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博通也。期,會也。人謂聖人博通,刻意於經書文理,多知博識,會其聖人之道。故曰:聖人以期其聖。夫道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其可多知博識,而會乎其忘物遺人豁然自得者為然乎?我以不期其聖者,帝謂我非心博通以會其道祈為聖人。聖也者,人與之名也。我尚非有,況其道乎?道且強名,而況聖人乎?若以有心博通而要其聖,乃徇名而棄實,逐末而喪本,猶沉水入火,惡得不喪其生?
  故曰:況水入火,自取滅亡。夫水火本利於人,其所以害人者,人自投之非道,豈水火之罪歟?經書,聖人留傳以覺未覺,奈何後學好其文者昧其質?識其粗者亡其精?窮聰明,竭知慮,夜以繼日,講習不倦,惟資談說譊譊,意在過人以干名祿,矯情偽行,絕滅真理,非自取滅亡之類乎?苟能學以為己,於經書窮理盡性,聖人於我何加焉?若然者,經書子史,何棄之有?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
  自然靜者,道之所本也。動則生天地,分陰陽,相推相盪,生克五行,變化萬物,無有窮盡。孰主張是耶?自然之道也。西升《經》曰:自然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聖人言乎此者,其有無謂乎?蓋人之生性,亦若是矣。嘗試言之;《關尹子》曰:性者,心之未生也。心之未生,靜也,與自然之道冥一。心之一動,萬法齊彰。大而天地,小而微塵,方圓曲直,隨變仕化,罔有終極。此須是自信得及,則窮理盡性,聖學之能事畢也;信稍不及,則有不信,雖聖人亦無如之何矣?
  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至靜之道,律曆所不能契。
  律者,律呂陰陽也。曆乃筭數之術也。聖人何以大過人?知天地有自然之道,人有自然之性,物有自然之用,皆不可離。是故設教制禮立法,垂之萬世,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不失其序,萬物不失其用,各正性命,保合太和,非故為之,皆因其自然而然也。至靜之道,即自然之道也。
  無聲無臭,視之不得見,聽之不得聞,惟誠明默識者解乎此,豈律曆之所能契哉?
  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奇器者,自然之別稱,太極之易名,人心之異號,莊子謂之獨化也。夫萬象、八卦、甲子,盡從奇器流出,故曰: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聖人於此更名垂教者,以祈後世之學御末而知本,反流而復元。人能於此目擊萬象、八卦、甲子,不作他見,領解自底,奇器則至矣。否則,於萬象八卦甲未兆究之得,則為幸賀也。神機鬼藏,言奇器之妙用也。且神者陰陽不測,鬼者視聽莫得,矧其機與藏者乎?蓋推美奇器之用,窅眇幽深,難測難見之如此。陰陽,則動靜之謂也。
  相勝之術,即相推也,相推則勝負見耳。考陰勝陽則偏乎靜,陽勝陰則偏乎動,適中則為和。如動得其中,無往不利;動失其中,無往不凶。動也者,禍福係乎此,生殺在其中。是理也,雖窅眇幽深,難測難見,其動若日之升,天下之象無不顯著者。故曰:昭昭乎進乎象矣。進,升也。聖人終此告人以慎動。人能於將動之先明白奇器,發之事業,如鏡之照形,月之印水,非特人理無過失之患,亦乃見吾本性。真智皎然無昧於動,始不負聖人之教也。雖然,與君話盡青城好,不自登臨未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