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正像马东明在挹江楼所说的那样,具有国家权威的《经济时报》对皇宫御品酒在头版上作了报道,经北京的专家们鉴定,该酒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称之失传千年的皇宫酿酒秘方得到了继承和发扬。从香港也传来消息,销往香港的头批皇宫酒被抢购一空……
  这样一来,章远益更是名声大噪,电视台播放了他的专题节目,某新闻单位出版画册,采用他的头像作封面,并冠以“一生坎坷的开拓者”、国内“著名优秀企业家”等头衔。
  胡副市长也出面干涉了,对上巷公安分局施加压力,立即停止对康乐公司的立案调查,否则以渎职罪上告法院。高长鹏这次旗帜鲜明,坚决顶了回去,“摘掉我头上的乌纱帽,也要查清章远益与那百万现钞案的真相。”
  面对这重重的干扰和阻力,钟齐声异乎寻常的冷静,他向高长鹏提出新方案,要想摆脱目前困境,必须尽快地抓到陶宜元。因为,钟齐声每调查到一件与案情有关的线索时,几乎都涉及到他。钟齐声能断定,西峰并没有章远益开办的地下黑工厂,这里面的罪恶和阴谋,陶宜元一定清楚。但自那天晚上和独眼龙在魏家露过一次面后,这家伙就销声隐迹,不知藏匿何处了。
  这天,钟齐声和马东明驾着摩托,调查了几个与陶宜元有染的女人,后来又去他家。据邻居们反映,自陶宜元的老婆同他离婚、带着孩子搬走后,陶除带女人到家嫖宿外,很少单独回来。不过邻居们提供了一条线索,就在前两天,有个姓胡的在天桥看见他和一个独眼人窃耳私语,后来,两人走入附近的春乐酒吧……
  “春乐酒吧?”钟齐声马上想起地蛇帮帮主的女儿上次专程来南城之事。莫非那里是复仇会的秘密联络点?如果真是这样,陶宜元和独眼龙进春乐酒吧,准是同什么人暗中接头。马东明去春乐酒吧调查,钟齐声则到街头的电话亭等候消息。
  人声嘈杂的街头,钟齐声在公用电话亭旁踟蹰,突然,有一只大手搭住他的肩头,同时耳际响起一股粗重的气息。钟齐声急转脸,竟然是拿眼盯着他的三哥,长条脸则站一旁皮笑肉不笑。
  钟齐声顿时一惊:“糟糕!”因为他身着橄榄绿警服,身份让这两个家伙窥见了,忙暗中作好戒备,准备应付不测。
  谁知三哥却松开了手,咧着黄牙大嘴,嘿嘿一笑骂开了口,“老四,你他妈的真行,穿上这身虎皮……谁也不会认出你是个贼。”
  “是呀,老四穿这身警服还真神气。”长条脸也谄媚笑着,“明儿我和三哥也弄套謦服穿穿,吓唬县城那些做生意的乡下佬,多捞点钞票。”
  钟齐声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个愚鲁的汉子,还真把他当成了假扮的警察。他掏出烟故作亲热,“三哥,你们今天咋来县城,是有要事找兄弟吧?”
  三哥朝来往行人瞥了一眼,“这里说话不便,走,我们找个偏僻地方。”
  钻进一条偏僻的小弄堂,三哥让长条脸站一旁望风,自己则凑近钟齐声耳边,“不瞒你老四,昨天上午我们砸了县城的昌顺旅社。”
  “那不是一家私营旅社吗?”钟齐声露出惊疑的神色,“你们砸它千什么?”
  钟齐声追踪钱兴财到县城的那天傍晚,就是住的这家私营旅社。
  “干嘛不能砸?”三哥翻起白眼,鼻孔重重哼了声,“老四,昌顺旅社是复仇会安插在县城的黑据点,那个姓朱的老板,还是复仇会的一个小头目呢。”
  “哦,你们没搞错吧?”
  “我们早就暗中盯上了昌顺旅社。”三哥接过钟齐声递的烟,得意洋洋道:“昨天上午,余帮主便派人在县城酗酒闹事,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后,由我带十多名弟兄冲了进去,在姓朱的老板房里,当场抓住那两个酣睡的家伙,他两人是刚从云台山西峰下来的。其中一个你猜是谁?就是康乐公司的陶宜元!这家伙被我们吊起来狠打了一顿,哭爹喊娘叫饶命……”
  “姓陶的没招供什么吗?”钟齐声听着大吃一惊,没想到陶宜元竟会落入地蛇帮手中。
  三哥脸上露出悻悻神色,“老四,你离开县城的头一天晚上,我们的窝被复仇会的人端了,是陶宜元这狗日的带人干的,还将黑蝴蝶抢走了。”
  “这家伙窜到西峰干什么?”
