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售会当天,许南穿着他惯常的休闲装,按杨亮嘱托,衣服可以随他心意,但发型必须打理好。
沈晓湘还没来得及细细观摩,时间就提醒她必须得马上走了。相处久了,觉得一切都成自然。现在看他,仿佛又让自己想起了在书店遇见他的场景,那时冷峻的侧脸同这时一模一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难怪杨亮会那么夸他。
“怎么这么盯着我?有什么不对吗?”许南的余光发现定在原地的她,微微一笑,“上班不用着急吗?”
“啊!那我先走了。许先生,祝你签售会一切顺利!”她收起专注的视线,换上鞋跑出了门。
圈圈已经见怪不怪,都懒得理他们,把他们当成空气,是他现在找到的乐趣。
望着正在指定位置休息的许南,杨亮热泪滚烫,没有人知道他遭受了什么。想也是不容易,为了说服许南,他使尽各种招数,都被拒绝,最后把沈晓湘搬出来才收到个“我知道了。”
沈晓湘仿佛就是打开许南开关的关键钥匙,要是没有她,杨亮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一到办公室,就瞧见小贺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干什么都没精打采,嘴里还念叨着:“我想去呀,为什么会是今天啊——”
一听就是无可救药的粉色小淘狂热粉丝的内心抱怨。
“打起精神来,早点收工说不定还能见到他的真容哦。”沈晓湘安慰他道。
小贺忽然眼前一亮,搭在沈晓湘肩上说:“粉色小淘绝对是个温柔的美少女,看她的签名我就知道了。”
“那可不一定,眼见为实。”她先给小贺做点心理辅导,好让他能够更容易接受真相。
虽然她说今天没时间去看许南的签售会,但施然那里来了指示,需要两名人员去一位漫画家的签售会做安保工作。
小贺一听,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主动提出要和沈晓湘一起负责。
一路上,他都说个不停。从他如何迷上粉色小淘的漫画,到漫画对他的重要意义,说得像是粉色小淘陪他一起长大似的。
沈晓湘甚至都能看到小贺眼中闪烁的桃心,希望他不要忘了这次来的任务。
到了现场,她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偌大的会场里,挤满了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手中拿着不同的漫画,都是许南的作品。
被他签过名的粉丝们惊叫着走到一边,嘴里嘟囔着“好帅啊!”,手中握着签名书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小贺拉扯着沈晓湘的衣袖,伸手指向许南。看样子,他才是那个最震惊的人。
“许老师,是粉色小淘?他是画少女漫画的?”
她给予认同地点头。
小贺尴尬地扶额低头,内心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忠实粉丝的话,该不会觉得很恶心吧。一个大男人,喜欢少女心的漫画什么的。
想着,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考虑着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他和沈晓湘分别走向出入口,眼睛如同一台扫描仪,观察着是否有可疑人员企图进出。
一站就是两个小时,杨亮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端着两杯水向他们走来。他将水递到沈晓湘手中,攀谈道:“沈小姐,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你。许老师让我递两杯水过来,我还纳闷怎么突然让我端水呢,结果是你。不得不说,他的眼神真好啊。”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却只看见了她,说不开心都是假的。沈晓湘望了眼许南的方向,他一直低着头签名,抬头也是向粉丝微笑,然后握手。她也没觉得他有往自己这边看过的样子。
就当她纳闷地喝了口水时,突然和许南对上了眼。他什么也没说,单纯地看着自己,随后露出一抹难解的笑容。
“难怪许老师要让我过来,他是怕打扰你们工作吧。”杨亮突然顿悟。
等会场里的人散得差不多,小贺也按捺不住内心,拿出他藏在身上的漫画,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许南走去。他催眠自己,现在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粉丝,希望能顺利拿到粉色小淘的签名。
“谢谢你的支持,”许南接过他的书,熟练地在上面签上自己的笔名,只不过和他人不一样的是,他还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真名,“小贺,今天辛苦你了。”
“没,没那回事。”
那一刻,小贺觉得比彩票中了头等奖还要高兴,许南为他签上了两个名字这件事,他可以在粉色小淘的书迷圈中炫耀一辈子。
收工后小贺飞快地离开了会场,嘴上说着免得打扰沈晓湘和许南,实际上是想尽快回去庆祝这一不同寻常的一天,或许还将把今天作为每年的粉色小淘签名纪念日。
“特意为我来的吗?”许南问她。
“施老大给的任务,来保护你的安全。今天我就是你的保镖!”
