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开始了。
  皇甫升:“赵汉剑,知道为什么逮捕你吗?”
  赵汉剑:“我坦白,是我带着美芝子去了宣纸厂。”
  皇甫升:“这一点不用你说。”他“叭”地一声按下了收录机键,出现了美芝子的声音:我在中国的第二个进攻对象就是赵汉剑。赵汉剑简直不堪一击,只一个回合,他就乖乖地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他的我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想上哪儿就去哪儿。再加上那些宣纸生产厂家的领导都很想出名,外国人要是给他们照张像、录点音、摄段录像,他们都会受宠若惊。要是再给他们发点文章,送点儿纪念品之类的东西,他们更是求之不得。你要是有什么事,他们就会百倍帮忙,提供方便。仅一块表,只要不从他们家搬东西都行。因此,什么情报啦,资料啦,工艺啦,得到它容易得很。”
  皇甫升关掉了收录机:“这一点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赵汉剑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巴:“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
  皇甫升:“赵汉剑,我问你,夏马云是怎么死的??”
  赵汉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夏马云?他是自杀的。这……你们处长都有结论。我不知道不敢瞎说。”
  皇甫升剑眉直竖,“国家的政策你不会不知道。我希望你不用抱什么幻想,必须老实交待你的罪行。”
  赵汉剑:“这不是政策不政策的问题,人命关天,不知就是不知道。”
  他可能认为这三个人年轻,手中没有什么证据。因而,嘴巴还硬了起来。
  皇甫升:“赵汉剑我问你,前几天你去过夏马云的住处吗?”他故意用这个“几”字代替了具体时间。
  赵汉剑:“去过。哦,没有。对啦,前几天我开会啦!”
  赵汉剑回答着,眼睛一直盯着审讯桌上用大纸袋装着的东西。这一点早被皇甫升发现了。嫌疑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在此种情况下,哪里有点什么异常他都会特别敏感。而皇甫升正是利用嫌疑人的这种心理状态,在桌面上放了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让赵汉剑捉摸不定。
  皇甫升紧接着问:“开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内容、谁作证?”
  赵汉剑有点紧张,“这……你们也不能诬陷好人。”
  皇甫升:“诬陷好人?这指纹和鞋印都是你留下的吧?”他从赵汉剑非常关注的纸袋子里面抽出了两张照片递给小姜,“给,送给他看看。”
  小姜转递这两张照片的时候,皇甫升特意观察了赵汉剑的表情和动作:他接照片时手有点发抖,他接过照片一看,脸色开始发白……
  甫皇升又从纸袋子里掏出一本《门采尔素描》,“啪”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这一摔使赵汉剑猛地一惊,他又开始注意桌上的这本书。心想:这又是什么证据呢?
  皇甫升不给犯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接着又追问,“赵汉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老婆是在市药品检验所上班吧?他们那里有一个毒品仓库。8月23日,你借故花盆杀虫让她给你搞过药吧?怎么,药呢……她现在也在公安局,需要让她来对证一下吗?”
  “这……这”,赵汉剑开始结巴了。再看看他平时那张养尊处优而红光焕发的脸吧,此刻已经毫无血色。汗珠子顺着他那油光满面的脸颊流下来一直流到下巴上。他呼吸急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交待……我彻底交待……”
  赵汉剑觉得自己已全部败露,只好详细地交待了去夏马云的住处以借书为名,在两个杯子里下药毒死夏马云,企图嫁祸于人,转移警方视线,以保全自己的全部罪行及其过程……
  犯人被带了下去。值得一提的是:赵汉剑所说的经过竟与皇甫升侦破小组分析推测的大致相同。
  审讯结束后,皇甫升和他的助手拎起皮包迈着轻松而又稳健的步伐走下了审讯台。三张充满创气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激动和自信的笑容。
  正当他们准备出门的时侯,刚才在闭路电视屏幕前坐的一群人已经堵在了审讯室门口,为首的是郑局嵌和市里的领导同志。
  郑局长很兴奋地对皇甫升说,“市里的领导同志刚才收看了你们的审讯,他们来看望你们来了。”
  几位市领导上前握住三位侦察员的手,连声说:“你们辛苦啦!谢谢你们迅速侦破了这个案子。”
  皇甫升有些激动:“谢谢领导的鼓励,谢谢同志们的理解和支持!”
