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二六)王遣夏姬歸。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尸,吾不反矣。」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從其父,將適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於晉。晉人使為邢大夫。子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
  (傳二七)晉師歸,范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為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見,勞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欒伯見,公亦如之。對曰:「燮之詔也,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
  (傳二八)宣公使求好于楚,莊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即位,受盟于晉,會晉伐齊。衛人不行使于楚,而亦受盟于晉,從於伐齊。故楚令尹子重為陽橋之役以救齊。將起師,子重曰:「君弱,群臣不如先大夫,師眾而後可。《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夫文王猶用眾,況吾儕乎?且先君莊王屬之曰:『無德以及遠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戶,已責,逮鰥,救乏,赦罪。悉師,王卒盡行。彭名御戎,蔡景公為左,許靈公為右。二君弱,皆強冠之。
  (傳二八)冬,楚師侵衛,遂侵我師于蜀。使臧孫往。辭曰:「楚遠而久,固將退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陽橋,孟孫請往賂之以執斫、執針、織纴,皆百人,公衡為質,以請盟。楚人許平。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嬰齊、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說、宋華元、陳公孫寧、衛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之大夫盟于蜀。卿不書,匱盟也。於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匱盟」。蔡侯、許男不書,乘楚車也,謂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許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於諸侯,況其下乎!《詩》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墍。』其是之謂矣。」
  (傳二八)楚師及宋,公衡逃歸。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數年之不宴,以棄魯國,國將若之何?誰居?後之人必有任是夫!國棄矣。」是行也,晉辟楚,畏其眾也。君子曰:「眾之不可以已也。大夫為政,猶以眾克,況明君而善用其眾乎?《大誓》所謂商兆民離,周十人同者,眾也。」
  (傳二九)晉侯使鞏朔獻齊捷于周。王弗見,使單襄公辭焉,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毀常,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兄弟甥舅,侵敗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昵、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齊,而不使命卿鎮撫王室,所使來撫餘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於王室,又奸先王之禮。餘雖欲於鞏伯,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寧不亦淫從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諫誨?」士莊伯不能對。王使委於三吏,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於卿禮一等。王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告之曰:「非禮也,勿籍!」
  成公(經三一)三年
  春,王正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
  (經三二)辛亥,葬衛穆公。
  (經三三)二月,公至自伐鄭。
  (經三四)甲子,新宮災。三日哭。
  (經三五)乙亥,葬宋文公。
  (經三六)夏,公如晉。
  (經三七)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
  (經三八)公至自晉。
  (經三九)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經三十)大雩。
  (經三十一)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廧咎如。
  (經三十二)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
  (經三十三)衛侯使孫良夫來聘。
  (經三十四)丙午,及荀庚盟。
  (經三十五)丁未,及孫良夫盟。
  (經三十六)鄭伐許。
  (傳三一)三年,春,諸侯伐鄭,次于伯牛,討邲之役也,遂東侵鄭。鄭公子偃帥師禦之,使東鄙覆諸鄤,敗諸丘輿。皇戌如楚獻捷。
  (傳三二)夏,公如晉,拜汶陽之田。
  (傳三三)許恃楚而不事鄭,鄭子良伐許。
  (傳三四)晉人歸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王曰:「然則德我乎?」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纍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王曰:「子歸,何以報我?」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王曰:「雖然,必告不穀。」對曰:「以君之靈,纍臣得歸骨於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於宗,亦死且不朽。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修封疆。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王曰:「晉未可與爭。」重為之禮而歸之。
