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李善長,嗚呼!善長初為吏,當羣雄鼎沸時,挈家奔走草莽,顧命之不暇,雖欲往而無方。及朕所在,善長挈家詣軍門,俯伏告曰:「有天下有日矣。」朕與語,見其聰敏,時善長年四十,朕二十七,語甚相契。復慮其反,與之詞曰:「吾觀諸雄,或數月,或數旬,或期歲之餘,雖興疊興,廢亦疊廢。察其所以,皆文吏之所為。何也?多虛少實,生事害民,斡旋亂雄之機,或財貨,或酒色,或佐使報讎損下故爾。今汝與吾行,軍將之得失,公與我言,待吾自知,但掌簿書而已。」誓後善長能謹固自守。自相從至於成帝業,諸謀不舉合行文事,切於彼者責任在焉。善長柔奸深密,諸務並不為言,直伺朕發端而後行,此其所以奸深也。初不知之,今事覺於二十七年,已被謾二十八年矣。蓋凡待朕發端,不以是否善惡,惟命是從,何事不成?尚有過失,端原在我而不在彼,二十八年皆若是也,何其深哉!天地神明,昭鑒發露,豈偶然哉?安有若是之為居上公,以應天道而理陰陽者邪?
豫章侯胡美,長女入宮,貴居妃位。本人二次入亂宮禁,初被閹人賺入,明知不可,次又復入。且本人未入之先,閹人已將其小婿并二子宮中暗行二年餘。洪武十七年事覺,子婿刑死,本人賜以自盡,殺身亡家,姓氏俱沒。都督五人,毛讓、於顯、陳方亮三人反由,皆胡、陳所誘,於朝廷禮無失矣。耿忠、於琥,琥,顯之男。二人先在寧夏任指揮,明聽胡、陳之命,(「明聽胡陳之命」,「明聽」原作「胡德」,據清元和祝氏本改。)將囚軍封績遞送出境,往勘地理,通報消息。後大軍克破胡營,獲績,窮問所以,二人反情遂露。
劉誠意屢白土,江廣洋不堪相,胡惟庸必亂政,上未見從。劉屢乞歸,久而得請,且有密旨,令察其鄉有利病於民社者潛入奏。括有淡洋,斥而不鹵,(「斥而不鹵」,原無「斥」字,據清元和祝氏本補。)豪酋數輩即為之場竈,私煮海販利,聚為大寇,益肆劫掠。劉疏其事,請建巡檢司其地而籍其酋為醝丁,令子尚寶璉上之。上納其奏,遣璉歸,將見施行。惟庸輩聞之怒,謂中外章牘悉由中書,劉雖勛舊,既已休閒,不應私有陳請,且安得不入政府而徑徹宸覽。言於上,請究其事,且請以璉付法司,上曰:「朕已遣之矣。」海酋知之,相結為計,通於惟庸。走闕下言:「劉某善相地,以此土踞山面海,有王氣,搆圖欲空民居,假以立公署而規攘為己有,則將居之,以當異符。且其地本不可為巡司。」上下之有司,惟庸等因請加以重辟,上不報。久之,為手書諭劉,歷言古之君子保身之福,作孽之禍,及君臣相待之義,詞甚詳,末言念卿功,姑奪其祿而存其爵。(先是,劉雖閒居,猶給祿。)劉得書即詣闕謝恩,訖,遂居京師不敢歸。久,始求賜還,上已洞釋前疑,從之。復手書慰之,語極尊隆,方以周公。劉歸,未幾而卒。又御史中丞涂節言基以遇毒死,廣洋宜知狀。上召問廣洋,廣洋對:「無之。」上怒,以為欺罔,貶之。則誠意之歿,未得其實也。
汪廣洋為中書左丞,為楊憲嗾御史劉炳劾貶海南。憲誅,召拜左丞,封忠勤伯。後復謫復相,寵遇殊渥。又以知惟庸之逆而不言,又引進夷使不時,繼又為節言之,遂仍謫海南。甫出國門,又賜敕切責,廣洋懼,遂自經。
劉誠意初仕元,方國珍兵起,劉疏請勿受其朝,當舉兵伐之。珍納賄元主及權倖,朝命貰其罪,僭竊名號儀物就令有之,且謫劉於詔興海濱,珍將甘心焉。劉遽欲自盡,其僕勸止之,無何遂歸皇祖。
聞功臣廟正殿初有誠意伯,文皇去之,未審果否。今七人,徐、常、李、鄧及湯、馬、沐也。功臣廟祀饅頭撤之,散給衞士,以激勸也。(除卻一日糧。)
高皇始造鈔,累不就。一夕,夢神告當用秀才心肝為之。寤,思之未得,曰:「豈將殺士而為之邪?」(「豈將殺士而為之邪」,原缺「而為之邪」四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高后曰:「不然,士子苦心程業,其文課即其心肝也。」遂令歲輸上方。今太學季納課業簿,云給軍衞糊為砲,倣書給光祿為麪囊造鈔事,想行於國初耳。
鈔法既行,上命皇太子專董其事。時偽造甚眾,比有得者,一驗即知偽,蓋其機識在二印,偽者不知。
太祖築京城,用石灰秫粥錮其外,時出閱視。監掌者以丈尺分治,上任意指一處擊視,皆純白色,或稍雜泥壤,即築築者於垣中,斯金湯之固也。
懿文太子以洪武二十五年夏薨,將停羣祀,禮部議當如宋制,從之。
洪武三年二月,命製四方平定巾式頒行天下,以士民所服四帶巾未盡善,復制此,令士人吏民服之,皂隸、伶人如初所定,以異其式。二十四年五月,又諭禮部右侍郎張智等:「恁禮部將士民戴的頭巾樣製,再申明整理。」智奏:「先為軟巾制度,已成欽定,而小民往往成造破爛不堪,紗羅用紙糊裹,竹絲漆布混同造賣,有乖禮制。請申禁,違者論如法。」(舊傳太祖召楊維禎,維禎戴此巾以見,太祖問:「何巾?」對曰:「四方平定巾。」上悅,令士庶依其制,且用其名。土又謂有司初進樣,方直其頂,以手按之,偃向後,正如民字形,遂為定制,未知然否。)
國初,諸司官或不由科薦,(「諸司官或不由科薦」,原無「或」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苟得其人,便令正席,民服蒞政,故有「平巾」、「祭酒」等稱。或有過,稍輕罰,去冠帶,此法今猶用之。
孝慈嘗幸太學,遂賜監生家人漿粉錢。(後以孝慈崩,諸婦不哭臨,除之。)
詹舍人希原書宮殿公署榜,最後寫太學集賢門,門字右文稍鈎其末。上曰:「吾方欲集賢,希原欲閉門,塞吾賢路邪?」以此殺之。
太祖命有司造成均士人肆習案座,以獨木堅厚,曰:「秀才頑,毋敗吾案。」太學初成,幸觀,怒某處侈費,命埋督造部官於晷臺下頃。成化間,有廣士入監,潛奠其旁,云是厥祖也。
洪武七年二月丁酉朔,日食。詔孔廟釋奠用十一日丁未。
洪武七年,御史答祿與權請舉禘祭,下禮部、太常、翰林集議,以古者世系易尋,故有禘,自漢、唐來,皆不明言始祖所出,已不可行。今國家既追尊四廟所自出者,未有所考,恐難遽舉,(「恐難遽舉」,「恐」原作「言??」,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事乃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