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玩消失？”陆云霆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高挑的眉尖已经暴露了他的怒气。
　　“……我没有。”白羡羽中气不足地说。
　　“没有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报案了！”大概是被她的死不承认激怒，陆云霆一拳撞在葡萄棚上，两根架子摇摇欲坠。
　　“你乱发什么脾气！”白羡羽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要离婚，就是要找别的男人！陆云霆，我受够你了！”
　　……
　　单方面宣战之后，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如期而至，白羡羽看着异常平静的陆云霆，心里不禁后悔--无数次想要和陆云霆好好谈一谈，本来以为分离了一段时间，彼此都已经能冷静下来处理这个问题，没想到再次吵得不可开交了。
　　风里吹来淡淡的麦草香，光影摇曳间，似乎带着让人平静下来的奇特力量。
　　今天本是个谈判的好时机啊……
　　“第三次了，”陆云霆冷冷开口，“这是你第三次说，要和我离婚。”
　　白羡羽一愣，她只记得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知道动过几次离婚的念头，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不待她回答，陆云霆挑起一边的嘴角，冷冷道：“我也再一次告诉你，白羡羽，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走近跪坐在地的女人，高大的身影宛如神祇临世，说出的话语却像是审判那样无情。
　　白羡羽迷茫地扬起脸蛋，似乎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陆云霆的声音从她脑袋上传过来，一字一顿，清晰极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她心脏上。
　　“白羡羽，你躲不掉的。”
　　23
　　话虽这么说，但是当晚，陆云霆就收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了。
　　之后的一个月，他都没出现过。
　　冬日的凛冽气息姗姗来迟，老房子的供暖系统已经没法翻新，白羡羽裹在毛茸茸的毯子里，心想着还是得存钱买个空调。
　　兼职翻译的活计极其不稳定，典型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偶尔还有收不到尾款的风险。白羡羽发了两天的呆，终于闲不住，在镇上的高中里谋了一份差事，代课英语老师虽然工资不高，好在每个月发工资还是及时的。
　　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小镇上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北上广奋斗，留守的大爷大娘们还保持着相当传统的职业概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于白羡羽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周已经有三个热心大妈要给她做介绍牵红线了！
　　尽管表明了自己已经离过婚，在得知她是英语老师后，红娘们的热情又水涨船高起来。
　　“哎哟，没关系，这年头离婚的多了去了，我外甥女她大姑姑的二舅子前一阵也离了，不过他媳妇儿成天就在家里折腾，也没个正经工作，我看这种就不靠谱，不像闺女你，年纪轻轻，干的活又体面，再找个好人家不难！”
　　“就是就是！诶，我老公单位一个小伙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也离了，虽然带着个娃，可是人小伙子年轻，挣得多，别说一个娃了，再生三个五个，照样养！事业单位还有发展前途，羡羽啊，要不张姨帮你做做媒人？”
　　这天白羡羽一出办公室，就碰上了两个来接孩子的大妈，她正不知怎么拒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白老师，英语组的教研会马上开始了。”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宛如救兵一般从天而降的课题组长把白羡羽从窘境中解脱出来。
　　男人叫杨启华，是个风度翩翩的海归硕士，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但为了报答母校，他硕士毕业之后没有去大城市，而是选择了回小镇高中任教，颇有些屈才的意思。
　　“谢谢杨组长。”白羡羽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却被杨启华拦住了。
　　“没有教研会，别紧张。”
　　“……”白羡羽一愣，心虚地看向了大妈们离开的方向。
　　“还有，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杨启华倏然一笑，他的长相算不上俊美，不是时下流行的日韩明星脸，但身上有一种让人很难忽视的气质，让人觉得格外沉稳。
　　“白老师很受欢迎啊，看来喜欢你的不仅是学生们。”杨启华意有所指地揶揄，白羡羽无奈一笑，虽然有点困扰，但也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低下头，道出了心里的想法：“我其实挺高兴的”。
　　“你是说，被人成天这么拉着做介绍，你不反感？”杨启华语调未变，眼睛却是一亮。
　　白羡羽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他们都是好心，对我来说，这也算是很新奇的体验。”
　　几个男生从走廊里经过，纷纷向两人问好，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男孩们朝两人挤眉弄眼起来。
　　白羡羽尚莫名其妙，倒是杨启华应付自如，笑着轻骂了一句：“还不快进教室？小心被你们班主任罚站。”
　　青春期男孩们活力四射，推推搡搡，嬉笑打闹着走远了，后头是个文静乖巧的女生，她抬起刘海下的眸子看了看两个正在说话的老师，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问好。
　　“你好呀，苏静静同学。”
　　白羡羽率先打了招呼，她看过成绩单，这姑娘英语成绩名列前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闻言，女孩却像是有些惊讶，看了杨启华一眼就加快脚步走进教室。
　　24
　　“这孩子有些孤僻，不太喜欢说话，你别介意。”杨启华是女孩班上的英语老师，白羡羽摇摇头表示理解。
　　有一瞬间，她想起自己的高中时期，因为每天都有专车接送，几个同班女生看到了，便暗中谣传她被有钱人包养，后来虽然澄清，她却被班里的女生们集体孤立了。
　　那时候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竟然就是造谣者，直到好多年之后，她才渐渐明白。
　　不合群的人，注定在边缘游离。
　　透过窗户，白羡羽看见教室里那些奋笔疾书的轮廓，只有坐在角落里的苏静静好像在发呆，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窗外，又低下头去在草稿纸上写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