  (傳三五)秋,叔孫僑如圍棘,取汶陽之田。棘不服,故圍之。
  (傳三六)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廧咎如,討赤狄之餘焉。廧咎如潰,上失民也。
  (傳三七)冬,十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且尋盟。衛侯使孫良夫來聘,且尋盟。公問諸臧宣叔曰:「中行伯之於晉也,其位在三;孫子之於衛也,位為上卿,將誰先?」對曰:「次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上下如是,古之制也。衛在晉,不得為次國。晉為盟主,其將先之。」丙午,盟晉;丁未,盟衛,禮也。
  (傳三八)十二月甲戌,晉作六軍。韓厥、趙括、鞏朔、韓穿、荀騅、趙旃皆為卿,賞鞍之功也。
  (傳三九)齊侯朝于晉,將授玉。郤克趨進曰:「此行也,君為婦人之笑辱也,寡君未之敢任。」晉侯享齊侯。齊侯視韓厥。韓厥曰:「君知厥也乎?」齊侯曰:「服改矣。」韓厥登,舉爵曰:「臣之不敢愛死,為兩君之在此堂也。」
  (傳三十)荀罃之在楚也,鄭賈人有將寘諸褚中以出。既謀之,未行,而楚人歸之。賈人如晉,荀罃善視之,如實出己。賈人曰:「吾無其功,敢有其實乎?吾小人,不可以厚誣君子。」遂適齊。
  成公(經四一)四年
  春,宋公使華元來聘。
  (經四二)三月壬申,鄭伯堅卒。
  (經四三)杞伯來朝。
  (經四四)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
  (經四五)公如晉。
  (經四六)葬鄭襄公。
  (經四七)秋,公至自晉。
  (經四八)冬,城鄆。
  (經四九)鄭伯伐許。
  (傳四一)四年,春,宋華元來聘,通嗣君也。
  (傳四二)杞伯來朝,歸叔姬故也。
  成公(傳四三)夏,公如晉。晉侯見公,不敬。季文子曰:「晉侯必不免。《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夫晉侯之命在諸侯矣,可不敬乎!」
  (傳四四)秋,公至自晉,欲求成于楚而叛晉。季文子曰:「不可。晉雖無道,未可叛也。國大、臣睦,而邇於我,諸侯聽焉,未可以貳。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公乃止。
  (傳四五)冬,十一月,鄭公孫申帥師疆許田。許人敗諸展陂。鄭伯伐許,取鉏任、泠敦之田。晉欒書將中軍,荀首佐之,士燮佐上軍,以救許伐鄭,取泛、祭。楚子反救鄭,鄭伯與許男訟焉,皇戌攝鄭伯之辭。子反不能決也,曰:「君若辱在寡君,寡君與其二三臣共聽兩君之所欲,成其可知也。不然,側不足以知二國之成。」
  (傳四六)晉趙嬰通于趙莊姬。
  成公(經五一)五年
  春王正月,杞叔姬來歸。
  (經五二)仲孫蔑如宋。
  (經五三)夏,叔孫僑如會晉荀首于穀。
  (經五四)梁山崩。
  (經五五)秋,大水。
  (經五六)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
  (經五七)十有二月己丑,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傳五一)五年,春,原、屏放諸齊。嬰曰:「我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弗聽。嬰夢天使謂己:「祭餘,餘福女。」使問諸士貞伯。貞伯曰:「不識也。」既而告其人曰:「神福仁而禍淫。淫而無罰,福也。祭,其得亡乎?」祭之,之明日而亡。
  (傳五二)孟獻子如宋,報華元也。
  (傳五三)夏,晉荀首如齊逆女,故宣伯餫諸穀。
  (傳五四)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辟重,曰:「辟傳!」重人曰:「待我,不如捷之速也。」問其所。曰:「絳人也。」問絳事焉。曰:「梁山崩,將召伯宗謀之。」問將若之何。曰:「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其如此而已。雖伯宗,若之何?」伯宗請見之。不可。遂以告,而從之。
  (傳五五)許靈公愬鄭伯于楚。六月,鄭悼公如楚訟,不勝,楚人執皇戌及子國。故鄭伯歸,使公子偃請成于晉。秋,八月,鄭伯及晉趙同盟于垂棘。
  (傳五六)宋公子圍龜為質于楚而歸,華元享之。請鼓噪以出,鼓噪以復入,曰:「習攻華氏。」宋公殺之。
  (傳五七)冬,同盟于蟲牢,鄭服也。
  (傳五七)諸侯謀復會,宋公使向為人辭以子靈之難。
  (傳五八)十一月己酉,定王崩。
  成公(經六一)六年
  春王正月,公至自會。
  (經六二)二月辛巳,立武宮。
  (經六三)取鄟。
  (經六四)衛孫良夫帥師侵宋。
  (經六五)夏,六月,邾子來朝。
  (經六六)公孫嬰齊如晉。
  (經六七)壬申,鄭伯費卒。
  (經六八)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
  (經六九)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經六十)冬,季孫行父如晉。
  (經六十一)晉欒書帥師救鄭。
  (傳六一)六年,春,鄭伯如晉拜成,子游相,授玉于東楹之東。士貞伯曰:「鄭伯其死乎!自棄也已。視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
  (傳六二)二月,季文子以鞍之功立武宮,非禮也。聽於人以救其難,不可以立武。立武由己,非由人也。
  (傳六三)取鄟,言易也。
  (傳六四)三月,晉伯宗、夏陽說、衛孫良夫、甯相、鄭人、伊雒之戎、陸渾、蠻氏侵宋,以其辭會也。師于鍼。衛人不保。說欲襲衛,曰:「雖不可入,多俘而歸,有罪不及死。」伯宗曰:「不可。衛唯信晉,故師在其郊而不設備。若襲之,是棄信也。雖多衛俘,而晉無信,何以求諸侯?」乃止。師還,衛人登陴。
  (傳六五)晉人謀去故絳,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饒而近盬,國利君樂,不可失也。韓獻子將新中軍,且為仆大夫。公揖而入。獻子從。公立於寢庭,謂獻子曰:「何如?」對曰:「不可。郇、瑕氏土薄水淺,其惡易覯。易覯則民愁,民愁則墊隘,於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不如新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澮以流其惡,且民從教,十世之利也。夫山、澤、林、盬,國之寶也。國饒,則民驕佚。近寶,公室乃貧。不可謂樂。」公說,從之。夏,四月丁丑,晉遷于新田。
  成公(傳六六)六月,鄭悼公卒。
  (傳六七)子叔聲伯如晉,命伐宋。
  (傳六八)秋,孟獻子、叔孫宣伯侵宋,晉命也。
  (傳六九)楚子重伐鄭,鄭從晉故也。
  (傳六十)冬,季文子如晉,賀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