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考虑着,他立马给陈冰发了短信,希望她在手术结束后,尽快回复。
  但是楼下这么多处灌木丛,他又究竟在挖哪里呢?他想要挖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许南顺手拿起一把铁锹,匆匆下了楼。要想完全不被人注意到他在挖土的话,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肯定不行。他考虑到病人的实际情况,走到医院的后方,在那里有一堵两米高的围墙,围墙上方缠绕着电网。翻过去的话,就是医院的职工宿舍。
  他抬头望着电网,问道:“这个,有在使用中吗?”
  随后赶来的看护,眯着眼看向许南所指的东西,“没有,这个一开始就没用。因为院长担心发生意外,会刺激到病人,所以相当于只是摆设而已。”
  还没等看护说完,许南已经翻了过去。看护被惊得愣在原地,赶忙从另一侧绕过去,拿携带的通行卡,进入了职工宿舍的门。
  远远的,她就瞧见许南蹲在地上,好像对草丛很感兴趣的样子。
  “许老师,你要是想到职工宿舍这边来,你告诉我就好。我有门卡的。”
  “但是病人没有。”许南拨开灌木丛,这里的泥土有被新翻过再盖上的痕迹。刚才他攀过的地方,墙上原本就有一枚流星形的脚印,前端的鞋印比较清晰,而后面就消散了。应该是这个人在攀爬的时候,滑了脚。
  看护望着专注于拿铁锹刨土的许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厉害,但她还想相信试试。她回医院找来几名看护,请他们也帮着像许南一样在灌木丛中挖土。一有发现,就通知大家。
  “谢谢。”许南暂且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跟看护说道。
  看护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嗨——没啥好谢的。许老师我谢谢你,明明你都要回去和女朋友见面的,被我给拦截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会尽快回去的。”
  “啊——”许南话音刚落,附近就传来一声尖叫。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同一个方向,在一处灌木丛旁,一位看护正缩起身子,手颤抖地放在胸前,她旁边的人帮着拍拍她的肩,或是帮她把眼睛遮住。
  “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位看护颤巍巍地将手指向被刨开的泥土,艰难地说道:“里面,好像有一个人。”
  她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许南快步赶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泥土刨开,下面的泥土散发着阵阵恶臭,有些还塞入了他的指甲中,在场所有的看护都不禁感觉有些反胃。
  稍微把挡事的一些土块、塑料垃圾丢到一旁后,下面埋着的东西也就明显了。
  “原来他是在找这个。”许南自言自语道。
  他兴奋地将多余的泥土挥到一边,便触碰到一件衣服的布料质感。当那个东西被整个翻出来时,所有的人才惊愕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具像干尸一般的的人类尸体。
  他的表情狰狞,光是要从外表看,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还身着精神病院的衣服,每个人的病服上都会写明姓名。
  仿佛被驱使了般,一位看护勇敢地走上了前去,将他衣领翻开,里面写着爨于贵。
  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人,竟然以尸体的方式出现在这里!看护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同一具尸体在同一个地方朝夕相处数月,都没有察觉。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这种方式的死亡对看护们而言,也太过于蹊跷。
  不过冥冥之中,许南心里有数。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
  将尸体安妥处理后,许南返回精神病院中。看护们都碍于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害怕沾染一身晦气,赶紧去职工用浴室,去洗了个澡。
  许南路经一间洗手间,便进去拿洗手液,洗了个手。里面的厕所里隐约传来几人的说话嬉笑声,应该是院里的病人。
  他们上完厕所出来,正准备洗个手,瞧见许南站在那里,又不敢靠近,想从他身后溜出去。
  “等等,关于爨于贵,你们有没有什么了解?”许南从镜子里见他们行色匆匆,眼神闪躲,很可能他们知道些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
  许南从包里抓出一把糖果,这还是之前沈晓湘偷偷放进他包里的。接着,又从包里拿出本漫画书,露出善意地像哄小孩子一样的笑容,说“我拿东西和你们换可以吗?”