  这时,左副处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紧紧地握住皇甫升的手,非常内疚地说,“事实证明是我错了,我对你的态度又不好,谶对不起你……”
  “哎,左副处长,这是哪里话?”皇甫升爽朗地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也不分什么输赢,何必计较呢?您是我的直接领导,今后还请您多帮助才是。”
  “嗨!都愣在这里千什么?”郑局长为了缓和这个尴尬局面,招呼大家说,“请到隔壁会议室坐一下,我还有话说。”
  领导和同志们来到会议室坐定,一眼看见了会议室前面的一个空着的地方,用蓝布希盖着一尊雕塑……大家这才意识到,今天的达一切活动程序,原来都是郑局长精心安排的呀。
  “同志们,刚才在审讯中,有几位同志对皇甫升小组侦破的这个案子还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美芝子的录音是怎么得来的?她的证词可靠吗?等等。现在就请皇甫科长给大家解释一下。”
  这是一个突然袭击!皇甫升并没有做这个准备。他意识到郑局长是有意识地在给他出题目,来难为他、锻炼他的缜密思索和快速反应能力呢。
  皇甫升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全是期待的目光。他轻轻拉开了皮包链子,掏出了宫本纠夫的来信,在手中扬了扬说,“情况都是由他提供的。录音带也是从日本寄来的。但这并不是宫本纠夫本人的调查,他是花钱通过日本民间侦探机构‘兴信所’调查录制的。大家可能知道,日本的这种‘兴信所’认钱不认人,你只要肯出重金,他们就能帮你查清任何隐私,而且既秘密又可靠。我想,宫本纠夫无论如何也不会糊涂到如此程度,有意把低级、庸俗,污秽的东西栽到自己女儿的头上……”
  不过,本案中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涉及到另外一件机密,皇甫升只得暂时保守在心里。其实,美芝子来中国还有另外一项任务:设法在中原历史名城查找当年开封文物商人赵金楼、赵福鑫的后人,以期发现与故宫现存雄性麒麟青铜兽相匹的另一尊雌性麒麟青铜兽,进而寻找发祥于春秋时代的华夏古铜矿遗址。因为时间关系,美芝子对此收效甚微。不过,她在夏马云的藏书中窃取了一本30年代出版的《中国青铜制品考》、作者为夏玉璋(夏马云祖父)。美芝子在宾馆浏览此书后,发现书中似乎提到了华夏古铜矿遗址的所在,很值得研究。于是,她委托日驻华大使馆的文化参赞将这本看似没什么价值的旧书带回了日本。
  郑局长发现,皇甫升说完后,在坐的人都向他投以赞许的目光,好象是没什么疑义了。又过了一会儿,会场上还是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于是,他站了起来揭开了那块盖在女裸雕上的蓝布,露出了那尊洁白丰腴的雕像。
  啊,真漂亮!这把第一次见到女裸体的男人们惊呆了。而那些在场的女同志也咂住嘴发出赞叹:哎呀,果然这么美呀!
  皇甫升斜视了一下女裸雕,她正向他微笑呢——这是多么甜蜜、多么多情、多么神秘的微笑啊!
  皇甫升看着这副笑容,心里非常沉痛。他禁不住想起宣纸生产工艺技术资料的泄漏,想起著名画家、雕刻家的惨死,想起自己遭到的嫉恨……他“霍”地一下子从坐位士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地来到了女裸雕前,猛地高高地举起了他那粗壮有力的右臂,拳头握得紧紧的——他要将她打倒,他要将她打烂,他要从她身上出这口气!他要……
  在座的人都看着他,但没有一个人起来去制止他。可是,他高举着的拳头却慢慢地落了下来一一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啊一一啊!”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吼叫一声冲出了会议室……
  他是怨,还是恨?是理智,还是软弱?这些复杂的心情,一时谁也说不清楚。
  遗憾的是一一这尊本来很美的、完好无损的女裸雕,此刻,也可能是永远失去了她应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