不知怎的,沈晓湘总觉得许南有些失望。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腹部有些疼痛。起初这疼痛还只是蚂蚁扎了下的程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演变成剜心锥骨的痛。她不得不缩起身子,算着日子,好像每个月关键那几天就在这个日期附近。
“许先生,我先去趟厕所。”她疼得已经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只好拼命地咬住牙齿,浑身不住的颤抖。
“许老师,沈小姐怎么了啊,急着上厕所吗?需要纸不,我包里有。”杨亮赶过来,望着急匆匆跑走的沈晓湘的背影,好心道。
“这附近有生活用品店吗?”许南问他。
沈晓湘在洗手间内,沉沉地叹了口气,果真像她想的那样,这下麻烦了。她现在既不敢出去,又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正愁眉苦脸地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许先生——”她不好意思地接通电话。
“到洗手间门口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沈晓湘迷惑地走到门口,哪知许南将一个袋子递给她,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袋子里装的,正是她迫切需要的东西。这份温暖,缓缓而来,久久不散。
外面没几个人,也不用担心遇到粉丝。许南便淡定地在手机上查找女性生理期需要注意的事项。突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粗糙而又短小的手像是刚偷过煤一样黑。指甲缝里灌满了黑泥。
“你是漫画家?那该很有钱啰?”伸手的小混混大笑着,露出他满嘴的大黄牙,甚至还带着难闻的口臭,“给点钱来花花呗。”
就算面前这几人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也没想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冷冷道:“你们认错人了。”
“啊?认错人?老子刚才才看见你在那里人魔狗样的签名呢,转个背你就说你不是了?你他妈骗小孩吧?”混混一把抓起他的手机,砸在地上,“别给脸不要脸啊,大漫画家。你就当做个好事不行吗?”
“如果这叫做好事的话,那恐怕这社会没人敢这么做了。”
手机屏幕被砸得裂成了无数道痕,可里面却传出了电话接通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A市警察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他妈报警!”
另一个小混混眼疾手快,急忙掐断了通话。这边火气上头的混混眼看着就要和许南打起来,沈晓湘忽然出现,用力对着小混混的胸口就是一拳,将他打得往后连退数步。
小混混吐了口唾沫。
“靠,你这女人打人还挺狠,该不会练过吧。”
尝到沈晓湘的厉害,小混混也不敢单个贸然冲上去。他们对好眼神,一窝蜂涌了上去。许南凭着技巧闪躲过对方的攻击,沈晓湘就负责将他们连连击退。
没一会儿,面前的几人都纷纷倒地不起,病恹恹的样子,弯腰推背,眼白泛红,眼圈暗沉严重,一看就是在网吧混了好几天,最后没钱才舍得出来的样子。
沈晓湘正准备去把所有人拿绳子绑起来,带回警局。她同许南都未意料到,在他们的身后竟然还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望着他们。
等她意识到时,那双眼睛的主人已握着一把刺眼的刀朝着许南的方向撞了过去。
“小心!”沈晓湘来不及考虑自己的安慰,一旦她多加思考,那把刀绝对会刺向许南。
这样就好了,刀稳稳地扎在她的身上,她咬紧牙关,挥起一拳将对方打晕在地。而大幅度动作的拉扯,让她的伤口愈渐放大,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血液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温热得像是披上了一层被单。
她又可以倒在许南的手臂里睡觉,不用担心第二天的早餐问题。
“晓湘,不要睡!把眼睛睁开!”许南惊慌得将他的头发抓得凌乱,他紧张地扶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要继续往下沉,“你会没事的,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原本总是条理清晰的他,在这时却慌了手脚。好不容易报完信息,但对方语气,总让他觉得不以为然。
“快点来啊,要是因为你们的耽误,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要你们——”
“许先生,这种时候你应该要镇定,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沈晓湘弱弱地打断他的话,希望能让他不要太难过。现在,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理痛,还是伤口痛,仔细一想,或许还是生理痛要更痛些。
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让自己没办法闲下来闭上眼睛。
许南望着她渐渐泛白的嘴唇,这个人,绝对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流这么多血还止不住,很有可能是伤到了她的动脉。一旦人体流失超过800ml的血液,就很有可能引起休克,重则危及生命。
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紧张过,他害怕怀里这个人突然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失去她,否则就将精神崩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