  “我们在昌顺旅社搜出几只鼓囊囊的麻袋,袋内装有锈铜斧和铜錾,另外是一些古铜器。”三哥有些神秘地说。
  “锈铜斧和铜錾?”钟齐声定了定神,“还有一些古铜器?”
  “在姓陶的身上,我们还搜到一卷彩色胶卷,冲洗放大来后,原以为与地下黑工厂有关系,谁知是几处采矿的老巷道。”三哥边说着,边吐出一口烟雾,“我听余帮主说,这些古铜器很值钱,是什么稀罕宝物。我和老五今天专程来南城,是奉余帮主之命,找一个姓韩的什么考古教授,设法将他弄到县城……”
  “你们找到他没有?”
  “那老家伙没在博物馆,听说和一个年轻女人出外了。”
  钟齐声心里猛一沉,韩安民教授准是跟苏晓丹赴西峰考察汇花谷那座逍遥庄去了。那一带是地蛇帮肆虐的地盘,而复仇会在那地方也活动猖獗,韩教授这次去凶多吉少。
  钟齐声欲再追问时,长条脸走了过来,“三哥,时间不早啦,我们得早点赶回县城去。”
  三哥临走之前,拍了拍钟齐声的肩头,咧着黄牙大嘴夸奖起来,“老四,前两天你派人送的那份情报……余帮主很满意,臭虾那伙‘路霸’被我们抓到了,帮主亲手割了他的两只耳朵并将他的那玩意废了。另外,有几名盗王手下的弟兄投靠了本帮。”
  钟齐声听着一怔,我派人送了啥情况?稍一思索马上恍然了,这一定是高队长安排的计策,让地蛇帮对他的效忠更深信无疑。不然,三哥咋会将帮中这等绝密的事情吐露给他?
  送走了这两个大汉,钟齐声皱眉冥思,那是一些什么样的古铜器,西峰怎么会有采矿的老巷道呢?转身欲离开时,神色忽怔住了,原来马东明立在他身后,一声不响,悻悻然在注视两个大汉走的方向。
  钟齐声便吩咐道:“午饭后你到市博物馆去一趟,看看韩安民教授是否同那姓苏的女子去西峰考察了。”
  话毕,钟齐声扔下马东明独自走开了。
  钟齐声回到临江街住处,已是午饭时分,女房东悄声告诉他:“钟警官,有客人上门来找你了。”
  “是上次来的那家伙吗?”
  “不是的,这次是一位年纪大的客人。他已经等你两三个钟头了。”
  钟齐声便快步走上楼,伸手推开房门,果真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客人,头发花白,但身体结实,看上去精力充沛。
  见钟齐声走进来了,客人马上从藤椅上站起来,面容慈和的微笑招呼道:“你是钟警官吧,我就是你要找的省地质大队钻井队的周队长。”
  周队长的出现,使钟齐声精神顿时一振,他预感到案情将会有重大转机。
  周队长告诉钟齐声,他是昨天才从云台山南峰回到县城的。
  周队长今天来南城,是向市地质研究所汇报南峰金矿的勘探情况。按照姓夏的职工给他的地址,又找到钟齐声的住处来了。
  钟齐声见周队长性格直爽,十分健谈,开始言归正传道:“周师傅,我找你是想了解汇花谷……”
  “噢,你去过汇花谷?”周队长表情诧异地,“这么说,你也知道那座古宅?”
  瞧周队长这副吃惊的神态,钟齐声知道他一定很熟悉西峰汇花谷了。为证实韩安民教授所言,肖龙又问道:“那座荒废的古宅以前叫逍遥庄吗?”
  “不错,那座古宅的确叫逍遥庄,以前在大门旁有一块石碑,上面就刻有这三个字。”周队长笑着颔首,沉吟了下,“不过,离汇花谷约莫两三里之处,耸有一片赭红的石林,奇形怪状,就像是动物世界,有的像仰天狼,有的如卧地虎,或兽身人面,还有的似苍鹰扑兔……凡到那去的人,往往会被这一景观所迷住,但误入石林区后,立刻会感到全身发麻,头痛,继而晕死过去……所以,我们叫那地方‘魔鬼石林’。”
  “魔鬼石林?”钟齐声深感吃惊了,因为他追踪钱兴财到汇花谷途中根本就没有看到周队长说的这片魔鬼石林。
  “后来经我们勘查后才搞清楚,那片石林含有某种矿物的毒气,由于和空气搅合在一起,使误入石林的人呼吸困难,继而全身发麻,头痛……”周队长说到这里,看着惊疑的钟齐声,困惑不懈地问:“怎么,你去汇花谷没经过魔鬼石林?”
  “是的,那天我是为追踪一个罪犯闯入汇花谷的。”
  于是,钟齐声便将当时追踪钱兴财的情景叙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