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望着沈晓湘空荡荡的办公桌不忍叹息,距离她被要求在家休息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小贺一直说服她接受许南已经去世的消息,然而沈晓湘却根本不相信,就算尸检报告摆在她眼前,她也视若虚无。
这不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吗?小贺想着,再这么下去,如果沈晓湘不能重新振作起来的话,那她很可能就会面临开除。
“不行,我不能让她这么颓靡下去!”小贺说着收拾起东西就往许南家中赶。
敲门响过几声,便听见里面有人的脚步声。
开门的一瞬间,小贺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不修边幅的沈晓湘,但没想到她还是往日的模样,甚至于说气色比之前更好。
“晓湘,你没事吧?”他不禁问道。
沈晓湘给他倒了杯茶,答:“没事啊,单纯地休息而已嘛。确实前段时间工作太紧了,现在也好休息一个月让我恢复精神。”
“那许老师的事……”
“许先生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才没能及时回来,不用担心。他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会信守承诺的。”她莞尔一笑,眼中仿佛还映着许南专注地坐在办公椅上涂写的身影。
小贺越发地心疼,想着之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女朋友来帮忙开导一下沈晓湘。他觉着再这么下去,她该出现幻觉了。
和沈晓湘稍微闲聊了一会儿,小贺将重新打印的尸检报告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许南的家。
沈晓湘收拾桌子时,稍微瞥了眼报告,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将其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所有人都相信许南已经死了,就她不信。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许南,他是那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不顾自身性命的人,但他也不会轻易就被人给制服。那具尸体她也看过了,就算尸检报告上白字黑字证明了就是许南本人,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她曾在给许南剪发时注意到他后劲有一颗黑痣,像是生在眼下的泪痣般,隐隐还令人着迷,而那具尸体却没有。单从这一点,她就可以判断出尸体不是许南。
那许南又究竟去了哪呢?沈晓湘考虑到周围可能潜伏着柯海明的同僚,不敢轻易将自己在找许南消息的事情暴露出去,就连小贺也只是觉得她行踪可疑,但也不知其中究竟。
一个月过去,沈晓湘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小贺见她再也没提过许南的事情,觉得她应该是已经走出失去恋人的阴影。
“晓湘,走吃饭去。今天中午我请客。”小贺高兴得跟沈晓湘勾肩搭背,仿佛是忘记她还是空手道高手,手刚落在她肩上,就被无情地一个过肩摔。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小贺带着去的一家饭馆拿透明帘子遮着,推帘而入便能感受到里面的阵阵冷气,空调温度设置得恰到好处。
点了个菜,店主便去安排厨师开始准备。等得无聊时,沈晓湘抬头望着壁上的电视打发时间。里面正好播放着午间新闻。
小贺瞧了眼她呆愣住的表情,急忙扭过头瞧了眼身后的电视。虽然许南已经去世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新闻中还在对他的死亡联系他的事业做详细报道。
“老板,帮我们换个台!”小贺敏捷地叫住老板。
沈晓湘摆摆手,道:“没事,新闻挺好的。”
热腾腾的菜刚上桌,两人刚混着白胖胖的大米饭吃了没几口,搁在包里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喂晓湘吗?码头附近的仓库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你如果关注的话,就赶紧过去看看吧。”同事的电话让沈晓湘猛地一颤,她和同时接通了电话的小贺对上视线,看来两人收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她连碗里最后一口菜都还来不及吃,就匆忙搁下了筷子。小贺见势胡乱地将碗中满满地饭菜全部塞进嘴里,然后拿纸巾擦了擦满嘴的油,将钱夹里的钱放了几张在桌上,便跟着急忙站了起来。
“老板,钱我先放桌上了。多退少补啊!”
从空调屋里出来,炎热的天气几乎是在瞬时间让人汗流浃背。炙热的阳光像是要将人都给融化了。小贺深深察觉到自己根本赶不上休息了一个月的沈晓湘,自己还在后面快步跑,而她却一转身就没了影。
等他赶到仓库时,沈晓湘的身影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怎么可能是他?”沈晓湘诧异地喃喃着。
“这是谁的尸体啊?”小贺问,尸体已经发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沈晓湘这时似乎才有所异样,明明不是许南的尸体,但她难过的表情就仿佛是在说她相信许南已经死亡的消息一样。
“死者姓名还在调查,身份信息为假,化名是叫柯海明。”已经调查过的同事给小贺阐述道,“死者是溺水而亡,身上没有外伤,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柯海明的名字一出,连小贺都知道了其中的可怕性。柯海明是沈晓湘怀疑的杀母仇人,很可能他还杀了许南。然而重要嫌疑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竟然是以尸体的方式,这未免也太戏剧了些。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溺水而亡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仓库里?”小贺说道,“一定是有人把他给搬过来的。我觉得需要安排一组人调查一下周边监控,还有询问下是否有目击证人。”
小贺跟身边另一位同事说着,同事赞同地将任务布置下去。
“柯海明绝不可能自杀,如果他活腻了的话,他早就可以了结自己。”沈晓湘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她唯独只想得到一种可能性,这却又是她最不愿想到的一种情况,“难道是许先生的画?”
如果柯海明的死真的是出自许南的画的话,那么伤害受控人的身体,他必定会迎来反噬。许南很可能也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
“小贺,看来痣这种东西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值得信赖啊。”她自嘲地笑着,杀母仇人就这么死亡,在死之前他甚至都没有一丝忏悔之心,这种死亡方式对他而言未免也太轻巧了些。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许南面前就好了,那他现在就还是鼎鼎有名的漫画家,根本不会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案件中。他因我而死,我缺连他的死都还在怀疑。”她无力地说道。
小贺压住她的肩,严肃道:“晓湘,要怎么做是许老师决定了的事情,只要他觉得这样是好的,那我想你是阻止不了他的。我不能对你们的相处说三道四什么,但你必须知道,自从你出现之后,他的漫画里明显温暖许多。正是因为你,他的漫画才被更广泛的群体所接受。”
之后,法医那边打来了电话,问沈晓湘是否要去见许南最后一面,之后他的尸体就将火化。等她到了那里时,见到的除了一具尸体,还有就是许南曾穿过的衣物。他上衣的包里鼓鼓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法医似乎已经看过了,作为遗物,它便留在了死者身边。
包里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纸,上面拿签字笔弯弯扭扭地写着一行字,虽然看得出写字人已经尽力要将字写工整,但或许迫于某种原因,字显得格外潦草。
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还选择爱上你。
沈晓湘喃喃念着,朦胧的眼眶泛着红血丝,泪水就这么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肯掉落。这是许南留给她最后的一句话。他仿佛知道自己会想什么似的,轻松洞察出了她脆弱的内心。
逃避终究是没有用的,接下来的路,她必须自己一个人走了。