  几个病人瞧瞧他的左手,又好奇地望着他的右手,将糖和漫画都拿了去。
  他们所能看到的事物很多都是看护们观察不到的。比如说,虽然看护说爨于贵在住院期间不怎么和人说话,但他们见到的是,他趁看护不注意,经常和一名年轻的病人聊天。那位年轻人人挺好,还经常讲故事给他们听。但让他们很伤心的是,那名年轻人不久前出院了,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
  “那名年轻人姓什么,长什么样,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姓许,和你一样!”大家争先恐后想要说,“个子不是很高,眼睛是黑色的。”
  “不对,眼睛是棕色的!”有人纠正道。
  “嘴角有一颗痣。”
  “那不是痣,是他吃饭时候沾上的芝麻!”
  许南听得头都大了,要听他们的描述把人给画出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把画纸分别撕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画。
  结果他们的画,抽象得让人分不清哪边是头,哪边是手,真是一言难尽。
  似乎也察觉到许南对他们的画不满意,不让他细看,他们就把画收了回去,吆喝道:“你去问看护吧,我们这儿就他一个年轻人来过。说年轻人,他们准知道!”
  以为病人发病了在对着许南大吼大叫,看护们赶紧过来将他们带走。
  “可以了解一下之前在你们这里接受治疗的那位年轻人的事吗?”许南问。
  看护们也是忙得没有时间,一松手,那几个病人就挣扎着要跑,甚至还要咬人。无奈,其中一名看护就腾出个手来指了一下咨询台,说:“抽屉里有钥匙,左转第一个门,这几个月出院的病人档案都在那里面,档案有点多,麻烦许老师你自己找一下。”
  “好,谢谢了。”
  拿到钥匙,许南将门打开,里面透出木质的气息。每个柜子上都有编号,大概以半年为界,分开摆放。
  循着上面的时间,他找到了前几个月的病人档案,果真还有点多。
  他将那一堆给抱出来,挨个查看里面记录的患者的年龄,其中有一份记录为年龄26岁的档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不过这一份档案上面,没有患者的照片。
  其余所有的档案,都有照片,但唯独这一份没有,像是被人有心撕掉了,下面的纸都变得毛糙。
  许南将档案收入包中,又回到咨询台,虽然不知道医院的监控里面还有没有记录下来的画面,他还是试着将监控记录调回到了几个月以前。
  然而,储存下来的监控视频中,明显有被剪辑过的痕迹,关于所谓年轻人的镜头几乎都找不到,最多都只是视频底端露出半个头顶。
  “许老师,你怎么进到我们的档案室的呢?”安顿好病人的看护长走过来,惊讶地问道。
  “咨询台里放着钥匙,要查明真相借助一下档案,应该没问题吧?”他虽然话音上扬,透出疑问的语气,但实际上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看护长一愣,拉扯着嘴角,露出笑容,“当然没问题。那么许老师,请问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档案我想先带回去看看。”
  “那你等等,我请示一下院长,”看护长说着,拨通了内线电话,将事情交代好后,她跟许南回复道,“不好意思,院长说不能将档案带走。”
  “那好吧。”许南只好从包里又把它拿出来,回头将它装入档案袋中,又放回了柜子里。
  看护长留了个心眼,将档案从柜子里拿出来,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正好是写有患者姓名、身份信息的那一张。
  她瞧了许南一眼,他神色淡定。紧接着,她又往后再拿了一张出来,确认没有被掉包之后,她才安心把档案放回去。
  然后笑眯眯地招呼许南,问他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不了,女朋友还在等我,就先走了。那具尸体,请打电话拜托警察过来,通知他的家属吧。”他说着,缓缓走出了精神病院。背着自己的包,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身后,看护长露着笑容,像是被操控的机械般站得笔直,在医院的大门口,不停地向他挥手告别。
  院楼里的病人,吃着糖果,目送他离开。他们叽叽喳喳,张牙舞爪地笔画着,像是在议论着什么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