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个人的婚姻大事要严格遵从父母之命,不像现在,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已成一种时尚,其实李格非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他满可以自己作主了,但李格非毕竟是李格非,做事谨小慎微是他的专长,于是他还是准备回老家在父母身边举办个不太张扬的婚礼。晁补之是他们的“证婚人”,所以他是少不了的,于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他和李格非一同请过假然后跟着他返回了济南老家。
这是一个普通的婚礼,没有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甚至鞭炮声响的也很矜持,最大的看点恐怕也就是新人行跪拜礼,照例是门口挤着一些年幼的孩子吆喝着壮气势,而此时我们的小清照在哪里呢?为什么这群孩子里看不到她呢?
原来她此时正一个人躲在后花园的加上后面,手里拿着一只刚折下来的月季花,此时已是秋末了,开始萎缩的花瓣几乎一碰就掉,小清照就这样呆呆的望着这些毫无生气的生命落入水里然后随水而去了,尽管她才八岁的年纪,但多愁善感早已是她的专利了。
她轻轻地叹着气,忐忑不安的侧耳听着远处不时响起的一阵阵的吆喝声,说他“忐忑不安”是因为她不知道今天的热闹场面对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的兆头?父亲带回来的那个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并不令人讨厌的女人不知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她的笑容会不会是装的?这段时间小清照没少听小伙伴们讲了关于“后母”的故事,几乎每个故事里那个备受凌辱的小姑娘的遭遇冬会令她心惊胆战好一阵子,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不安归不安,小清照乐观的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惨,自己毕竟有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如果后母对自己不好的话她可以跟在他们身边,而不一定跟她去那个听起来让她魂牵梦绕的京城,那里的牡丹再漂亮也不稀罕,再漂亮也比不过我们大明湖的荷花好看!小清照赌气的想。
不过后来父亲的一个决定将小清照原来的想法彻底的打乱了!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父亲将一天没露面的小清照叫到了跟前,小清照怯怯的抬起头,发现那个叫“后母”的女人也在场,而且还是一脸的笑容。
“快叫娘!”父亲道。
父命难违,小清照怯怯的叫了声:“娘!”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小清照彻底的惊呆了,后母竟然一把将小清照拉进怀里,掩面痛哭起来,小清照不知所以,竟傻傻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哭呀?”
后母的一行热泪洒在小清照的脸上,小清照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娘当然要哭了,这么乖的孩子竟然从小没了娘,照儿,你放心,娘以后会把你当亲闺女待的!”
后母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娘”,把小清照彻底的搞晕了,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听出来了,就是后母以后要待自己好,这让小清照原本禁闭起来的心灵一下豁然开朗了。
“以后就有你娘留下来照顾你!”父亲道。
“那你呢?”小清照不解。
“当然父亲要外出做事了!”
“什么?”小清照有些激动,“也就是以后自己要整天跟后母在一起了?”说实话,这个发现让小清照内心一阵兴奋。
从那一天开始,后母正式进入了小清照的生活,而两人如同亲生母女的关系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关于小清照的那句“她是不幸得,也是幸运的”在这里也应该记上一笔,她的幸福生活从今天开始正式“升级”了!
最爱晁补之
晁补之没有立刻离开,前面我们提到过,他也是山东人,而且老母亲尚在老家养老,他想借此机会回家看望一下阔别的老母亲,他决定休息一天后第二天动身。
李格非是个有心之人,晁补之的到来使他蓬荜生辉,但他不是一个追求虚浮表面的人,他要让这个恩师兼益友留下些实际的东西,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他要介绍自己的那儿给他认识,弄不巧他还要让小清照拜晁补之为师,当然至于能不能成功则要看小清照的造化了。
晁补之是个热心肠,他对李格非这个小女儿十分有兴趣,可以说第一眼他便看出来这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另外生母的早亡还给她的原本天真烂漫的性格涂上了一笔浓重的多愁善感的色彩,这样的女子总是有着丰富的内涵,晁补之暗叹道!
经过进一步的相识,晁补之还敏锐地感觉到小清照果然对诗文有着同龄人比不了的感知力,小小年纪虽然还称不上出口成章,但从她的谈吐里已经流露出不凡的遣词造句的天赋,晁补之不禁在心里暗暗称奇。
晁补之对女儿的暗自赞叹之情都被李格非看在眼里,于是在酒过三巡之后李格非趁机向其提出自己的要让小清照拜他为师的打算,晁补之果真一口答应了,李格非趁热打铁让小清照行拜师礼,晁补之在喝下小清照亲手奉上的三杯酒之后就果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清照的老师,尽管有些醉意了,但有一点他是清醒的,就是收了这个徒弟决不会有任何风险的,他不会担心有辱自己师门的事发生,而且日后会不会沾上这个学生的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对于此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小清照来讲,此事对她今后的成长所起到的作用将是不可估量的,这个新老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到底有什么真本事、父亲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视这些小清照都不了解,她只知道这是一位让她第一眼看见就倍感亲切的伯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诗文天赋加上自己敏锐的感知力再加上这位伯伯的偶尔的锦上添花的一下点拨”有朝一日将成为“世上最强的搭配”!
当然,目前这个老师对于李清照来讲仅仅是挂名而已,还不能跟着他识文习字,其实包括以后,晁补之对于李清照的教育也无法达到“全日制”的地步,毕竟他在京城做官,不论在时间还是空间上都达不到这一要求,再说那时候即便下至私塾、上至太学,“全日制”的教育形式已经出现,但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像男孩子一样有过这种优厚的待遇,即便是身价最高的皇帝的闺女也不例外,所以这个老师仅仅起个“挂名”的作用已就不足为怪了,不过这也相当不错了,要知道以晁补之的名望和地位,一般人家想要得个挂名估计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好了,对李格非来讲,老婆娶到家了,而且让他担心的“母女危机”没有真正出现便被化解了,并且还借此机会给女儿得了个好老师,可以说,好事都被他赶上来,就连李格非本人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兴奋过后便是无尽的疲惫感,说句实话,自从几年前丧妻之后,李格非的仕途虽然可堪称一帆风顺,但随之而来的越来越大的压力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如今他已经入住国子监,官至太学正,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帝身边的人,但别人的艳羡却没有带给他一丝的自豪感,在皇帝身边做事可得细心加小心,你要随时随刻的调动身上的所有的感觉神经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既要保全自己也不能招惹到别人,既不能当“出头鸟”也得提防着不要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伴君如伴虎”用在李格非身上可能过了点,不过走路慢着点、说话声小一点、眼皮活一点着“为官三点”是万万缺一不可的,否则,那后果可不是三两句说说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