遇一人年老擭節,節有三瓢,短褐長巾,於人有異。
  遂問光元曰:子在此何為。光元曰:無他,看骯山水耳。子從何來,光元曰:十年從海來,歷遊名山,乃至于此。
  有何事也。曰:少孤家財鉅萬,每笑榮貴,不戀繁華,惟求妙道,乃至于此。
  曰:求道幾年,有所遇乎。光元曰:海內遊歷二十餘年,數年前於船中遇一道人,教以保養精氣,導引四肢,依而行之,亦有其驗。
  曰:如斯則道成矣,夫復何求。光元曰:竊聞神仙之道,更有、金液及還丹之術,慮恐虛度年華,是以竊心尋訪也。
  曰:所求金液還丹,曾遇否乎。光元曰:求之十年,未有所遇。
  老人微笑曰:識吾否。曰:愚蠢不識高人也。曰:我是元壽先生。又曰:子何姓。曰:姓李,名光元。老人又笑曰:我號元壽,子名光元,與我相符,我得人矣。
  又曰:子求金丹之道,將為人乎,為己乎。光元曰:既能為己,亦將提拔有分之人。
  先生曰:斯可傳矣。若為一身,神仙非許。光元乃再拜而謝之。先生曰:子若非夙分,雖加辛勞沒世,亦不遇也。子仙骨已彰,神基漸就,子誠聽吾說焉。乃放杖坐石,更指光元令坐。光元曰:先生欲傳至道,不肖得無禮耶。先生曰:至道無遠,盡此一日論說,可終其奧,不可令子久立也。光元乃拜而坐。
  先生曰:還丹者,非是別藥。真一為基,鉛汞相依,黃芽是本,乃可成也。
  光元曰:亦見時人論黃芽,皆不知其至理,不知黃芽,將何物制造得成也。曰:鉛出鉛中,方為至寶。汞傳金氣,乃號黃芽。不見古歌云:黃芽鉛汞造,陰殼含陽花。不得黃芽理,還丹應路賒。世人鍊至藥,盡認是黃華。鉛黃是死物,那得到仙家。黃芽非在藥,內象取精華。若到黃芽地,金銀徒爾誇。此之謂也。
  光元曰:竊見《金玉五相類》云:鉛有大毒。爭堪成就至藥。曰:雖有大毒,蓋為世人不解取用。譬如世上毒藥非一,若巴豆之類,豈無毒也。若解用之,即能治病,鉛亦如是。故《陶植篇》云:鉛中有金,金中有寶。賢人得之,寧修鉛中金,不鍊金中寶。此非世問鉛也。世人直下用鉛,希求黃芽,萬無一得,蓋不識不知鉛也。
  光元曰:鉛有二耶。曰:鉛非有二。譬如養子,若割父母身上肉,內於腹中,而孩子生,應難得。若離父母,孩子自何而生。古歌云:鼎鼎元無鼎,藥藥元無藥。黃芽不用鉛,須用鉛中作。黃芽是黃芽,鉛去鉛萬里。黃芽非黃芽,卻向鉛而始。鉛為芽父,芽為鉛子,子隱母胎,母隱子胞。知白守黑,神明自來。
  此之謂也。故諸經唯讚鉛之功能。若捨其鉛,如棄父母求子也。古歌云:莫壞我鉛,令我命全。莫破我車,令我還家。鉛斷河車空,所作必無功。鉛破河車絕,所作無處出。又云:玄生因金公,巍巍立始初。又云:一物含五彩。又《陶植篇》云:五彩之合,道契自然。故生天地,為牝為牡。然後還日之精於月窟,結精華於虛中,能生紫氣之精,潛與真合符。若非神仙,莫能窺也。人不曉不解,用之遂使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故歌云:用鉛不用鉛,須用鉛中作。世人若用鉛,用鉛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